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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七鸣 ...

  •   晋榕面上乌云骤散瞬间春光和煦同样压低声音不让外面的守忠听到:“无事,只是觉得陶臻太过无礼。”
      “啊~是无赖了些。”贺浔赞同道,“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看在钱的面子上且容他这般放肆吧。”

      晋榕眨眨眼不置可否。

      贺浔上前将六具尸体一一探查一番,皱着眉对晋榕道:“啧,不对劲,晋榕你来看,寻常邪修取人心头血都是一击中地,受害人只会在心口处有被取血留下的致命伤,这几具尸体虽也是心头血流失而死,但伤口狰狞可怖,致命伤四周却还有许多道深可见骨的划伤。”

      晋榕上前扫了一眼,果然,地上的尸体心口处如沟壑纵横,僵硬的皮肉交错外翻,凝着干涸的污血。

      “阿浔是说这妖物不似单纯为取心头血增进修为。”晋榕转过神眯起眼,“更像是与这些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此举......意在发泄。”

      贺浔拉着晋榕迈出门,这面对着一屋子的尸体实在不大令人愉悦。

      贺浔暗戳戳地向晋榕点点头,又向远处的守忠道:“劳烦小哥,请向陶老爷转达,尸体我们看过了,天黑了请诸位尽量呆在屋中不要四处游走,特别是陶公子,多派阳气盛的男子看护,我二人要想法子将那妖物引出来了。”

      守忠听完忙连声道谢转身急匆匆报信去了。

      究竟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能同时与何种妖孽结下何种深仇才至如此惨死?

      贺浔镇了三百年妖邪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疑惑之余又有几分忐忑。

      不过被陶宅的壕气刺激的贺浔油然而生出些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坚定。先且不论那傻玩意儿为什么要吃秤砣,反正贺浔这发财心现在跟秤砣一样硬。

      夕阳终于吐尽最后一丝余温,彻底坠入黑暗层云中,婵娟清冷高悬。四周纷纷亮起点点星火,远处一声悠长清脆的鸟啼骤然转向凄厉惨绝而后戛然而止,不知鸟生横遭了何种惨祸。

      贺浔翻出一打符纸,手指蘸着朱砂在最上面那张翻飞几下,殓阴咒成,晋榕接过拍在门上。

      殓阴咒,顾名思义—收殓死者阴气,防止横死的尸身阴怨气外散招来以阴气怨气为食的邪祟。

      还没等贺浔这厢想出个拿得出手的法子,忽然屋顶清光一凛,轻飘飘掠下一个人来。

      此人乘清风踏月光而来,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仙气缭绕,头戴竹纹白玉冠,身着月白广袖袍,配紫檀木弓,薄唇长脸,俊是俊但眉目里透着一股随时准备鸡蛋里挑骨头的刻薄劲儿。

      竟是颜以修,贺浔一见他就脑子就自动回忆起与他同门时遭到他的种种戕害,着实糟心的很。

      而在颜以修眼里,贺浔虽长了一幅修眉俊眼清神乖顺的好皮相,与人相交春风化雨,瞧上去是个人人可捏的软柿子,但实际上简直是个塞满了骨头的蛋,不时就有一两根破皮而出戳一下自己的眼珠子,真真讨厌的紧。

      “怎么是你?”贺浔乜了颜以修一眼,把剩下的符纸卷了卷塞进衣服里。

      颜以修眼皮一抬,见贺浔背着破伞手拿符纸,连带着他身边的晋榕都跟着看似不着四六起来,同样没好气道:“你奶奶的这什么德行?好歹是仙家出来的,却活像个招摇撞骗的野道士,就算天界不在乎你也别给师父他老人家脸上抹黑!”

