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有猫》猞猁咪

3、第3章

　　狂喜乱舞了一会儿，纪有鱼恢复理智。现在最重要的是，面试一定要好好表现，把工作落实，不能出任何纰漏。

　　她快速做好了自己和要饭的食物，胡乱吃完。然后就一直趴在电脑前开始恶补一切关于狸李记的信息。

　　这是一家有几十年历史的跨国宠物用品集团公司，旗下产品从宠物口粮、用具玩具到医药产品，一应俱全。市场占有率是同行业第一名。外销市场也很成熟，主要以欧美为主。

　　纪有鱼这次提前很久开始准备。

　　换上自己第二贵的职业装，——因为第一贵的那套，在救要饭的那天被毁掉了；又把对面趴着看戏的要饭当成面试官，声情并茂地对它用中英文各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自我感觉还不错，纪有鱼信心满满。出门前弯腰亲了一下要饭的额头：“乖乖在家等着我，不要乱跑乱跳又受伤，等我凯旋归来给你买鱼吃。”

　　然后一阵风一样刮出门去。

　　要饭石化了一会儿，开始投入地舔毛。

　　——族里的老辈说，猫舔毛除了清洁之外，还跟很多种复杂的情绪有关，比如无聊，尴尬，紧张，兴奋，害怕，激动等等。

　　至于为什么现在如此强烈地想要舔毛，要饭自己也不知道。

　　纪有鱼提前四十分钟就到了狸李记大楼楼下。准时才是美德，迟到或者早到都不专业。她在公司门外的消防通道一直等到正点，才一分钟不差地推门而入。

　　前台处站着一个穿格子西装的青年，看到她就打招呼：“纪小姐，你真准时。”

　　纪有鱼微觉奇怪，问：“是电话里聊过的苗先生吗？”

　　格子西装说：“是的，我是苗金印，总裁助理。请跟我到这边会议室。”

　　会议室在最里面，要路经一大片开阔的办公区。纪有鱼突然有种被视线缠绕的感觉，但是当她假装无意的回头看时，人人都埋头在电脑前工作，并没有人在看她。

　　苗金印推开了一间会议室门，说：“请进。”

　　面试流程正常而又敷衍。苗金印让她用中英文做了自我介绍。随便问了几个关于她之前工作内容的问题。然后又叫来了外销部长胡矩，一个胖乎乎一看就很好相处的中年发福男，见到她就热情握手，说太好了，美洲区一直缺人，这下终于有帮手了。纪有鱼心里咯噔一下，又不得不坦白说，自己之前只做过欧洲市场，没有做过美洲市场。胡矩立刻拍拍脑袋说自己记错了，缺人的是欧洲区。

　　最后，苗金印拿出一张问卷，让她尽快答完。

　　本以为是那种关于工作态度和情绪管理之类的问卷。结果问题都是关于宠物的。比如：你更喜欢猫还是更喜欢狗？为什么？

　　最后一道要命的大题居然是作文题：请描述你现在的宠物，最少500字。

　　纪有鱼多年没写过小学生作文，只能硬着头皮写：“我的猫叫要饭，是从路边捡来的……”不过一旦开始写倒是自然而然就能写下去，因为这段时间跟猫一直朝夕相处，可写的实在太多。

　　写完交卷。苗金印拿着卷子匆匆出去，说要给董事长看一下。

　　纪有鱼在会议室等待，隐隐听到外面似乎有点骚动。很快苗金印回来，说已经通过了，董事长让他来跟她谈一下工资待遇，明天入职。

　　这就通过了？纪有鱼充满了不真实感。

　　不过真实感马上就有了，苗金印跟她说的数字比她之前的期待值要高出许多。

　　然后就是礼貌告别。苗金印送她出去。路过办公格子区，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有人叫：“阿金。”

　　苗金印和纪有鱼一起回头，一间办公室门口站着个温柔可亲的知性美女在冲他们招手。

　　苗金印说：“蓉姐有事找我？”

　　蓉姐点头：“我找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坐。”

　　苗金印和纪有鱼一起过去，进门前纪有鱼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子，——管理部。

　　管理部的漂亮姐姐李蓉蓉微笑看着纪有鱼，问：“你就是今天新来的同事吗？”

　　苗金印帮她们互相介绍认识。李蓉蓉说：“纪小姐，听说你养猫，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她从办公台后面费力推出一个巨大的箱子，箱子没封口，里面放满了东西。

　　李蓉蓉说：“公司新品在上市之前都有‘试水机制’，但是普通用户得到免费试用机会，往往不管产品好坏都打高分，这样公司就很难得到最真实最直接的反馈。所以现在会让家有宠物的员工进行试用，不过要认真写反馈表的哦。”

　　她拿出厚厚一摞空白的产品反馈表递给纪有鱼。然后一一介绍要让纪有鱼给猫试用的产品：几种不同口味的猫粮，不同口味真空包装的新鲜猫饭，中型猫爬架，一个大猫窝，形形色色的猫玩具。

