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辞言

3、大事纪·源(一)

　　时天大雨，先生行于村野，茫然不知何所从何所去。行至柳池畔，先生驻足，见水面浮萍于暴雨中上下浮沉，朵朵涟漪泛起成泡沫归于虚无。先生头昏沉不堪，思及何以至此，不觉浑身青衫尽湿，颇有落魄黯然之像。

　　忽觉有人持伞遮雨，抬眼便是一红衣少女，约摸不过十四五岁，翘眉颇为玩味。

　　先生谢过，心中暗自起疑，不觉间有人近身一丈而不知，天下鲜有此人，不知来人目的何在。

　　只听清脆之音想起：“大雨天站此淋雨，莫不是痴傻之人？看看也不像啊？嗯......要寻个地方避雨么？”

　　先生再次谢过，随着小姑娘至一老妇家。老妇见先生容貌着实不凡，言语间多为试探，小姑娘眼神扫过先生，见先生刚进屋衣服已然全干，不经意间岔开话题。先生自知不知姓甚名谁，看看自己周身上下，只得言是个教书先生。老妇闻之颇为敬佩，拉着先生欲聊个家里家常，先生尴尬不已。

　　雨停，先生不愿烦劳老妇，问明身处何处，便辞去。

　　阡陌间一人青衣渐远。

　　先生忽顿足，“为何跟我？”身后冒出了半个脑袋，小姑娘笑嘻嘻:“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想去哪岂不自由？我爱跟着你也好不爱跟着你也罢，又如何？何况我本就不是老婆婆家的人，借宿够了当然要离开。”

　　先生默然，任由她跟在后面，在山野间漫无目的。天色将晚，小姑娘还是跟在后面，先生转身，“天晚了，就别跟着了。我当你一时心血来潮，看来是有所谋。你身上没有气，人气，妖气，阴气，仙魔气……什么都没有，相骨极为特殊，方圆十里的之人与你无瓜葛，我……看不透你。”

　　小姑娘皱眉叉腰，气呼呼，“你这人好生奇怪，面上光风霁月，背地里却是个爱查人隐私的小人，说自己是个教书先生，却做的算命先生的勾当，查别人祖宗三代，有意思吗？”

　　先生不语，定定看着她。小姑娘见先生眉眼清幽，似包含了青山远黛，自己一言一行全然没在心上。她看着先生清澈目光，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那个……我，也忘了自己是谁。”

　　先生思虑了半晌，点头。

　　“我感觉和你一起走能找到答案，就跟上了。”

　　“何以见得？”

　　小姑娘理直气壮，“直觉。”

　　先生抬头看了看天，叹口气:“可知我算阴阳因果不得分毫，要么你是天机庇佑之人我力所不能及，要么……你会和我渊源颇深。这样凶险万分你可知否？”

　　小姑娘抿嘴道:“你不想弄清楚自己是谁，为什么如此吗？”

　　“你见我之时嫌弃万分，态度甚至是隐隐针对，可是又处处替我考虑，着实古怪。一言一行甚至隐隐试探，对我是否失忆之事十分好奇，不得不说，姑娘，你太古怪了。”

　　小姑娘一噎，还是心虚的转移了话题，“你什么都忘了怎么那么能算？”
　　先生转过身去，慢慢踱着步子:“忘了。”

　　小姑娘更加郁闷，却听先生声音淡淡的响起:“蜈蚣走路得以先迈哪只？有些东西，自然而然而已，我不愿去想，就是了。”

　　小姑娘看先生的架势，分明是默许了自己跟着，许是探究，许是怀疑，许真的是对自己无法回忆的过往感兴趣，总之算是两人携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