      贺浔一听他一见面就开始习以为常地找事儿,也不恼,反正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撇了撇嘴,并不打算在口舌上逞快。

      这时晋榕却上前一步,弯了弯眼角从容道:“这位仙人,阿浔不偷不抢不拐不骗,靠自己的本领降妖赚些报酬乃是天经地义,难不成阁下认为这世间除了神赐还有免费这种事?瞧阁下这身人模狗样竟是没经历过人间沧桑冷暖的。但这般话往后还是不要同旁人道起了,否则招人笑话,这才真真是给尊师脸上抹黑呢。”转头又向贺浔道:“我们莫要与他计较。”

      贺浔从最后一句咂摸出些许同情与惆怅来,唔......人们看到隔壁村从小烧坏了脑子,缺心短智的二壮后,同情唏嘘的语气声调,与晋榕如出一辙。

      贺浔偷偷乐开了花,哈哈,颜以修这孙子总算遭了报应了。

      果然颜以修一听这番厥词登时怒了:“你算哪瓣蒜?师兄教诲师弟轮得到外人插嘴?!”

      晋榕负手又往前挪了一步朗声道:“哈,好说好说,在下籍籍无名,最报的出口的身份是阿浔的朋友。”

      贺浔怔了一下,思忖片刻还是辩不出晋榕这话的真假。

      活了这些年,他自认不是个拔尖出挑的人,马马虎虎过得去就罢,可如今有个人好像自打相识就处处以他身边人自居为荣。他像个骤然被推上高台的稚儿,台下人面目难辨,台上他懵懂无措,不知如何应对,唯恐万一不慎,跌得满身狼狈。

      “哼,朋友?”颜以修冷哼一声,暗自使了个目清术用目光将晋榕从上到下狠狠刮了三两遍,确认此人不是妖物,才捉腔拿调开口道:“只是这位朋友恐怕不是普通人吧,见了本君竟如此淡然从容,也罢,只要你安分守己,本君不会为难于你。”

      贺浔在旁翻了翻白眼,这货除了会找事儿,装腔作势本事可是学了个十成十。若不是天界有规诸君在凡界歼邪除妖时不得现以真身报之其名,恐怕这颜以修能托梦给整个南方人民给他塑金身兴庙观常供奉,歌他的功,颂他的德。

      晋榕挑了挑长眉,一幅吊儿郎当的败家子样,显然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颜以修见晋榕半分也没将他这个南交神君放在眼里,登时燃起好大一腔怒火,简直要烧穿面皮连着晋榕一起来个同归于尽。

      贺浔觑着快要冒烟的颜以修,心道别再打起来,忙想开口和两句稀泥。

      可此时忽然一层黑沉沉的雾气贴地飞速漫过整个西偏院,进而上浮,将三人笼在其中。

      也不知有没有毒,贺浔一手捂口鼻,一边气急败坏:“颜以修你是有神仙病么?!来这么半晌除了显摆半句有用的都没说,师父他老人家就是这么教的你?!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颜以修挽弓入手,声音穿透黑雾而来:“我他娘还能来干什么,吃饱撑的下来消食吗?!还不是你个混账东西干的混账事,被贬活该!现在朔方君一位空悬,你留在殿中的浊清振的快要把房顶掀了!青阳君和莫忧又走不开,这破事不就归到我头上了吗!”
      浊清是贺浔从前的法器,是一杆萧劲锋锐的长\枪。四方神君各自有一把神兵,凡界不太平时,会做出警示。

      完了,贺浔心道,这下老底都被颜狗揭到晋榕眼前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该要一落千丈了......

      “当心!”晋榕低喝一声,蓦地拉了贺浔一把,几乎是半抱着他往边上挪了一步。

      贺浔只觉得腿下凉风一闪,掠向了他处,好重的妖气!

      不远处的颜以修一点防备都没有被那道劲风扫了个正着,闷哼一声,骂了一句。

      “颜以修!你怎么样?”贺浔轻喊道,吵归吵,颜以修毕竟是同门师兄。

      颜以修咬牙道:“叫师兄!”
      晋榕握了握贺浔的手腕,淡淡道:“还活着。”

      “这是什么东西?”颜以修拉开紫檀弓却发现根本寻不到目标,只得作罢。

      贺浔拉着晋榕寻着声音向颜以修靠近,道:“不知道,但是已经连害六人了,必是凶残嗜血的很,你留神着点。”

      黑雾与暗夜融成了一体,三人成三角形靠在一起,耳边隐隐传来什么东西划过石板地面的窸窣声。

      颜以修不耐烦了,想他南交真君近三百年来歼邪无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于是乎气沉丹田破口大骂:“娘的何方妖孽在此造次?吾乃天君亲封歼邪南交真君是也!你奶奶个窜天猴的还不速速现身!!”

