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狐》曲尘子

1、一巴掌的厉害

　　上课了，让柳直言极其讨厌的历史老师来了。她与别的老师不同，每天打扮得像古代人似的，——西夏王朝女人穿的那样，头上佩戴各种饰品，穿着银灰色长裙，还加了披风。这是在江南，又不是塞北，她的穿着总让人恶心。柳直言之所以讨厌她，是因为觉得她太虚伪，明明身份证上写的是：“民族：汉”，可是她总说自己是党项族人。不过她名字挺像汉人名字的，——李月娇，不，她就是汉族人。
　　李月娇是江南中学高三历史老师，柳直言是她的学生。在她眼里，柳直言属不听话的孩子，虽有些聪明，可是小聪明太多，为此，李月娇也特别讨厌他。
　　“党项族来了。”有个学生鬼喊鬼叫的。
　　“党项族”这个绰号，是柳直言给她起的。李月娇每次讲历史，特别喜欢讲西夏王朝的故事，还说她的前世是李德任之女，也就是西夏第八代皇帝神宗的孙女。尽管她这样说，没人听她的，就当着“疯言疯语”罢了。
　　李月娇进了教室，把书和试卷放在讲台上，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她让人把昨天测试的试卷发下去，然后评析这份试卷。她对这个班考试的成绩不太满意，特别是柳直言的试卷。
　　试卷都发下去，柳直言却没拿到试卷，“我的试卷呢？”
　　李月娇说：“你的试卷在我这，今天我把你的试卷作为本节课的反面教材，跟大家讲一讲关于西夏王朝的故事。”
　　柳直言不高兴，但面对这外柔内刚且又有几分姿色的老师，没有说话。
　　李月娇拿着柳直言的试卷，“大家都看一下，有这么一道题，说西夏是被谁灭掉的？柳直言说是自己人把自己人给灭掉的。你们说说看，是被谁灭掉的？”
　　历史书上明明写着：公元1227年被蒙古灭掉。李月娇说：“明明是被蒙古人灭掉，你怎么能说是自己人灭掉自己人呢？蒙古是西夏的仇人，这笔血海深仇怎么能忘记？”
　　柳直言说：“当初要不是西夏神宗皇帝依蒙灭金，怎么会沦落到蒙古人屠城的下场？太子李德任以丢太子之位出家当和尚为代价，都没换回神宗皇帝的觉醒。要我说，西夏王朝自取灭亡，真是咎由自取。”
　　李月娇勃然大怒，“柳直言，你说什么？”
　　柳直言见她这样，不敢顶撞，“我……我乱说的，就依你说的好了。”
　　李月娇平息怒气，“还有一道题，铁木真去世，关于他的陵墓在哪里？可是柳直言是怎么说的？他说在宁夏西北的大漠里，那有一座古堡，古堡之下有密室，为了怕西夏人报复，他便命人以雄狐狸的精子与西夏女子卵子结合，生出一种奇怪的动物，叫女人狐，以女人狐为铁木真的保护神。”
　　李月娇读完，下面的人都笑了。李月娇真佩服柳直言的想象力，把没有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冷笑一声，“柳直言，你这么写，可有依据吗？”
　　柳直言不怎么看书，全凭感觉答题，不过女人狐这个名字，是他临时起的。柳直言做过一个奇怪的梦，就是他在梦里去过大漠，那里有个古堡，古堡上常有白色的狐狸出没，而这种狐狸很奇特，脸像女人的脸，会笑，会哭，还会发出令人恐怖的声音。在古堡西边有个小村庄，五十多户人间，梦里有人告诉他，说这些人都是替铁木真守着这个古堡的。
　　柳直言说：“有依据。”
　　李月娇说：“在书本上的哪一页？”
　　柳直言说：“书上没有，在我梦里出现过。”
　　李月娇又生气了，“你是在捣乱的吗？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扇到西夏去？”
　　李月娇的话说得太夸张了，一巴掌就能把人扇到古代，这比时光倒流还厉害。柳直言不信，李月娇再厉害，也是女流之辈，能有多大手劲呢？柳直言不理她，翻着历史书，故作努力学习的样子。
