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装（民国）》月下独言

3、江家定亲

　　白凝婉看着请帖上“江怀远”“谢思晴”，这几个闪闪的金字，心里一阵难受，她本来幻想了好多，表哥会对她一个人好，给她一个人买东西，带她去很多的地方玩，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不仅如此。当她想到，江怀远以后会带着那个女人去玩，去买东西，她从此就是一个外人，不相干的外人。她就好生气，非常生气，眼泪早已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让眼泪不留下来。

　　难怪，那天谢思晴会主动过来打招呼，原来谢家和江家早有联姻的意向了，所以她一直在找机会和江怀远认识，看到他这么优秀，自然不会拒绝这么亲事。

　　而那个谢思晴也长的好好看，学习也好，还会西洋乐器，才华横溢的，和江怀远简直就是郎才女貌，白凝婉在看看自己，除了白家之女这个有钱的身份，她还真的是一无是处了。

　　洛寒天知道她的美梦碎了，跑遍了清运，将她喜欢的吃食都买了个遍，只为让她吃点好吃的，心情能变好些。贺礼，洛寒天也都帮她选好了，只等着明日装上车，一起去齐南，替白老爷给江家送去就行。

　　第二日，顾叔带着他们三个，出发去江家，一路上，白凝婉一声不吭的，此刻的她满心忧伤，加愤懑不平。

　　洛芷月问她什么，她只是“嗯”“哦”“好的”，没有丝毫生气。

　　洛芷月以为是洛寒天惹的祸 ，直接质问他：“是不是你又欺负婉婉了？”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她那是……”洛寒天不能说，算了，反正在他姐眼里，白凝婉只要不高兴，就是他的错。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唉，没什么。”

　　“不关他的事情，是我自己没睡好。”白凝婉终于察觉到他们。

　　下午，他们赶到江家，晚上才开宴，但亲戚们早都到了，顾叔带着白凝婉进去，先去侧厅给各位叔叔伯伯，姨母姨夫问好。最后去主厅，江家和谢家在那里，聊两家孩子日后的婚宴事宜，聊的不亦乐乎。

　　白凝婉进去之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换成那副天真的笑颜，“舅舅，舅娘，婉婉来给你们请安啦。”

　　她以为她能控制好自己的，但是看到舅娘身边坐着的江怀远，她的心还是忽然间被刺了一下，那种感觉令她讨厌。

　　“哎呀，我们的小婉婉终于来了，你舅舅可想你了这个淘气包了，快过来，见过谢叔叔和谢阿姨。”舅母将白凝婉揽了过来。

　　“见过谢叔叔，谢阿姨。”白凝婉向旁边谢家的两位长辈行礼。

　　谢思晴坐在母亲旁边，画着精致的妆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你好，我是谢思晴，我们之前见过的，在八仙楼。”
　　“你好”白凝婉冷冷地回复，一想到，她把自己选定的如意郎君抢了，白凝婉就生气。

　　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什么事来，白凝婉全程无视掉那两个人，转身叫顾叔拿礼单，然后将礼单献给江老爷。

　　“舅舅，我爹如今人还在徐州，赶不回来，特地让我替他带来一些礼物，恭祝表哥与未来表嫂，喜结良缘，万事顺意。”白凝婉又换成了那副天真的笑颜。

　　“你爹真的破费了。等他回来，让他赶紧来江家，和我喝几杯。”江老爷翻了翻厚重的礼单，眉开眼笑的将礼单传给亲家公，让他也看看，白家真的是让江家尤其长脸。谢家见到江家有白家撑腰，对这婚事也加多了几分满意。

　　“我一定转告爹爹。”白凝婉又和舅母聊了几句，便告退了。

　　江怀远一直盯着白凝婉，想和她打个招呼，可惜白凝婉全程没有正眼看过他，他也没找着就会插话，让他着实纳闷极了。

　　夜幕降临，下人们在院子里只摆六桌酒席，有点单薄了，今日定亲宴，全是两家的近亲，远一点的亲戚都没请，更别提外人了。但是江府上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喜庆之色。

　　白凝婉独自在院里生气，她倚在走廊的柱子边上，看着下人忙前忙后的，但她觉得这些热闹与她没有关系。

　　宴席准备好了，两家的长辈坐主位，江怀远与谢思晴坐各自母亲旁边，白凝婉想坐在小表哥旁边，奈何江怀远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拉开椅子，让她入座，白凝婉冷声说句“谢谢。”

　　江怀远敲了敲她脑袋，“什么时候学会跟我客气了。”

　　白凝婉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以后都会客气。”

