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季节》芒果罐

10、愚蠢与趁虚而入

　　沈安看着旁边与他并肩的顾本季，女生一路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要走到教室，沈安还是没忍住，开口叫住她，“本季。”
　　女生停下脚步，仰起头看他，对他亲昵的称呼有诧异，“怎么？”
　　“我只是…嘴角破了而已，你不用太在意。”沈安犹豫着开口，“刚才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
　　顾本季睁大了眼睛，整个人愣在原地，已经听不见沈安继续说了些什么。
　　自作多情地关心紧张，却连最基本的症状都分不清。
　　愚蠢到了这个地步…明明他说的那么明白，一时冲动，为什么，见他受伤时自己却不能冲动地一走了之。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女生闭上眼，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低下头抬手挡住脸，转身走进教室。
　　沈安想要追上去，可刚进班就被梓辛拦住询问脸上的伤，只能眼看着女生落寞的背影。
　　顾本季趴在桌子上，第一次这样放任自己宣泄情绪。并不是想哭，只是泪水止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依稀听见周围的声音变得嘈杂，顾本季抬起头，看见纪衡站在沈安桌前，“喂，许景昀呢，他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我不知道。”沈安别过头。
　　“你看看你的脸。你们是不是打架了。他腿伤还没好！”纪衡语气中透着隐隐的怒气。
　　顾本季站起来，“别说了，我知道他在哪，我去找他。”

　　又一次走上教学楼的六层，片刻之间，心境却千差万别。
　　远远地看见那个身影，顾本季稍稍安下心。
　　自己其实也并没有很大的把握，只是潜意识地觉得他没有离开。
　　许景昀靠着墙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怎么坐地上？”顾本季靠近。
　　许景昀抬头，见是她，没有意外，只是勾了勾嘴角，笑容却透露出疲惫，“没什么…累了，休息一下。”
　　顾本季想起刚才的意外，感觉愧疚，想道歉，却不知如何开口，“快起来吧，地上凉。”
　　男生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点点头，撑着地想站起来。努力去忽略小腿的无力感和阵阵疼痛，才发现刚才勉强用力拖累了伤处，现在完全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重心不稳，腿一软就要向旁边倒去，男生本已经认命地闭上眼，却听见女生的惊呼。
　　顾本季见他没站稳想要扶住，却被男生带倒。两人一起倒下，原本因腿伤行动受限的男生，却在重心倾倒的瞬间，飞快地转身护住女生，自己做了肉垫。
　　顾本季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男生怀里了，急忙撑着地直起身子，看着许景昀还是皱着眉躺着，“你怎么样？”
　　男生慢慢睁开眼睛，对上她的眼神，“你没受伤吧？”
　　“没有，但是是我先问你的吧。”顾本季回答。
　　许景昀轻轻笑了，“我没事。”
　　顾本季准备起身，“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的，大概只有你了。”
　　“你还在意我，我很开心。”许景昀平静地说着，看着女生，似乎眼里心里再容不下其他。
　　顾本季别开视线，心里一慌，动作也忙乱起来，一不小心压到了男生的腿。
　　许景昀闷哼一声，咬着下唇才忍住没有叫出声，半天都说不出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顾本季看着男生疼成这样，懊恼自己的粗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许久，男生才渐渐缓过来，喘息着，撑身坐起。
　　顾本季急忙扶着他靠在墙边，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其实没关系的，即使是故意的也没关系...”许景昀开口，平静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嗯？什么？”顾本季转过头，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以为…你是刚才打完了还不够出气，再来踢一脚。”男生说完，垂下视线微微笑了，“开玩笑的。”
　　女生缓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委屈她打了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后面。真的，但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搞清楚状况……”，又想起自己的愚蠢，顾本季泄气地不想说下去，“你生气的话也是应该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会生气的，只是…伤心罢了。”许景昀闭着眼，把头靠在墙上。
　　“我总是不甘心，任何事都想要比沈安做得好，甚至模仿他的穿着神态，偏执地自己都无法理解。可是到今天我才明白，原来模仿地再像也不过是一个劣质的复制品。在你心里我和沈安差了太远。就像你可以为了沈安嘴角的血迹打我耳光，却不记得我腿上有伤。”
　　“我所做的总是给你带来困扰…”他转过头看着顾本季，“我经常想，这样的坚持是不是，本身就是个错误…是时候放弃了…”
　　“那我呢，”女生抬起头也看着他，“我对沈安的坚持不也是个笑话吗。”
　　“不是……”许景昀摇头，“至少沈安对你动过心。”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没有呢。”顾本季笑着说，似乎这仅仅是一句玩笑。
　　男生看着她的眼睛，希望从中读出一些东西。
　　“这么久以来，你做了很多事，我并不是不知道，也并不是不感动。我发现我对你的感觉也慢慢变化，我们之间不再仅仅是每天一瓶牛奶的交集，你生病受伤我会担心，你装作不认识我，我会生气。这种情绪我自己也不明白。其实你并不比沈安差，唯一的一点，你从来没有开口告诉我，你喜欢我。”
　　许景昀微微一愣，展开笑容，“如果注定被拒绝，何必说出口让自己难堪呢。”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被拒绝？”女生反问。
　　男生侧头看向女生，眼神中的探究很是明显，随即一笑，“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好吗？”
　　“好啊。”顾本季点点头。
　　“你认真的吗？”许景昀看向他
　　“是啊，我也需要一个人，带我走出被人抛弃的阴影。”
　　顾本季看着男生，话语中利用的意味如此明显，他听后却神色如常，甚至点头回应。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指痕依旧清晰，心中是否也有不忍。
　　“好。”并不是不知道此时她的心境与当时的沈安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不在乎被利用又如何。趁虚而入，也许才是唯一的机会。

