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奋斗记》耳朵陈

2、第2章

　　郑永红印象里许娇娇在办公楼出名的隐形人，沉默寡言，像一抹没什么存在感的影子。

　　出名是因为她大龄未婚遭人诟病，一般她这种年纪早就结婚生子了。
　　据说以前也有热心的工会大姐大妈为她操心过人生大事，只是介绍了几次，许娇娇都不怎么领情，淡淡不在乎的模样，时间久了，就没有人牵桥搭线了。

　　许是婚事不顺，久而久之，许娇娇在办公楼越来越沉默，工作之外也不怎么和人交际。

　　今天的许娇娇打破了郑永红刻板的印象，以一种从头到脚发着金光的形象出现在科室里，原本有些昏暗的科室仿佛都因为她亮了几分。

　　刚才她闻到的香味就是许娇娇身上散发出来的。

　　相对郑永红的目瞪口呆，苏丽珍稍微矜持了些，但是她微微睁大的眼睛和下意识收紧的手指，都显示出内心也受到了很大的波动。

　　苏丽珍心高气傲，无论在家庭学校单位从来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出身，学历，相貌，还有未来的对象，也是办公楼同龄女青年中数一数二的，她习惯享受着别人的艳羡吹捧，养成了自视甚高的性格。

　　谁知道默默无闻的许娇娇一日之间，像变了个人出现，这种改变给苏丽珍带来了极大的危机感。

　　郑永红迟疑道：“丽珍，她是许娇娇吧…….”

　　苏丽珍面色不渝，没说话。

　　不就是烫了个慵懒的大波浪卷，换了身别致漂亮的百褶连衣裙，搭了件小外套，然后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怎么看着哪哪都不一样了，简直光彩照人。

　　哪像郑永红跟着潮流去烫卷发，就成了个狮子狗，不止被家人嫌弃，还被同事嘲笑，活生生老了好几岁。

　　想到这里她心里泛着酸，大家都去烫发，效果天壤之别。

　　要不要向许娇娇问问是哪里烫的发型，再问问衣服是从哪里买的，她换上这些，也许也会这么好看。

　　许娇娇如果知道她的想法，会直接说做梦，从长相身材她哪哪都和郑永红不一样。

　　许娇娇能这么漂亮除了本身的资质，素面朝天略施脂粉就很美，更因为她花了大力气打扮。

　　昨天回去后许娇娇拿着剪刀朝发型动手，刘海打薄，分叉修剪，比起理发店，她更相信自己的审美水平。

　　睡前半小时，许娇娇纯手工卷发，本来应该用美发器具弄的，她这不是没买到了，只能手工了。

　　效果还不错，镇住了每个看到她的人，许娇娇对此很满意，抬头微微对着郑永红一笑，更突显她的明眸善睐，唇红齿白。

　　郑永红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一天苏丽珍上班如坐针毡，工作出错返工了两次。

　　到人事办事的人看到许娇娇都以为人事科来新人了，待他们知道那是老姑娘许娇娇，都不敢相信的模样，就这模样居然嫁不出去，那些人莫不是眼睛瞎了。

　　车间声音洪亮的大老粗经过许娇娇身边都下意识地放低声音，更不要说血气方刚的青工面红耳赤不敢看她，许娇娇在他们看来就是下凡的仙女了。

　　连一向对她不错的钱科长都连连看了许娇娇许多次，要是让他家那个母老虎知道的话，晚上回去估计又要跪搓衣板了。

　　下班了，杨树林来接苏丽珍去吃饭，看到苏丽珍脸色不好，关心道：“丽珍，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杨树林低头看了眼表，“这个点，医务室有医生值班。”

　　苏丽珍摇头，答非所问，“树林，你觉得我漂亮不漂亮？”

　　杨树林失笑，“这个问题我还需要回答吗？”

　　可看着苏丽珍认真的神情，杨树林答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女神，在你答应做我女朋友的那天可是我人生中第二开心的日子。”

　　“那第一开心的日子是哪天？”

　　“当然是我们结婚的日子，那天会是我人生第一开心的日子。”杨树林伸手握住苏丽珍的手。

　　苏丽珍甜蜜一笑，“甜言蜜语，尽会哄我，谁会知道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杨秘书背后嘴巴这么甜，跟吃了糖一样。”

　　“谁也不会知道，我只跟你说。”

　　这边苏丽珍的心路历程许娇娇一无所知，为干瘪的钱包着想，许娇娇没有去外面的小馆子，而是去了食堂。

　　食堂的菜看着就没什么卖相，许娇娇犹豫了几分钟，才要了一份红烧鱼和一份炒青菜。

　　付了钱，打菜的胖师傅应该是个颜狗，给她打的分量比别人多出不少，就算她说了吃不了少点，人家也没理会，依旧我行我素，还笑眯眯地嘱咐许娇娇下次再来找他打菜，他会关照她的。