      这一嗓子刚落音,只听得弱弱的一声:“仙……仙师……”

      贺浔一回头却发现朦胧中颤巍巍走来一个人,身后还拖着个什么。

      走近了一看竟是陶夫人吴氏,拽着陶臻的手,破麻袋似的拖在身后,那陶臻仿佛提线木偶般呆呆的任凭吴氏拖来拽去,踉踉跄跄地像具行尸走肉。

      颜以修早在陶家母子走近前就隐了身形,贺浔一看脑袋就大了一个圈:“陶夫人?不是嘱咐你们不要随意走动吗?陶公子这是怎么了?”

      吴氏瞧着周边妖雾漫漫,瑟缩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抢前一步声泪俱下地拉住贺浔的衣袖抽噎道:“我……不是……是臻儿,臻儿不行了啊呜呜……方才我去瞧他,见他扯了白绫要吊死自己啊!!我叫他也没反应,只好拉着他来求仙师救命哇!”

      这时又从黑雾中涌来七八个仆人,陶绪礼在当中,手里还牵着那条蚂蚱狗。

      “哎呦夫人,夫人啊!臻儿这是怎么了啊?你们俩要是出点什么事让我老头子可怎么活呀!”说着陶绪礼也落下泪来,与吴氏哭成一团,身后的仆人们一窝蜂上来扶住一家三口。

      贺浔听这一家子哭天抢地的眼眶都发紧,抚了抚额,只听晋榕道:“诸位,诸位请先回吧,这周围有妖孽徘徊并不安全,陶公子先留在此处,我等必会护他周全,陶老爷陶夫人,若是我等救回陶公子二老却倒下了,那陶公子后半生必然也会惶惶不得善终。请务必吩咐下去,无论之后这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一定不要靠近。”

      老两口一听皆是这么个理儿,便由仆人拥簇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颜以修隐着身,旁观了这一场人间亲情深厚,走过来瞥了陶臻一眼,皱眉道:“这小子怎么一身鬼气?”

      陶臻两眼死直瞪向前方,哈喇子流满了胸襟,舌头都耷拉出来,喉咙里还“咯咯”作响,手脚无意识地抽搐着。

      “他这是……被吊死鬼缠上了。”颜以修摸着下巴。

      “鬼缠人必是生前执怨未化……诶?方才那妖孽呢?”晋榕展开折扇好整以暇的摇了两下,乍暖还寒时候,他也不嫌冷。

      贺浔的手腕一直被晋榕握着,还没来得及搭话,就听那窸窣声十分配合的又响了起来,这次近了许多,仿佛是方才怕了什么暂时躲开。

      颜以修手里捏个诀,隔空往陶臻身上一指,陶臻居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同时有厉鬼凌厉凄绝的哭号针似的扎进了每个人耳中。

      颜以修在这么个浑身口水的弱鸡面前也不打算隐身了,脚尖嫌弃地怼了怼地上人的脸而后迅速跳出去一丈有余。陶臻懵然睁眼,手脚并用晃晃悠悠把自己从地上支起来,一开口还是那副破锣嗓子:“你们……我……啊!!”

      竟是谁也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陶臻一声惨叫,再看清他的时候,他已经被个五颜六色的玩意儿拖出去二丈有余,重新拍回了地上,踩住了咽喉。

      那是个在迷蒙黑雾中,浅淡月光下浑身五颜六色的……毛状物,勉强算个人形吧。只见它半人多高,身后是一把十分漂亮的尾羽,踩着陶臻的爪子四五寸长,尖锐锋利。尖嘴短鼻,目光炯炯的看着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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