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奇女子》申昱

115、但愿长醉

　　为什么会出现大河岸边竖大旗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呢？还得从姚平仲劫营说起。姚平仲偷袭金营失败后，完颜宗望咄咄逼人要大宋给个说法，钦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这一来，李邦彦等人就幸灾乐祸，大肆造谣，说西军毫无战力，还攻击李纲。钦宗只好一面派使臣到金营赔礼，一面把李纲、种师道罢免。李邦彦重新得势，又主张割地赔款。
　　高大雄伟的皇宫宣德门外，一大群人在进行着一次行动。这次行动的发起人名叫陈东。
　　陈东是谁？
　　陈东是个太学生，青年才俊，平时嫉恶如仇，潇洒豪爽，敢作敢为，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死也不怕的人。蔡京、王黼当时权高位重横行霸道，人们敢怒不敢言，只有陈东无所畏惧，在公开场合愤怒指责。胆小怕事的人害怕被他连累，对他敬而远之，好友高盛是他最坚定的支持者。
　　现在金兵并没有退去，皇上却把李纲种师道贬职，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开封传播开了，引起全城骚动，军民人人气愤。当陈东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愤怒，激愤难当，同时更担心他们的安危，他不能坐视不理。
　　陈东和李纲素不相识，但是李纲的带领开封军民坚决抵抗金人保护京城的行动令他非常感动敬佩，他对种师道也是素怀敬仰之情。
　　于是程东就在春寒料峭的早晨带领了高盛等几百名太学生，拥到皇宫的宣德门外，上书请愿，请求朝廷恢复李纲、种师道的原职，惩办李邦彦、白时中等奸贼。
　　陈东上书：“国家危机，在朝廷的众多大臣中，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纲是也，所谓社稷之臣也。其庸缪不才、忌疾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者，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是也，所谓社稷之贼也。”
　　“陛下拔李纲列卿之中，不一二日为执政，中外相庆，知陛下之能任贤矣。斥白时中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然李纲任而未专，白时中斥而未去，复相李邦彦，又相张邦昌，自余又皆擢用，何陛下任贤犹未能勿贰，去邪犹未能勿疑乎？今又闻罢李纲职事，臣等惊疑，莫知所以。”
　　“李纲起自庶官，独任大事。李邦彦等嫉贤妒能，恐其成功，因用兵小不利，遂得乘闲投隙，归罪于李纲。夫一胜一负，兵家常势，岂可遽以此倾动任事之臣。李邦彦、白时中等都劝陛下逃离京城，听说陛下也要走，京城立刻出现骚动，若非李纲为陛下建言，并带领军民誓死保卫京城，宗庙社稷已为丘墟，生灵已遭鱼肉。”
　　“李邦彦等人谗言嫉妒无所不至。陛下若听其言，贬斥李纲不用，宗社存亡，未可知也。李邦彦等人执议割地，盖河北实朝廷根本，无三关四镇，是弃河北，朝廷能复都大梁乎？则不知割太原、中山、河间以北之后，李邦彦等能使金人不撕毁盟约吗？
　　“一进一退，孰轻孰重？希望陛下恢复李纲种师道旧职，以安国人之心。陛下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问问国人，大家一定会说李纲种师道可用，李邦彦等不可用也。用舍之际，可不审诸！”
　　而京城的军民听说太学生请愿，呼啦一下涌到宣德门前，不多会儿就聚集了好几万人。在群情激愤时李邦彦正好从宫里退朝出来，他刚到宣德门口就有人高喊了一声，“看那，奸贼！”