　　最终，沈安为了隐瞒脸上的伤请假半天，顾本季和许景昀旷课一节，最后用去医务室做了搪塞老师的借口。
　　回宿舍的路上，许景昀走得很慢，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似乎一切都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明明该高兴的，还在在意什么呢，是她玩笑般的话语，还是毫不掩饰的虚情假意。工具么，大概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手搭在门把上，深呼吸，努力弯弯嘴角，赶走心中的阴霾，终于用力按下。
　　许景昀推开门看到纪衡正收拾抽屉，见他进来似乎显得有些慌乱，急忙站起来，“你下午去哪了？我才不相信你这种人会去医务室。”
　　“没什么。”许景昀不想回答。
　　纪衡叹气，又开口，“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正巧，我也有事要告诉你。”许景昀转过身，在桌前坐下。
　　“那你先说。”
　　“我和顾本季在一起了。”许景昀淡淡地开口，声音却听不出丝毫的欣喜。
　　“哦...那...很好啊，你不是追了她很久吗。祝贺你啊。”纪衡转头看向窗外。
　　“你真的这样觉得？”
　　“是啊。怎么了？”纪衡转过头看着许景昀，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就这样看着，以后大概都没有机会这样看着他了。
　　“没有。刚才你想说什么？”
　　“哦...就是...就是你之前的耳机送给我吧。”纪衡最终还是开不了口。
　　“可以啊，为什么突然要这个？”
　　“你不是刚买了新的...旧的也没用，就给我吧。”纪衡说着，语气软了下来。
　　“就在我抽屉里，你自己拿吧。”许景昀站起来，走到床边躺下，“今天有点累，我先睡了，晚饭你自己去吃吧，不用叫我。”
　　“喂，你怎么动不动就不吃饭。你都已经把顾本季追到手了，以后就别做那些逞强的事，身体最重要。要好好照顾自己。”
　　许景昀听了，笑起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生病有什么关系，不是还有你吗。”
　　“我嫌烦，整天病殃殃的，像个娘们，还得照顾你。”如果没有我，希望顾本季也会对你好吧。
　　“喂，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慢慢走近，床上的男生呼吸已趋于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纪衡轻轻将薄被给男生盖上，又走到桌边坐下，拉开抽屉，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自己的东西都已经打包好。是时候该离开了。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当面和他道别。
　　只是因为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啊。

　　第二天许景昀醒来的时候，纪衡已经不在了。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也都一起消失。抽屉，衣柜，床铺，还有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全都空了。许景昀环视着四周，有些发愣，突然想到什么，走到桌前，一把拉开自己的抽屉。果然，以前用的黑色耳机消失不见，它原来的位置有一个纸条。
　　许景昀竟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电视剧看多了么。打开纸条，手却抑制不住地有些抖。
　　熟悉的笔记 ，这家伙的字还是一如既往地丑啊。
　　“我要转学了，转到我老家那里的学校去，之前已经请假办好了手续。那边的教练说我很有踢足球的天赋，去那里可以接受职业培养，而且离家也近。你的耳机我拿走了，就当作给我留个纪念吧。纪衡”
　　许景昀看完，把纸条放回原来的位置。看着突然空了大半的房间，低声地自语，“臭小子，倒是知道管我要东西，自己收拾得这么干净，我就不想留纪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