《十里红装（民国）》月下独言

6、五天之约

　　一会儿，洛寒天扛着两床被子来了，两人麻利地在祠堂里铺了两个席塌，屋外白凝婉渐渐升起，繁星点点，竟让整个漆黑的院子渐渐亮了起来。

　　白凝婉披着被子，抬头看这满天的星星，“真美，洛寒天，你说今晚上会不会有流星，如果有流星，我一定要许愿，让……”

　　“让你跟老爷老实交代，保管比许愿有用。”洛寒天说。

　　“那怎么行，张鑫可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能让他出事，我必须把所有事情揽下。”白凝婉倔强地撅起小嘴。

　　“行，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先睡了。”洛寒天不悦地躺进席褥里，翻身，留给她一个背影。

　　“哎哎，你先别睡嘛，陪我聊会天好不好”白凝婉边说着，边去摇了摇他的肩膀。

　　洛寒天翻过身，仰面朝天，看星空，“聊什么？聊老爷准备如何处置你？”

　　“不是，我听说最近北方又打仗了，还跑了一个土匪头子，好像往我们这县城跑了。”白凝婉压低声音，似在说什么机密似的。

　　“这还用听说啊，这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不过前几日证实，这不过是土匪头子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县城根本没有外人进来，而且那人好像不是土匪头子，据说是一个大人物。”

　　“大人物，很厉害吗？”

　　“那必须的，那人的身份就像你爹在商界的地位，跺一跺脚，底下人都得掉一层皮”

　　“这么厉害，那他为什么要逃啊？”白凝婉眼皮变重了，渐渐入睡，一夜无梦。

　　——*——
　　被关了一夜，第二日又抄写了一天的家规，白凝婉终于被放出来了。

　　“唐如蕙虽然被关在偏院，但老爷让下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并且下令了，谁都不能惹怒她。唐如蕙虽然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个重要的筹码，但她却没有露出任何，胆怯之色，依旧一副主子的样子，看来她是吃定了白家不敢动她。”洛寒天分析。

　　“她确实是不简单，她料定如果白家敢动她，她就到外面去闹，说白家之女白凝婉下毒，毒害白家未来的子嗣，所以光凭这一点，我们就不能拿她怎么样。”白凝婉很沮丧。

　　白凝婉被顾叔带到白老爷书房，洛寒天在一旁候着。

　　白凝婉跪下，“爹，婉婉知道错了。”

　　白老爷眉头紧皱，“对错已经不重要了，我只问你，你想清楚了没有？”

　　“嗯，我想清楚了，是我一个人做的。”白凝婉小声而坚定地说完，把头埋了下去。

　　“啪”，桌子一声巨响，震得桌子上的物件都倒下去。

　　“你说什么？让你想了一个晚上，你就给我这个答案是吗；你就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臭小子，不顾整个白家的声誉，是吗。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白老爷简直气急败坏。

　　“爹，对不起，可他是我朋友，从小就照顾我的朋友，我不能害了他。”

　　“所以你就牺牲自己，牺牲白家，去成全他”白老爷不敢相信，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继承人，竟会这般软弱。

　　“爹，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求你了。”白凝婉把一切希望,寄托在爹爹身上，毕竟他在商界和官场都有许多朋友。

　　“其他办法，哪里有什么其他办法:把那女人杀了，然后处理干净那邻里街坊都看见那女人进了白家，如果人不见了，白家对外要如何说”

　　“不用这样，或许我们可以给她一大笔钱，让她离开，以后不许出现在白家附近。”白凝婉提议。

　　“如果她现在是求饶的态度，这办法或许可行，可那女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摆明了，白家若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要毁了白家的意思，所以她是吃定白家了，那我们白家是不是要用花不完的钱，一直供着她”

　　“她会这么贪心吗？”白凝婉不确定地问。

　　“人心不足蛇吞象，爹爹从小就教你，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白老爷知道，白凝婉向来吃软不吃硬，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这件事情，要么推给张鑫，要么就是白家担下了，如果那样，白家的名声就毁了。
　　白老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女儿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婉婉，爹爹知道，你小时候吃了很多苦，那个张鑫，也确实照顾了你很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是应该的。”