　　李月娇以为他认怂了，继续讲他的试卷，讲到最后一题，是论述题，题目是这样写的，“西夏被屠城之后，党项族的人真的灭绝了吗？如果没有灭绝，可能去了哪里？他们会进行怎样的生活？”
　　这道题看起来不难，关键是书本上没有答案，全靠自己课外阅读和推理。大部分同学答题，都说党项族人没被灭绝，一部分人投靠了蒙古，成为他们的奴隶；一部分继续向西，穿过大漠去了西欧。也有的人说去了南方，去了大宋，之后还是被蒙古人俘虏。柳直言却不是这样说的，他说的好像自己亲眼见到似的，“那日，蒙古人按照铁木真的遗言，是想把全城的人都杀光。后来有个将领察罕劝住了，说只杀西夏王室之人，不杀城中百姓。但是面对蒙古大军，大家人心惶惶的，能逃的便逃，不能逃的便留下。其实留下的日子不好过，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那些长得不错的女子可就惨了，成为蒙古大军的□□隶。有个姓周的人绝顶聪明，带着大家从西城逃出，去了大漠，并且在大漠里重建家园。那姓周的功夫了得，长枪在手，无人能抵挡，特别是他弯弓射月，胜过百步穿杨，因此那姓周的落得个‘大漠老鬼’的绰号。大漠老鬼有两个拜把子兄弟，一是王之影，二是柳漠野，正因为如此，周家与那些逃出来的人在大漠里一呆就是几百年。……”
　　李月娇见柳直言答的内容，有些想讲故事，连“大漠老鬼”都出来了，便带着嘲笑的口吻说：“柳直言，柳漠野就没个绰号吗，比如叫什么‘神拳老叟’的？”
　　李月娇就这么随口说说，柳直言一惊，“李老师，你真是神了，那柳漠野的绰号真叫‘神拳老叟’，我听说他那拳打的，只问其风，不见拳影。相比之下，那个王之影不算个东西，投靠蒙古人不说，杀人如麻，是大漠里的魔头，他还有个败家的儿子，也蒙古人的走狗。”
　　李月娇拍着桌子，“一派胡言。”
　　别看李月娇柔柔弱弱的样子，拍起桌子来，那声音真响，桌子都拍散架了，“哗啦”一声，讲台前就剩下一堆木架子。她手都流血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神色，“柳直言，你过来。”
　　柳直言胆怯，怕她一巴掌扇过来，他人没到西夏，自己就像这样桌子一样。柳直言不敢过去，李月娇冷冷一笑，“你过来啊。”
　　柳直言不敢。
　　李月娇叫起来，“是男人的，你就过来。”
　　教室里其他学生都害怕，他们从没见过这个温柔且又漂亮的老师会有如此的举动。李月娇走下讲台，提着柳直言的耳朵，伸手一巴掌，一记耳光，打得又响又脆。柳直言眼冒金星，感到天旋地转，觉得这老师太可怕了，像魔鬼似的。
　　柳直言不能说话，但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柳直言是不是死了？”
　　“这一巴掌也太狠了，山崩地裂啊。”
　　“李老师与柳直言有仇吗？”
　　“李老师对我们大家都挺好的，为什么对柳直言怀恨在心呢？”
　　“柳直言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李老师他也敢惹。”
　　“李老师也倒下了。”
　　“她是吓晕过去了吗？”
　　“不好，出人命了。”
　　“救命啊，班级里出人命了。”
　　教室里一片混乱，柳直言听不到班级里吵闹声，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柳直言暗暗叹息，“我柳直言命真苦，好不容易穿越到现代，却又被这个可恶的女人一巴掌给扇回过去。”
　　柳直言正在叹息，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叹息什么？我不是陪你来了吗？”
　　柳直言一转身，却见到的是她，——可恶的历史老师李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