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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番外 ...


  •   “今日的访谈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感谢青年钢琴师——陆丝丝小姐的参与,如果大家还想要收看本期内容,请登陆屏幕下方的网址,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我们,下期再见。”

      主持人说着结束语,语气略显轻松,笑容恰到好处。

      我走出电视台,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五点四十,还可以再去吃个饭。

      江城的城市规划再次翻新,我走在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上,看着路边行走的情侣,有些怀念,也有些伤感。

      我已经得到我的梦想,却失去自己曾经珍视的爱情。今日的成就就好像只是我在尘世中所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我得到了很多,却失去了那个最爱我的人。

      他说,如果我决定要走,他不会等。

      他没有等。

      他的妻子很漂亮,他们的婚姻很美满,他已经爱他的妻子。

      一串悦耳的钢琴曲响起,我接到了我如今丈夫的电话,他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男人。

      这也没什么不好,因为我的事业心也很重。一年之中,我们有三百天的时间是见不到对方的,即使见到了,也只是匆匆忙忙的打声招呼又各自忙忙自己的事。

      我们连性生活都很少有。

      “我妈说该要个孩子了。”他的声音略低沉,没有杜嘉义那样如珠落玉盘的清悦,是一种扣人心弦的声音,让人想起中世纪时的国王。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街边的柳树绿茵茵的,在地上投出一片影子,我驻足,盯着那影子看。

      电话那边的他也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沉默着,我甚至可以听到他翻动纸张的声音和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

      听到有小贩的吆喝声,周围有些吵,他大约也听到了,缓缓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江城大学。”我回答道。

      “嗯。”

      我听到纸张又翻过去一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和他结婚两年,是我妈的朋友介绍的,认识的时间其实不久,后来大约是抱着“凑合着过吧”“先处处看”“感情是需要培养的”这样的想法。

      二十八岁,我和他,结婚。

      在维也纳举办音乐会时,我和他刚结婚不久,他当时一直坐在台下,我还见到了杜嘉义,他来恭喜我完成自己的梦想。

      是的,我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在94年7月20日,我完成了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我花费了九年的时间!

      九年,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九年?我和杜嘉义认识的两个半九年,我和他结婚,只有九个月!

      生活真是戏剧化,有些情节是要比八点档还要让人觉得狗血的。

      就比如,我从未想过我的丈夫会和我的青梅竹马皆前男友认识,更让我感到尴尬的是,他们在音乐会结束之后提出要一起吃饭。

      我只记得那天那顿饭异常尴尬,具体的细节也都已经记不清了。

      他的工作很忙,那顿饭吃完之后他就飞去了伦敦,等到再次见面,我和他,再次见面,还是在他的妈妈的警告下去向家见的面。

      我的丈夫,向逸豫,是一个很成功的金融家。

      吃过饭之后他要去湘城参加商研会,我在向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去了京城,作为一个音乐会的特邀嘉宾。

      很多时候我和他都是用手机沟通,隔着看不见的无线电磁波,隔着不知道多少山多少水,隔着无以计数的时间,听着彼此的声音,彼此的呼吸,最终在长久的沉默后,挂断电话。

      “我在临城,明天上午的机票。”向逸豫顿了一下,我又听到文件翻页的声音,“回家。”

      “嗯,我知道了,我等一下订机票。”我看了一下路边的摊点,找了个位子坐下,又说:“我要吃饭了,先挂了,回家再聊。”

      “嗯。”

      他回复后就挂断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返回到主屏幕。

      上面是一次早晨醒来时看到他睡在旁边拍下的,他的睡姿很规矩,安静的样子显得有些乖巧,一点都看不出在金融市场上的意气风发。

      他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容貌,还因为他的气场。

      我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旁边的大妈从另一个桌子前走过来招呼道:“姑娘,要吃啥子啊?我们这里做的酸辣粉和烧饼都是人人夸的……”

      大妈的嗓音很大,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却不显得突兀,我笑着听她介绍,她让我感到温暖。

      大约是太长时间的交际让我感到疲惫,撤下微笑的面具之后,就感到很轻松,对大妈笑了笑之后,说:“那就拿一份酸辣粉和一个烧饼吧。”

      大妈很热情的说:“好嘞!”