　　开席，江老爷讲了几句开场话，众人祝贺，就热热闹闹的开吃了，江怀远依旧如往常一样，给她夹了她喜欢的菜，结果白凝婉却将碗拿起来，“谢谢表哥，我不是小孩了，自己能夹到。”若是从前，她不会拒绝 ，可如今，他要定亲了，这样做实在是不合适了。

　　江怀远却不以为然，调侃说：“你前几天还缠着我买这买那的，今天就长大了？”

　　小表哥不高兴：“大哥，每次我让你买东西给我，你都不买，敢情你都买给她了啊，我可听说，她在清运上学时，是到处闯祸的。”

　　白凝婉简直丢脸到家了。
　　江夫人笑：“婉婉在怎么捣蛋，人家每年社学考试，都能考中等，你呢？什么时候也给我考个中等回来啊？”

　　江母发话，小表哥终于闭嘴，白凝婉赶紧扒饭，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白凝婉退席，回自己院子里，外面的人还在觥筹交错，白凝婉想去睡觉，却一丝睡意都没有，见下人们还在往前面送酒，想着喝点酒，既能借酒浇愁，又能促睡眠的，便拦下了几壶，在在院子里自己喝起来。

　　洛芷月一直跟着她，本想拦下她这胡作非为，但是洛寒天说不必，给她喝一点，让她自己想明白，睡一觉，她就会自己好起来了。洛芷月本想守着，但洛寒天觉得姐姐奔波一天了，自己守着就好，便让洛芷月早点回去休息了，洛芷月只好同意。

　　白凝婉一个人竟然直接喝了两壶酒，醇厚的酒香，高浓度的酒精，将她变得昏昏沉沉，她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又回想起江怀远来，“江怀远，你这个大骗子，你个坏蛋。”她不禁喊出声来，还好下人都在宴会帮忙，无人听到。

　　喊了几声，不过瘾，白凝婉竟爬上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念起诗来，“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但还未念完，一个踉跄，从石桌上跌了下来，白凝婉吓了一跳，做好了摔个底朝天的准备，结果却跌紧进了一个暖暖的怀抱。

　　“你在干什么啊？怎么弄成这副狼狈。”竟是江怀远，他的语气里满是生气，今天从下午开始，他就想找她说话，谁知她不肯理会自己，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送长辈回去了，他才得空来看看她，谁知她竟然在院子里喝酒，还耍酒疯。

　　白凝婉很是委屈，眼泪忍不住地落下来。

　　“才说你两句，你就哭了，好好好，我不说你了，行不行。”在白凝婉面前，江怀远永远凶不起来。“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白凝婉不吭声，只是一个劲摇头，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是不是你觉得表哥要定亲了，以后就不带你玩了”江怀远如往常一样耐心。

　　白凝婉又猛地灌了一大口酒，“你还喝。”江怀远将酒壶拿到地上，才发现桌地已空了三壶了，“人这么小，酒量还挺好。”江怀远此刻有点无奈。

　　酒精的味道瞬间上头，她的脸红彤彤的，让她更加晕了，但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响起，让她说出来，因为只有说出来，她才有机会，一切都还有转机。

　　如果她不说，那么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日后只能认命，被爹爹嫁给其他不认识的人了。

　　想到这里，白凝婉直接站起来，紧紧抱住了江怀远，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真的好喜你。”

　　江怀远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声音，瞬间就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婉婉，你喝醉了，你真的喝醉了。”

　　“对，我是醉了，如果我不醉，我也不敢把心里话告诉你啊。”她抱着他更紧了。

　　“上一次，你带我去八仙楼，让我帮你挡桃花，然后带我去买簪子。我真的好开心，真的好开心。而且你还答应我，会永远陪我玩，给我买东西，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了，可是，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了呢？怎么可以……”白凝婉话匣子打开，一件一件地控诉他。

　　但许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白凝婉还未说完，就直接睡了过去，但她的意思，江怀远是听懂了，江怀远愣了一会，抱起她，往房间里走去，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恐慌，欣喜，无助……

　　迷迷糊糊中，白凝婉感觉自己进了被窝里，但她还是觉得，她做的不够明显，于是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迫自己起身，双手再次环抱住了那人，接着准确找到了他的唇，深深地吻了上去，那人先是一愣，而后又细细密密地回吻了她，白凝婉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一早，白凝婉一阵头疼，口渴，只得起来。叫下人来，结果叫了好一会儿，竟是洛寒天端着洗脸水过来了，“我姐去照顾江夫人了，府里的下人都出去了。”

　　“啊？什么叫都出去了？”白凝婉听地云里雾里。

　　“江怀远留下一封信，离家出走了。”洛寒天说完，给她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