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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皇帝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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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安原本是不打算救人的,毕竟她现在自身都难保。
隔壁大牢那胡子大汉叫得震撼人心,这才不得不让她腾出精力来注意到他。
“你们杀的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你们这群某反之贼,夺权篡位的狗东西!”
佩安听着听着,似乎听出了点什么来。
这人好像是某将军的儿子,据他自己说的,是因栽赃陷害才被送进来。
他骂骂咧咧的,一回儿说谋权篡位,一会儿说狡诈狐狸,一会儿说人面兽心。
佩安思来想去,能集这些美德于一体的,应该只有景云岭了。
哦,那这个人他好像是站在景云汉这边的啊……
当即她就将侍卫拦了下来,问他是不是今日行刑。
“爱哪日哪日,谁还记得他,反正都是在死牢,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今日皇上驾崩,送个人祭天有何不可?”侍卫说着,还重重摇摇头,仿佛遭遇了什么遗憾的事。
“皇上……驾崩了?”佩安一愣,算算时间确实也差不多了,上一世的自己正苦练兵术,准备替景云汉出征呢。
“那自然有区别!”佩安一拍手,“有些人在死牢,那只是上头一时生气,而后公务繁忙将其忘了而已,你们这随便处置也太不将上头放在眼里了。”
那侍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上头也规定,过了百日我们有权选择将其处置。”
佩安摇摇头:“小兄弟此言差矣,你且看,我虽然身在死牢,过不了几日立刻就会被安排去普通牢房,我与太子也不过是打打闹闹而已。你若不信,不妨再等几日看看。”
侍卫一脸怀疑:“打打闹闹能打到牢房里来?”
“小兄弟这眼界看来还不够高,我们打打闹闹不至于到牢房里来,可人家是谁?人家可是太子,打闹方式自然也与我们不同。”
“……”
佩安见机行事,又是一顿口舌硬生生将那人救了下来。
“你们有胆子就杀了我!”那胡子大汉还不屈地喊道。
一群侍卫工作无聊,遇见这事儿着实觉得好玩,十分愿意来打个赌,他们看戏似的看着佩安:“小姑娘,今日就先听你一回,咱们走着瞧。”
佩安坐回原地,有一点点的心虚。
其实她也不肯定景云汉会救她出去。
而她之所以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只是她内心无所谓而已。
因为没动过感情,便什么也无所谓,无所谓被冤枉,无所谓是否被原谅——唯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感觉。
可对于死过一次的她来说,依旧还是那么无所谓。
这么在宫廷里讨好地活着,的确也不快活,死了便死了,自己也尽力了不是吗?
“为什么救我?”隔壁传来一个干枯的声音。
为什么救他呢?
一是因为她真怕景云汉把她忘了,得闹出点动静来,那些侍女与侍卫必定平日有所往来,这些消息应该能够通过自己买通的人进入到景云汉耳朵里去。
二是因为看不见脸的人一般都比较厉害。
三,第二点是乱说的。
佩安还未想好他的用处,只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你于我有用。”
就这样,二人又呆坐了一早上,下午的时候,景云汉便来了。
窗户里透过的一点点阳光恰好洒在他来的身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光线。
那颗泪痣在阳光下好似泛着紫色。
他将下人谴退,定定地站在牢门外看着佩安。
佩安穿着灰扑扑的牢服,却因为衣服太大将她衬得愈发娇小,小小一团缩在地上,平日里白净的脸也沾了泥。
佩安恰到好处地将眼泪蓄在眼眶中,一双眼睛想看又不敢多看他,只能局促地抓抓衣服。
景云汉心里那股奇怪的感受又升起来了。
谴责的、愤怒的、甚至是愉悦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受。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佩安动动脚丫子,没说话。
