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季节》芒果罐

21、触摸时光

　　最后一节课结束顾本季就迫不及待地跑回宿舍。
　　打开门果然看到快递包裹放在书桌上，走过去拆开包装。
　　内层是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皮质盒子，缓缓打开，顾本季眼前一亮，\"啊，果然实物更好看。\"
　　“在看什么啊？”耳边突然响起佳音的声音，顾本季吓了一跳，慌忙合上盖子转身，\"没什么。\"
　　佳音走到自己的桌边随手放下包，\"还不给我看，有什么秘密啊？\"
　　\"我要送人的。\"顾本季闪身进了浴室，关了门，靠在贴着瓷砖的墙上，呼出一口气，打开手里的盒子仔细地研究。
　　这是一款钢珠手表，几天前在网上不经意间看到，最初是为盲人设计，省去了指针，只用两颗滚动的钢珠来表示时间。推出后但却大受追捧，大部分的客户都视力正常。
　　触摸时间的理念十分新颖，提醒人们珍惜每分钟。而且外观时尚，使用方便，在电影院或用餐时，可以在别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获取时间，避免了许多尴尬。简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礼物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在中国几乎买不到，网购又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到货。顾本季纠结了半天，最后只好拜托在国外上学的表姐，而恰巧她最近正要回国，刚一到达就把东西寄过来了。
　　一细看顾本季就满脸黑线，毕竟是盲人手表，连说明书都是盲文。赶紧把它拿出来，太不吉利了。
　　收拾的差不多，女生推开门，佳音正坐在床上看着她。
　　顾本季在她的视线中，若无其事地拿起书桌上的mp3，打了声招呼，“我出去一下，晚饭你自己去吃吧，不用等我了。”