      然后让我等一会儿,又去提了茶壶,过来给我倒了一杯茶。我端起茶杯闻了闻,很香,是苦荞茶,微甜的感觉。

      订了晚上八点飞海城的机票,将手机放进衣兜里,我抬头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陌生,却又熟悉,我曾也是这行走的路人之一,今天以一个成功人士的身份在这里看他人行色匆匆,这种感觉很新奇。

      我不是一个信命的人,也是一个无神论者,我只相信我自己。今天的成就,都是我自己努力得到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跑过来,她穿的很时尚,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家境优越的孩子。

      她看到我时眼神很亮,我喜欢她的眼睛,让我想到了星辰。她的瞳孔是茶褐色的,很漂亮。

      她问:“姐姐,你是陆丝丝吗?”

      我笑了笑,没有答话。她却很兴奋的样子,告诉我她很崇拜我,她学钢琴十二年了,从五岁开始,她很喜欢钢琴,是钢琴,让她感到了世界的美好,钢琴是她的生命。

      我微笑着,没有接话,也没有打断。

      大妈将酸辣粉和烧饼端了上来,我示意女孩不用站着问她要不要吃什么,她很激动,却还是很有礼貌的拒绝了。

      临走前,我给了她一个拥抱,祝她可以达成所愿,她很高兴,她的笑容很美。

      ……

      回到家后是晚上九点,江城和海城相邻本可以不用坐飞机,但向逸豫明天回来,而家中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打理,已经有些落灰,我还要早些回来打扫。

      我们没有请家政阿姨,他不习惯家中有别人随意出入,我也不喜欢。

      花了两个小时打扫,又用消毒剂消了毒。抬头看客厅沙发上的刺绣钟表,十一点二十一分。

      这个刺绣钟表是向逸豫的妈妈送的,绣的是“百年好合”四个字。寓意很好。

      我很喜欢。

      将换洗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我赤着身子走进浴室洗澡。

      我们的浴室中有一个大大的镜子,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的皮肤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朦胧,热气渐渐的将镜面晕染,只能在上面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走进浴缸,闻着橄榄精油散发的阵阵清香,疲惫的感觉才觉得消去不少。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想起来主持人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都知道,陆小姐在钢琴这方面取得的成就,也知道你为钢琴所花费了许多的时间。你的丈夫对于你的这个职业持有一种什么样的看法呢?

      你的丈夫,对于你的这个职业,持有一种什么样的看法呢?

      我当时只是笑笑,告诉主持人,我的丈夫理解我,并且尊重我的决定。

      可是实际上呢?

      我也不知道。

      他和我结婚时,应该就已经知道了我是钢琴演奏家这一身份了,也没有对此表达什么看法。

      他是一个教养很好的男子,即使真的对我从事这一行业有什么不满,也不会表现出什么。何况我还是要成为他的妻子的人。

      他的工作那么忙,而我的工作也那么忙,好像也实在没有必要觉得有什么不满。

      我洗了一会儿,就从浴室走出来,用毛巾简单的擦了擦头发后,就直接躺在床上打算睡觉了。

      如果向逸豫在家,我不会这么懒,他是一个严谨的人,包括工作,包括生活。

      有轻微洁癖,所以一定会让我将头发擦干后再睡。

      这也是为我着想。

      我如果不擦头发就入睡的话,第二天早上醒来会头痛,严重些可能会发烧。

      ……

      早上起来是九点,我敲了敲发胀的头,感到有些头重脚轻。

      太长时间的神经紧绷,一松懈就容易生病。

      我套了件家居服,去客厅找了感冒药,到了杯温水服下后,开始洗漱。

      最近的通告都推掉了,也没有什么事可做,突然就闲了,有些不习惯。

      我突然有些想吃甜点。

      我自己会做甜点,但不常做。

      我做的抹茶千层可以做到三十几层,比海城最著名的蛋糕师还要多几层,只是我很懒,懒得去做。

      向逸豫也吃过我做的蛋糕,他过生日的时候,评价只有两个字——不错。

      我向来觉得自己做的蛋糕是很好吃的,听到他这么敷衍的回答当时就气炸了,又看到他嘴角带着笑意,心中忿忿不平。他倒是很有耐心的将蛋糕都吃完了,我在他旁边一直盯着他吃,都快成望夫石了。