　　可惜胖师傅注定要失望了，下次许娇娇来食堂，会远远避开他的，她那真不是客气话，一是她胃口不大，二是为了保持身材。

　　许娇娇对着冒了尖尖的米饭唉声叹气，没有注意到从她落座，身边嘈杂的谈话声顿时轻了不少，有些年轻职工小声议论她是谁，更多的是间或偷偷地扭头看她。

　　许娇娇就像个发光体，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她此刻在食堂就享受着女明星般的待遇。

　　接下去的几天里，总有人借着各种原因来人事科看看新晋的厂花许娇娇，等看过后再满意而归。

　　弄地许娇娇觉得自己跟马戏团里猴子一样，供人观赏，但一想这就是人设大变的代价，许娇娇也没什么立场发怒了。

　　在苏丽珍看来许娇娇故意每天穿地花枝招展招蜂引蝶，影响科室正常工作，还会让其他职工对人事科的办事能力产生质疑。

　　同科室的刘大姐对此也很有意见，她去找过钱科长，让许娇娇收敛一下，不要穿地跟花蝴蝶一样，引地那些小年轻跟蜜蜂一样，不间断地绕着人事科嗡嗡叫。

　　钱科长喝了口茶，“刘霞你进厂有十一二年了吧。”

　　“整十三年了。”

　　“从我来人事科，你就在这里了，你是老同志，有些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一个男同志，还是领导，怎么好跟下属女同志开口说这些话。
　　现在那些年轻人就是过来看个新鲜，时间久了，习以为常，就不会过来了，我看这件事情就这样吧……以后你对许娇娇同志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私底下跟她沟通，督促她共同进步吗。”

　　如果许娇娇真按照刘大姐说地恢复原先那种朴素的打扮，钱科长饱眼福的小福利都要没有了，那岂不是很悲惨。

　　自从许娇娇打扮地洋气讲究，钱科长上班劲头都足了，他胆子小，做不出心猿意马的事情，只想着工作劳累之余，能有个赏心悦目的美人饱饱眼福，换换心情而已。

　　刘霞刘大姐被钱科长打发了以后，再没发表什么意见。事实也像钱科长说的，看热闹看新鲜的人越来越少。

　　只是苦了杨树林，苏丽珍最近的脾气时好时坏，阴晴不定。以前他爱未婚妻偶尔使使小性子，那是小情趣，经常的话，杨树林可招架不住。

　　不仅如此，苏丽珍花钱也越来越大手大脚，憋着一股气要跟同科室的许娇娇比美，许娇娇成了她的风向标，她总想胜出许娇娇一筹。

　　很多在杨树林看来挺好的衣服，苏丽珍一句不时髦了就给郑永红，又去买新衣服了。他也不是不舍得，就是觉得浪费了。

　　许娇娇他也见过两次，苏丽珍没必要处处要跟人家比，反正在他心里苏丽珍永远最漂亮。

　　人事科因为许娇娇搅起的风起云涌，作为事主她一无所知，许娇娇只盼着能早点到月底发工资，原主的存款所剩无几了。

　　她从来都没有因为钱发过愁，重活一次，才亲身感受没钱万万不能。没什么不能没钱，没钱就不能过精致讲究的生活，需要降低生活品质，需要忍受没卫生间的痛苦。没钱就不能随心所欲地买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等等。

　　从简入奢易容易，从奢入俭太难了。九十年代据说遍地黄金，就看有没有抓住机会，一跃腾飞，许娇娇这段时间都在思考怎么掘到第一桶金。

　　发工资的日子没盼到，先等到了许家人的电话，是许家老三许伟杰的电话。

　　“喂，是二姐吗？妈让我告诉你，她托媒人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听媒人说对方条件还可以，让你穿地漂亮点，老时间老地点去见见……”

　　许娇娇一阵懵，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话筒那边有人喊许伟杰的名字，

　　“我就来了，别叫了！二姐，妈还说让你不要跟闷葫芦似的，多跟别人说说话。”许伟杰快速说完，咣当一声撂了电话。

　　许娇娇无语放下手中的话筒，呃，她还要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个大惊喜。

　　晚上，躺在床上的许娇娇突然一跃坐起，从脑海深处找回的记忆告诉她，相亲可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往往会伴随着父母的恨铁不成钢，媒人相亲对象的诸多挑剔贬低，严重打击原主的自尊自信心，每次相亲对她来说不异于一场痛苦的历练。

　　许娇娇没有相亲经历，也不需要。她人长得漂亮，从小到大，除了缺少父母陪伴，就没缺过前仆后继来献殷勤排成长队的小男生。

　　相亲二字对许娇娇来说倒是很新鲜，也不知道媒人这次又会从哪个旮旯脚里给她寻摸出个相亲对象来。

　　她才不会任由别人随意评价贬低，也不是来九十年代过这种苦逼日子的。

　　先不想这些了，许娇娇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睡美容觉，好好保养，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才是首要任务。

　　陷入梦乡前，许娇娇脑中闪过要不要淘换些燕窝补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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