　　介绍完，拿过一张事先打印好的《员工试用产品领用明细表》让纪有鱼签收。

　　纪有鱼如堕五里雾中。这是什么神仙公司？还可以公费养猫？

　　她自然是很开心，但是看着巨大的箱子，又犯了愁：“那我马上叫一个快递过来，这实在太多了。”

　　李蓉蓉瞟了苗金印一眼，苗金印立刻收到：“我正好现在要出门办事，我开车送你回家。”

　　纪有鱼连忙推辞：“这怎么好意思？我叫个快递也很方便的。”

　　李蓉蓉说：“就让阿金送你吧，反正现在总裁不在，他这个总裁助理闲到长霉。”

　　纪有鱼随口搭茬：“总裁不在？”

　　“病了。”“出差了。”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纪有鱼左右看看。李蓉蓉和苗金印对视一眼。李蓉蓉说：“总裁去欧洲出差了，出差途中偶染风寒。”

　　纪有鱼做欧洲市场，自然而然又多关心一句：“去哪个国家？”

　　“英国。”“德国。”两个声音又同时响起。

　　纪有鱼又左右看看。李蓉蓉和苗金印又对视一眼。李蓉蓉说：“总裁先去了德国，又去了英国，你知道，英国空气不好，所以，总裁出差途中，偶染风寒。”

　　苗金印点点头，盖章：“事情就是这样。”

　　李蓉蓉赶紧送客：“我还要忙，阿金你抱上东西送纪小姐回家吧。”

　　纪有鱼连忙再次向她道谢，苗金印扎了个马步，青筋暴起才抱起了那个巨大的箱子。

　　纪有鱼正要伸手去推办公室的门，门自己开了。一个小姑娘气急败坏拎着个笼子冲进来，嘴里嚷嚷着：“蓉姐，我还是把这些小猫放你办公室里吧，在外面乱跑乱闹，吵得大家都没法工作了。”

　　纪有鱼看向笼子，笼子里有三只小猫，也正集体看向纪有鱼。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犹如在梦中。他乡遇故知，这正是宠物医院那三个英短小猫。

　　空气突然凝固了一瞬。只有小猫们更加欢闹，它们也认出了纪有鱼，纷纷把小爪子从笼子里伸出来捞她。之前她天天抱着要饭去医院，每天都被医生老板推销这三个小猫，彼此都太熟了。

　　拎着笼子的小姑娘道一声：“打扰了。”跟进来时同样迅速地消失了。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嘭”一声响，苗金印手里的大箱子掉到了地上，打破了屋里诡异的沉默。他说：“手滑了。”

　　李蓉蓉再次热情送客：“路上小心。”

　　等纪有鱼坐到车里时，已经把前因后果串了起来。

　　她开门见山问苗金印：“昨天在宠物医院买下这三只小猫的人，就是你吧？”

　　“这个……”

　　“你没有见过我，我刚进门时却很确定地招呼我。所以你应该之前就知道我的样子。”

　　“……我看过你简历。”

　　“可是我的简历上没有照片。”她继续追杀：“所以你并不是因为在网上看到我的简历才叫我来面试，而是主动找上我，给我一份工作。”

　　“那个……”

　　“苗先生，请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我这个班上得也不安心。虽然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但是也不想不明不白。”

　　苗金印被她问得快要出汗了。本来很简单的一个指令，让他给纪有鱼安排工作，待遇优厚些，但是要做得自然，不要让她察觉有人背后安排，怎么这么快就露出马脚？眼看事情要办砸，他只好孤注一掷：“你要保证不能对任何人说。”

　　纪有鱼说：“我保证。”

　　苗金印说：“是这样，你救猫的事，有人告诉了我们老板。我们老板感动于你的善举，说人品好的人做事一定也好，必须要引入公司。我就奉命来联系你了。”他摊摊手，“就这么简单。我们公司是全国很多流浪动物救助中心的幕后出资人。这个你查下新闻就知道。”

　　纪有鱼立刻猜到这个“有人”是谁了：“能不能在路上稍停两分钟？我要买点东西感谢他。”

　　苗金印大惊：“你知道了？”

　　车停在宠物医院门口，纪有鱼费劲捧了个大西瓜进去。

　　苗金印自己在车里长出一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真知道了。”

　　纪有鱼抱来西瓜感谢医生老板对要饭和自己的照顾。话没明说，反正彼此心照。

　　医生老板很是感动，挥着一次性医用手套送她到门口：“记得经常看我朋友圈，你要是哪天不想养那土猫了，我这里各种小猫都给你最低价啊！”

　　一眼看到纪有鱼上了车，车里苗金印正在用阴恻恻的眼神看他，连忙缩回屋里。心想：“怎么这姑娘跟这个识货会砍价的刺头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