　　白老爷顿了顿，继续语重心长地说，“但是你要知道，你将来是要继承整个白家的，你要学会为白家着想了，如今白家遭人算计，那张鑫既然已经逃走了，官府自然就抓不到他，我们把所有罪行算在他头上，以后无论那女子怎么闹腾，也和咱们白家无关，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懂吗”

　　“我懂，就是用一个人的前程，来保住我们白家的脸面，是吧。”白凝婉轻蔑地说。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不是不明白，我只是不会为了利益，去牺牲掉自己的朋友。”白凝婉大声说。

　　白老爷面色凝重，有些话他以前不想说，看来今日不得不说了，“爹爹今日就告诉你，白家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商场上从来都是残酷的，背后有多少人的牺牲，又有多少人被利用，数都数不尽。”

　　白老爷本来想等白凝婉在上两年学，在教她这些东西，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白凝婉有些震惊，“所以你是想从现在开始，让我学会如何去利用别人，欺骗别人，甚至是利用身边最亲，玩的最好的人，是吗？”

　　“不错。”

　　“那我告诉你，我要当，就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少主，如果要靠着利用或者欺骗我的朋友，才能管理好白家，那我宁可不当什么白家少主。”

　　“婉婉，你在说什么傻话，快跟老爷认错。”洛寒天在一旁着急地说。

　　“无妨。”白老爷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爹爹就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死都要维护你那朋友，那女人的事情，你自己解决，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手段，既能保全你的朋友，又能保全白家。”

　　“老爷，大小姐什么人都不认识，您这不是为难大小姐吗？”洛寒天说。

　　“我为难她？是她在为难我。”白老爷无比的生气。

　　“好，我一定能解决。”白凝婉其实有些心虚。

　　“行啊，这么有骨气，那爹爹就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之后，如果你解决不了，就只能让你那朋友来担下一切，到时候，你也别怪爹爹狠心了。”

　　从爹爹是书房回到自己的小院，白凝婉的底气终于用完了，“洛寒天，我该怎么办，我本来以为，爹爹权势通天，这样的小事情，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没想到，他为了白家的名声，不肯出手。”说完，白凝婉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你也别怪老爷，如果白家的名声毁了，那生意必然会受到影响，白家背后的数百族人，都靠着白家，所以老爷不能轻易拿白家冒险。”

　　白凝婉依旧沉默不语，泪水却越落越多，让洛寒天有些心疼，“别怕，还有我呢。”

　　“你能有什么办法。”

　　“事在人为。”洛寒天肯定地说，擦去了她的泪水，“别哭了，在哭就变丑了。”
　　——*——
　　洛寒天派下人去唐如蕙的偏院打探了一番，没想到那唐如蕙，竟是表面上的乖张，傲慢。等到四下无人之时，她似乎很焦急，老是让自己的丫头偷偷出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难怪，一般的女子，遇上这种事情，早就被吓怕了，她还能如此嚣张，她应该是受人指使的，而她现在如此焦急地在等消息，看来那个背后给她撑腰之人，应该很快就来了。”洛寒天分析。

　　“没错，她背后之人，应该是别有目的，如果我们把她背后之人找出来，就没人替她撑腰了，她也就张狂不起来了。”白凝婉想通这点，心情瞬间好起来。

　　洛寒天派人去查那女子的底细，剩下的事情，只能等了。

　　两日后，洛寒天查出，那唐如蕙在北方的一家戏园唱曲，平日里经常出入豪门大户，给人家喜宴，寿宴唱唱戏，所以认识了好些富家太太。可是这范围实在太大了，从这些线索入手，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两人一筹莫展，结果更加棘手的事又来了，北方目前最大势力的穆元帅，竟然派人来了清运，准备来白家给长子穆轩辕提亲。

　　白老爷简直愁坏了，这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穆大帅在北方的这两年，势力发展极快，招兵买马，目前的北方，已无人能与之抗衡，他就相当于北方的半个皇帝。

　　但是军队人多，花费自然也多，没想到，穆大帅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白家身上，白家只有一个女儿，而他的儿子甚多，让一个最出色的大儿子入赘白家，名义上是白家的女婿，实际上他是替穆大帅来白家捞钱，相当于将白家当成他军队的金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