      他吃完后站起来,托起我的下巴吻住我的唇,这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法式长吻让我软了身子,他环住我的腰,将我的身体贴合到他的身体上,低头凑近我的耳边吹起,“很甜。”

      也不知道是在说蛋糕还是什么。

      后来去向家听向母说他有轻微的乳糖不耐受,几乎不碰和牛奶有关的任何东西,听到我说他吃了我做的蛋糕后还很惊讶,又暧昧的朝我笑,我被她莫明的笑意弄红了脸。

      我的婆婆是个很和蔼的老人,她对我很好。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婆媳矛盾,相处的很融洽。

      ……

      向逸豫是在下午三点钟左右的时候回来的,他回来时我正在吃提拉米苏,就问他要不要吃,问过后又想起他有乳糖不耐受,就干笑了两声说:“我还是自己吃吧。”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将东西放好后走到我身边。

      他穿着整洁的西装,一副精英的样子,显得整个人拉长了几厘米,腿很长。

      他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

      他低头吻我,卷起我的舌头浅浅的咬,好一会儿之后才放开我,说:“很好吃。”

      他贯会玩这种暧昧的桥段,我又垂涎他的美色,每次都会被他拐到床上去。

      我平缓了一下不正常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暗骂自己又一次被他蛊惑,抬头看着他问:“饿吗?要不我去做点吃的?”

      他状似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背对着我向卧室走去,我听到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就走进了厨房。

      我的厨艺并不好,和他比起来甚至差了好远,听向母说他十七岁出国留学,在英国呆了七年之后才回国,在国外都是自己在做饭。

      至于我,就和言情小说里的手残女主一样,只会做青菜鸡蛋面,味道也是一般,我没有在自谦,是真的一般,除了甜点和弹钢琴,我几乎做不好什么事了。

      向逸豫第一次吃我做的饭时,脸色变了好几次,勉强咽下去之后才看着我的脸说:“你的手还是适合弹钢琴。”

      “……”

      我明白他这句话里所含有的讽刺色彩,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向先生,你这样我们会很尬聊的。”

      向逸豫笑了笑,“你不必要学这些事情,你的父母都没有要求你会做饭,我也不是你学做饭的理由。”

      他的笑声很扰人心绪,每次听到她的笑声我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没办法,教训实在太惨烈,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笑时还迷惑了好久,因为声音是真的好听。

      可是被他算计了那么多次之后,再听到他低沉的笑声,我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意外的是这一次并没有,他平静的将剩下的面吃完后,淡淡道:“向太太,下次的饭还是我来做吧。另外,盐挺贵的,你这样撒我可能以后都要吃白饭了。”

      我只记得我放了三少盐,不是很多啊,有那么咸么?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汤,被咸的直接吐出来,问他:“这么咸......你怎么还都吃完了?”

      他摸了摸我的脸颊,顷身吻我,吻毕后在这暧昧的氛围中开口:“向太太第一次下厨,不能打击她的自信心。”

      我:“......”

      向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向逸豫拉开厨房的门走进来,看到我在发呆,又看了看煮在锅里的面,提醒我面煮好了。

      我立刻回神,将面从锅里捞出来,又将刚才煎好的蛋放上去,舀了些面汤倒进去,将煮了的油菜放在鸡蛋旁边,这一碗青菜鸡蛋面就大功告成了。

      向逸豫将面端了出去,我在厨房将天然气关掉后也走了出去。

      他坐在桌前吃面,模样很好看,亮堂的餐厅中他显得很突兀,看着他就感觉他应该是那种坐在西餐厅认真切牛排的人,这碗青菜鸡蛋面实在配不上他的格调。

      他的容貌俊美,带着丝丝邪气,很有蛊惑力。

      我们刚结婚一年的时候,我的生活中心几乎都在他身上,当时觉得自己真的很爱他。

      因为杜嘉义早已结婚,我也没有纠结或者留恋,感情早就结束,我很清楚,杜嘉义更清楚。

      喜欢向逸豫的我就如同一朵绽放的花朵,他对我一直挺好的,后来去湘城找过他一次,正好撞到大学时的一个同学,也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明白了我爱的只是我的丈夫。

      换言之,如果我的丈夫是别人,我也一样会自以为很爱他。

      突然地醒悟让我感到惶恐,向逸豫的态度也更让我感到害怕,他早已看破,却不说破,独留我在这泥泞中挣扎,挣扎了很久之后才发现,我其实一直都在边缘,还未走进去,就把自己吓到了。