　　站在许景昀的房间门前，顾本季莫名地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请进。”一个男声，似乎不像是他。
　　顾本季略带疑惑，推门进去，看到许景昀坐在床边，微仰着头，张医生正在为他换药。
　　“张医生好。呃…我是…我是来给他补课的。”顾本季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解释。
　　张卿瑞随口嗯了一声，手中没有片刻停顿。
　　倒是许景昀听到她的声音，微微笑了，抬起手让她过来“小季。”
　　顾本季放下东西，凑过去。
　　绷带被拆下，男生依旧闭着双眼，那道狭长的伤口横在眼前，现在看着依旧可怖。
　　“伤口恢复得不好，拆线的时间可能要推迟。”张卿瑞仔细查看着伤口的情况，渐渐蹙起了眉，“平时要好好休息，才有助于伤口愈合。”
　　张医生又叮嘱了半天才离开，顾本季送他到门口，关上门的时候才呼出一口气，“一般张医生什么时候来啊，你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这样好尴尬啊。”
　　许景昀觉得好笑，“张医生在这里怎么了，难道你是想趁我现在没有还手之力，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顾本季佯装生气地反驳，“才没兴趣对你做什么。倒是你，整天什么都不用干怎么还休息不好了。”
　　“之前一周忙得没时间睡觉，现在闲下来了，无所事事，晚上反而睡不着。而且常常连时间都不知道，生物钟似乎有点乱了。”许景昀站起来，循着之前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伸手准确摸到女生肩膀，搂进怀中，微微一笑，\"抓到了。\"
　　顾本季被圈在温暖的怀抱中，听他说的话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拉过男生的手，带着他走到阳台上背靠窗户的沙发上坐好，才郑重地把盒子放进他手里。
　　“这是什么？”男生摸着手中的物体，蹙眉疑惑。
　　“补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真的吗。给我的？礼物？”许景昀有点难以相信，接着渐渐笑起来，拉过她的手，“帮我打开。”
　　“那怎么行，礼物当然要亲自拆。”顾本季想都没想地回道。
　　男生却不再说话，沉默了片刻，忽而笑着开口，“别闹了，我连盒子向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顾本季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于是把手覆在许景昀的手上，暗暗惭愧着，带着他拆开包装，除去封套，最终打开盒子，“好啦，在里面了，你试试看喜欢我的礼物吗？”
　　“这是什么？”许景昀蹙着眉用手指细细探索，“这是…手表吗？”
　　“是啊。”顾本季拉过他的手，帮他戴上，“你不是说你不知道时间吗，这个表是钢珠的，用手指就能摸到时间了，设计理念就是触摸时间，最近很流行呢。试试看。”
　　“这个理念倒是有趣。”许景昀用右手试探地抚上表盘，“钢珠的触感也很明显。”
　　“是吧，旁边还有突出的刻度呢。内圈是时针，外面是分针。”顾本季兴奋地继续解释，“我来校正一下时间，你用一下试试看。喏，好了。”
　　“现在是…四点…二十三吗，或者二十四？”男生用手指触摸着表盘，皱着眉尽力分辨。
　　顾本季看了一眼手机，“就是四点二十四哎，哈哈，好棒。”
　　许景昀听着女生兴奋的声音，微微笑了，“谢谢你的礼物，小季。我很喜欢。”
　　女生看着男生修长的手指在表盘上流连，正好有一束阳光从窗外投下，有一种格外美好的意境，没有忍住还是用手机把这个画面拍下来了。
　　“你的手也长得太好看了吧。我的天。”顾本季把照片放大，小声感叹着。
　　“怎么了？”许景昀不明所以，偏着头问。
　　“我刚才照了手表和你的手，”女生盯着手机头也没抬地解释着，“为什么手指这么瘦还长还直，太过分了！第一次照出这么好看的照片，好想发朋友圈啊。”
　　顾本季的话，许景昀听了觉得好笑，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夸自己吧，挑了挑眉，“那就发啊。”
　　“你真的同意？”顾本季猛地抬头。
　　“为什么不同意，”之前一直不喜欢自己手指太细长，不像其他男生的手骨节突出显得有力量，没想到这反而成为她口中的好看，“愿意公之于众，意味着你终于接受了我。”
　　“喂喂，在一起这么久我哪里不接受你了，说得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顾本季大声反驳，其实却是听了他的话不自然地有些心虚。
　　的确啊，当初他单恋她，她只是一味的拒绝。后来她同意了和他在一起也像是开玩笑一般，其实内心也是没有多少喜欢他的，不愿向朋友们提起他，除了佳音大概没什么好友知道她在和人交往吧。她以为他脸皮够厚，装作什么都看不出，自然地进入恋爱模式，原来他竟还是一直默默在意着“名分”这件事。哎，这人怎么像个封建社会的小媳妇似的。
　　忽然意识到了这条朋友圈非同寻常的意义，女生看着这张图认真思考着该如何配文字，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应该文艺一回。
　　一字一句地在手机上敲上去。
　　「时光流连，萦绕指间。感谢上帝让独一无二的你来到这个世界。生日快乐。」
　　刚刚鼓起勇气发出去，顾本季还没来得及为这煽情的话捂脸，就有无数消息提醒飞来。
　　佳音：哈哈哈～原来如此…表不错哦。
　　梓辛：有你在，景昀就不需要我们帮他一起过生日了吧哈哈～
　　齐朗赞了你
　　沈安赞了你
　　……
　　瞬间收到十几条评论，无数个赞，顾本季真是有点受宠若惊。评论基本都是同班同学来八卦或者不明真相地围观，她想了想还是先回复了佳音，但是并不是仅仅回给她一人而是选择了大家都可见。
　　“表不是重点，看手！”
　　这样暧昧的话语，即便是在猜测着八卦的大家心中也该有了定论。像是一个无心之失，把本该闺蜜私聊的语句公之于众，其实是想借此给了他一个正牌男友的身份。
　　女生看着手机的时候，许景昀在盒子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物体，把那个长方的小东西举起来，摸索细节，“这是什么？”
　　顾本季抬头，忽然间有些害羞，“…MP3，本来是我的，现在我想送给你，也是礼物的一部分啦。因为之前你说无聊，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弹过钢琴嘛，就放了钢琴曲和一些我喜欢的歌在里面，还有，我……我录了剧本，是我自己念的，你要好好听，这些台词都要背下来的。现在时间很紧了，好了之后你就要认真地配合我知道吗，不能再任性了。”
　　许景昀听着，慢慢垂下了头，手里拿着这个小小的MP3忽然觉得很沉重，她将多少的心思和时间送给了他，只是因为他说的一句无聊。
　　之前一直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照顾迁就着，没想到她也会如此细心体贴，愿意陪他一起渡过这段黑暗艰难的时期。
　　他还在感怀着，身旁的女生已经开始喋喋不休。
　　“来，我教你怎么用，”顾本季拉过男生的手，带着他一一抚过这些小小的按键，“这两个长条形的是音量键，靠近边缘的是增加，记得住吗。然后摸一摸中间这个圆形的，是暂停和确定，我在上面贴了颗钻，这样很容易辨别了吧…哈哈…我才不会告诉你我故意贴了颗粉色的……还有…”
　　许景昀摸索按键的手指渐渐停住，突然反手和顾本季十指紧扣。
　　女生愣了愣，“认真一点啦。”想要松开手，却被一股突然的力量拉进男生怀里。
　　“喂…你…”顾本季的头靠在男生肩膀，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她有些羞涩，“你干什么啊。”
　　许景昀用手揽着她，慢慢抚上了她的秀发，渐渐向上，揉了揉头顶，确定好位置，才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谢谢你。”声音有些低沉，却似乎包含着许多情绪。
　　顾本季瞪大了眼睛，震惊，就这样得到了一个额头kiss？
　　“你…干嘛突然这样啊。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许景昀弯了嘴角，“你知不知道，传说在收到生日礼物的时候，吻了礼物的主人，就可以永远地和她在一起。”
　　“哪有这种奇怪的传说啊，你自己瞎编的吧。”
　　“是啊，我编的。所以只对我们两个有用。”
　　顾本季偏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竟也不自觉地笑起来。

　　同一楼层的另一个房间里，洛云拿着一杯温水，半靠在窗台上，修长的手指扫过手机屏幕，突然顿住，男生放下玻璃杯，饶有兴趣地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那张图片。
　　顾本季刚发的一张照片，没有赞，只有她自己回复的一条评论。
　　不知道她在回复谁，但从她话语中的轻松也能想象出是多么热闹熟络的氛围。
　　只是，他都看不到罢了。
　　那是属于她的世界，向关系亲密的朋友们展示着为喜欢的人精心准备的礼物，他们八卦打趣着，其实是出于内心的祝福吧。
　　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想对她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以怎样的语气开口，不想祝福，她也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祝福。可还是不甘心，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想要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沉默良久，终究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右下角。
　　「洛云赞了你。」

　　温水已变得冰冷，仰头入喉，寒意蔓延至胸口，引得身体微微战栗。
　　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绝不会放手。一路的坚冰，便用这颗残破的心来融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