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英雄传》页阳天

2、第二回 忆往昔魂牵痴情女/遁山林避祸育灵儿(1)

　　南方荒原中的不庭之山，奇峰峻岭，云雾缭绕，险要异常。
　　从西北方千里之外的荣山发源而出的“荣水”，流经此地便到了尽头。实际也不尽然，它并未就此终结，而是改变了自身固有的存在于世间的形态，迂回汇聚到山中一个呈不规则方形的渊潭之中，入地潜行去矣。靠近北侧的深渊名曰“少和渊”，南侧的名曰“从渊”，据当地传说，此渊潭深不可测，且潭底四通八达，潭下四角分别汇通其他远方水系，北面连接黑水，西面贯通赤水，东南面竟直通远方大海。
　　不庭山中有一个无名的小山谷，掩映在苍松翠竹之间，数十间用茅草，土坯石块和树干搭建的尖顶杂乱，且整体结构三分之一位于地下的小屋聚而成村藏匿其中，外来人乍看很难发现，只有当袅袅炊烟从林中缓缓生起，才能得知此处尚有人烟居住。
　　自从亘古的燧人氏发明了钻木取火，神农氏发明了耕耜稼穑五谷，并广播四海洪荒大地，荒原中人们才得以摆脱围猎生食，开始了原始的刀耕火种生活。
　　在村中的一块被平整出来，作为部落聚会议事的小土广场上，一个长方形木笼当中摆放着，数根粗糙未褪皮的原木被结实的麻索捆绑在了一起，显得笨重而粗野。
　　一个女人被囚禁其中，她瘫倒蜷缩其间，此刻已是奄奄一息。
　　午后的骄阳似火，股股咄咄逼人的热浪迎面杀来，任意肆虐折磨着没遮没挡的囚笼和其中的可怜女人。
　　女人一袭葛麻衣裙，容貌秀丽端庄，螓首蛾眉，面颊与裸露在衣衫之外的皮肤白皙细腻如凝脂一般，虽身陷恶劣牢笼，却仍不失其一派雍容典雅的高贵气质。
　　此时，她长发散披，全身湿透，上身歪靠在笼柱上。双眉微锁，紧闭二目，一缕青丝垂下，斜贴住满是汗水的面庞。虽痛苦万分，却刻意紧咬牙关，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一声细微的，乞求他人怜悯的□□，哪怕是那叹息之声可以暂时舒缓身体和心灵上的忧伤与痛楚。
　　看的出这是个外表柔弱但却性格坚韧的女人，她看似在用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去忍耐一切，又好似在遥遥无期的煎熬中等待着什么。
　　一个十几岁上下的俏丽少女，双手捧着盛满清泉水的陶土碗，左顾右盼了一阵后，蹑手蹑脚地向空荡荡广场中央的牢笼走去，好象生怕碗里的泉水溢洒，又好象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举动。
　　“娥皇姑姑，快喝些水吧。”小姑娘轻声叫着笼中的女人，声音甜美真挚。
　　迷迷糊糊中听到又人呼喊，女人勉强睁开一双美目，轻轻抹了一把颜面的汗水，“素缨，你来了，谢谢你来看我！”，女人充满喜爱的看着女孩，有气无力的说道。
　　女人挣扎着起身，渴望的看着那碗泉水，想象着它清凉甘甜的味道，费力颤抖着伸出双手，烈日当空的炙烤下，这碗清冽的泉水足以救命。
　　少女扬起秀气俊俏的小脸，笑容灿烂的将碗举了过去，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岂料，天不随人愿，就在女人刚要接过碗的一霎那，一颗不知从何处呼哨飞来的泥丸打破了两个女人刚刚浮出的愉悦心境。
　　陶碗瞬间被击得粉碎，水洒了一地，在干燥灼热的土地上留下一片浅浅的印记。
　　“啊”，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的尖叫了起来，差点摔倒，心情顿时如那只破碎的陶碗。
　　“不许给她水喝，她要接受上天的惩罚！”伴随着一声刺人耳膜的尖唳叫喊，一个手持弹弓，头上和全身插满各色羽毛的女人从附近的树林里快速走了出来，她鹰鼻鹞眼，黑黢黢的脸上布满怒容。
　　按说羽毛多彩绚丽，使人凭添华贵之气，但佩带在这个女人身上却终究是个例外，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邪恶之感。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少女大声质问着不速之客。
　　“这也是我正想问你的，你会象她一样遭受诅咒的！快走开！”羽毛女人近乎声嘶力竭的吼着，其嘴脸和她的打扮一样可憎。
　　眼见囚笼中衰弱的女人眼中默默掠过了一丝绝望，少女怒视着羽毛女人，明眸中分明闪现出恶人两个字的雏形，眼见对方横加阻挠，自己又是那么弱小而孤立无援，救助无望下，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再次关注同情的望了一眼笼中女人后，掩面悲泣的跑开了。
　　见状，羽毛女人不加掩饰的露出得意满足的笑，那笑看起来多少带着些许狰狞狡黠。
　　这是部落中个性命运迥异的三个女人，樊笼中的女人名叫娥皇，是少年弓的母亲；少女名叫素缨，她的父亲是这个山中小部落的首领山忽；而羽毛女人是部落的女巫，一个号称可与上天相通的感知者，她名叫蛴姬。
　　残酷的身体折磨，尤其是精神上的无情摧残，让娥皇的呼吸变得愈来愈微弱了，她的确在等待，之所以苦熬苦撑如此坚守，内心没有放弃，是因为她坚信自己的儿子弓会带来希望，可他这一去已经有十几昼夜了，日出月落，希望变为无尽渺茫。心中内疚，不知道是否自己的预言聆听害了他，感触如此凄苦境遇，想到往昔自己与儿子经历的种种苦难，不禁泪水婆娑，涟涟滴落，一时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感，失声痛哭起来……
　　当初，娥皇苦命，父母早卒。芳龄二八时，已出落的丰姿卓绝，亭亭玉立，不仅貌美如花，性格温婉贤淑，且天资聪慧过人。父母临终前，把她许配给了时任部落首领鹜的儿子山忽，一个强壮精干的小伙子。
　　山忽虽然是部落中数一数二的青年，年轻有为，又是首领的儿子，且对娥皇情有独衷，非其不娶。怎奈娥皇卓而不群，胸存异志，心比天高，认定其并非心中佳偶。故任凭山忽百般讨好献媚，也无法获取芳心，娥皇也是余心不忍，辄或是笑而不答，或是委婉的推脱。
　　为此，当时的部落首领鹜很是不以为然，极为不悦的他曾下令儿子强行与娥皇成婚，好在心地善良的山忽不愿意强迫行之，爱慕之极的他怕令娥皇伤心，遂极力劝阻父亲收回成命，承诺再给自己一些时间，自信真心感召下势必水到渠成，于是他们的婚配也就一拖再拖的搁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