      后来,我将重心转移到工作,也就这样相安无事。

      今年就快要过去了,我也马上就要到三十岁了。

      以前从来不敢想象自己三十岁时是一副怎样的状态,现在就要三十岁了,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我还是那个陆丝丝,并没有因为年岁的增长而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气质更加成熟,也会更加内敛。

      也不再像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小姑娘那样有很多美好的幻想了。

      向逸豫吃饭很快,但吃相还是很优雅的,对于他这样职业的人来说,吃饭的时间就是资本市场上不停变化的数字,分分秒秒都是钱。

      “看了那么长时间,我是不是该收些利息?”

      “啊?”

      (删了。)

      ......

      (删了。)

      我红着脸说:“家里没有润滑剂了。”

      他凝视了我几秒后说:“丝丝,你这么猴急的样子真可爱。”

      我:“......”

      好吧,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也想要一个孩子,像他也像我,我们的孩子。

      人到中年,总是更加向往安乐一些的生活,我也可以将工作放下,安心待孕。

      向逸豫对这件事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只是对我说:“随缘。”

      我:“......”

      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叫回来说要孩子的,怎么现在就随缘了?!!

      每次他这样说,我就会告诉他我都三十岁了,在等就成高龄产妇了。他就会摸摸我的脸告诉我,“丝丝这么年轻,不知道是谁家的未出嫁的小姑娘呢。”

      好吧,我听到这句话是很开心。

      但我还是想“呵呵”他一脸。我们结婚四年多来,第一次住一起这么长时间。

      两个月后,我怀孕了。

      这个孩子闹腾的不行,怀孕期间吃什么都吐,直到第五个月才稍微好了一些。

      向逸豫一直陪在我身边,工作的事情也很多都交给了助理,处理不了的直接推了。

      这么任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他之前赚的钱也足够让我们三个生活两辈子了。

      毕竟日进斗金对他来说都是保守估计。

      ......

      四个月后,我产下一子,向逸豫为他取名向凌非。

      一开始我是打算给他取名叫向达郁的,因为之前就翻了好久的字典,觉得这两个字寓意挺好的。

      被向逸豫说搞得和抑郁症一样,强烈制止之后就叫向凌非了。

      凌非生下来皱皱的小小的。向逸豫很嫌弃他的来着,觉得和我们两个长的一点都不像,长的真丑。

      我嘲笑他口嫌体正直,明明心里还是紧张的不行,给孩子换尿布都小心翼翼的。

      这个在资本市场上雷厉风行的男人现在倒是成了一个实习奶爸,手忙脚乱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

      虽然每次嘲笑他之后都会被他整得很惨,还还是忍不住啊,那个样子的向逸豫......真是,太好笑了!

      ......

      凌非四岁的时候我和向逸豫送她去幼儿园,他很聪明,三岁的时候就和我在学钢琴,还对数字特别敏感。

      向逸豫对他是放养态度,几乎不怎么管,而我就干的比较严了。

      不过凌非还是更怕向逸豫,我严重怀疑向逸豫私下里虐待他了。他们两个人相处哪里像是父子,简直就是......Tom和Jerry。

      这个Jerry一见到Tom就萎了,明明前一秒还在和我据理力争维护主权,下一刻就笑着说:“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可惜这个保证延续不到几天他就会故技重施......

      好吧,他还只是个孩子,不能要求太高。

      向逸豫回家的频率在凌非生下来之后高到离谱,完全不符合他工作狂的形象。

      我们的生活很好。

      我又没法伪装淡定,一下就被他撩到炸毛,就很生气,而且还是生自己的气,明明在别人面前我都是很稳重的好吧。

      (删了。)

      ......

      (删了。)

      ......

      转眼我就三十七岁了。

      夜里我醒来,看到枕边人不在身边,浴室的灯也关着,悄声走出卧室,看到凌非的卧室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隔着门缝看到向逸豫在给凌非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摸了摸凌非的脸,橘黄色的灯光下凌非的脸有些模糊。

      听到向逸豫刻意放低的声音:“我和妈妈很爱你。”

      ——番完——

      初稿完成于2017.12.5

      修改完成于2019.3.9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您的阅读。
    萍水相逢,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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