“你若不想回答,留在这里便是。”景云汉说完就作出要离开的动作。
可脚步却黏糊糊的。
“景哥哥。”如他期待那样,少女叫住了他。
景云汉静静等她发言。
“那次……那次马车失事,我知道那条路上有钉子,是、是故意过去遇见你的。”
景云汉眉头微微一动。
“我只是白天偶然看见有人在那儿布置着什么,好奇听了一下,便知道有位贵人要路过,可一开始也没有想管。”佩安就着原来的线索重新编了个故事,“后来恰好被地主看上,逃跑的时候想到会来这儿的人,想着或许能帮到我,这才顺势想要将您救下来。”
景云汉显然还是半信半疑,反问道:“你既然力气这样大,为何不直接将那地主打折了腿丢去?呵,怎还轮得到本王英雄救美。”
“景哥哥是在取笑佩安吗?佩安不过是农民之女,地主家权大势大,又有一位悍妻,若是叫她发起飙来,我爹娘都会遭殃的……”佩安俨然一副委屈的模样,“何况,佩安对景哥哥一、一见钟情,有那位女子会在喜欢的男子面前……”
说着说着,她又将话锋一转:“倒是景哥哥,不要骗你自己了。”
景云汉对她这番话显示出一定的兴趣。
佩安说到这儿,似乎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无论是那次园中约见,还是这次的玉佩,佩安哪里会不知道景哥哥一直将佩安往外推?景哥哥心里是相信佩安的,可是又不敢去相信,一直以来,都在糊弄自己,不是吗?可是,可是佩安就是喜欢你呀……佩安也不想这样的……”
“……”景云汉被这样一番话说的怔在原地。
是这样的吗?他反问自己。
这样一个丫头,倒是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或许她从小在乡野见长大,眼界更为纯澈也说不定。
佩安用手抹去眼泪,哽咽道:“呜呜,景哥哥,佩安只有十六岁,以前也从未爱过人,若哪里做的不好,佩安可以改可以学,景哥哥能不能不要把我关在这里,嗝。”
“景哥哥,我好害怕,宫里头的人和我们镇子里的都不一样,他们都不喜欢我,牢房里还有老鼠,每天都特别特别冷……”佩安哭着哭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止住了哭声,看着景云汉道,“不对不对,佩安听闻早上的事了……景哥哥现在一定比我伤心吧?景哥哥想哭就要哭出来,不能憋坏的,嗝。”
听到她这番话,景云汉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或许她以为自己失去父亲,会与她一样难受呢。
这个丫头,还是没有看透深宫吗?
不知不觉地,好像又原谅她了。
原由和辩解都显得不重要,就好像她犯什么错都可以被原谅一样。
他将怀中的金丝伏虎玉佩拿了出来。
佩安还在发懵呢,景云汉便开口了:“它从未丢过,这样你明白了吗?”
这下轮到佩安愣住了。
“……”
靠。
这个人怎么会这个亚子。
真想给他一拳。
景云汉说完反倒感到一阵轻松。
“五殿下玉佩之事,有待我彻查。”景云汉唤道,“来人,将她带去三重牢房。”
三重,既是一些闲散犯,意味着佩安算是逃过一劫。
推门进来的侍卫小心翼翼地给她开了牢门,道:“委屈姑娘这边请。”
从一个大牢到另外一个大牢的佩安高兴不起来。
“倒是你,早上救下的是他?”他瞥见边上那胡子大汉,想起自己来的初衷。
大汉突然颤颤巍巍抬起头来,见到景云汉,噗通一声便跪下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你是……”
“小的王蕊,家父是常胜将军王鑫!”大汉铿锵有力道。
景云汉默默注视他一会儿,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记得常胜将军跟着父亲早年征战,立了不少功勋,不过最后命丧战场,自己那时年幼也不懂,等到长大的时候,没有母亲庇护的他才发现自己的地位已经摇摇欲坠。
原来那王鑫还有一子尚在!
景云汉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的动作,连手指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佩安回头看了一眼景云汉,略带狡黠地笑了笑,摸摸自己的鬓角。
啊,自己这该死的智慧。
又立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