　　“奸贼李邦彦！”
　　“……”
　　李邦彦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冷的天额头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张口结舌，愣怔在那里。陈东一见到他，心说来得正是时候，立刻指着李邦彦的鼻子痛骂，“李邦彦，狗贼！奸佞误国！”
　　太学生们怒火中烧“哗”地围了上来。这时高盛从地上捡起一块瓦片不由分说向李邦彦扔去，“打你个奸臣！”在他的带动下，人们纷纷捡起瓦片石头劈头盖脑地向李邦彦扔去，李邦彦毕竟心虚，吓得抱头缩颈，转身往宫中逃去。禁军将领一看怕事情闹大了没法收拾，慌忙进宫向皇上禀报。
　　“什么！”钦宗大惊，“当真万人聚集？”
　　“万人之多。陛下，不能罢黜李大人和种老将军，何况金人依旧虎视眈眈！……”
　　“岂有此理！”钦宗一个激灵，然后脸色越来越难看，默然无语。
　　李邦彦此时才从惊慌失措中平静下来。“陛下，太学生猖狂，倒是实实在在令人心惊胆战。臣以为还得再谋良策才是。”
　　“陛下！事不宜迟！”
　　半晌之后，钦宗忽然道：“好吧，同意他们请求，目下应急，也只好如此了。”钦宗也担心民意汹汹，于是先派内侍当众宣布，恢复李纲、种师道的职务。人们并不相信内侍的话，陈东请求见种师道、李纲一面。钦宗没法，只好派内侍召李纲进宫，同时又暗中命禁卫军如果太学生依旧不走就镇压。这时候，种师道正好乘车赶过来。车帘掀开，果然是种老将军。刹那之间，陈东的双眼湿润了。他默默地走到种师道车前，深深一躬，语音激动的说了一句，“老将军！”
　　人们爆发出一阵发自肺腑的欢呼声，一起躬身施礼后慢慢散去。
　　种师道来到金銮殿，钦宗问：“议和之事，爱卿意下如何？”
　　种师道说：“完颜宗望不懂兵法，岂有孤军深入别人境内而能顺利撤退的道理？”
　　钦宗道：“已经议和了。”
　　种师道说：“臣以军旅之事服务陛下，其它事不是臣敢明白的。等金人退兵时，扼阻金人归路，在大河予以歼灭。”
　　李邦彦主和，自然极力反对，“陛下，天有不测风云，如果事与愿违，后果不堪设想啊！”姚平仲兵败的阴影还在钦宗心里挥之不去，他又犹豫不决了。后来白时中张邦昌，再加上吴敏、唐恪和耿南仲等大臣们都反对，他们最终说服宋钦宗收回追击金军旨意。
　　完颜宗望见李纲种师道复职，也不敢孤军持久滞留在开封，得到宋朝正式割地承诺并派王子做人质后，退兵而去。种师道又再次提出，“趁金兵渡大河时袭击。”
　　“不可！”钦宗这回没犹豫。
　　种师道说：“他日必为国患。”
　　李纲提议，“我军以护送名义追击。”
　　谁知李邦彦同意护送，不同意追击，钦宗最后同意李邦彦的意见，这样还不算，为了防止护送的将领不听话，李邦彦又想出了一个高明的办法，别出心裁派人在大河边上树立大旗，严令大宋军队：不得绕过大旗追赶金军，违令者斩首！
　　于是就出现了大河岸边竖大旗的一幕。
　　金军全部撤退之后，朝野都重重喘了一口气。这时，耿南仲就说：“贼马已退，便可高枕无忧。”
　　耿南仲何许人也？他是钦宗的老师，帝师！
　　太子即位后耿南仲只做了门下侍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青云直上，而李纲却位高权重，耿南仲心里着实嫉恨，便处处与李纲做对。太学生上书情愿后，耿南仲对钦宗说：“聚众闹事的太学生陈东等是李纲所指使，应该逮捕涉事数人下御史府。”钦宗清楚大敌当前，事关重大，只是笑笑，并没有理会耿南仲的话。
　　举朝大臣都喜形于色，李纲却依旧忧心忡忡，他知道完颜宗翰、完颜宗望野心勃勃，必再入侵，一定要做好防备，未雨绸缪。听了耿南仲的话，李纲虽怒，并没有跟他多说，耿南仲是东宫旧臣，李纲不想与他纠缠。“陛下，虽然金人已经走完了，然则不能以为贼马既退，就平安无事，上下恬然。狼子野心，臣恐秋高马肥，金人再来。目下，我们要卧薪尝胆，备边御敌，防备金人再次南下……”李纲停顿了一下，目光注视着皇上，声音沉重而缓慢，“勿恃其不来，当恃吾有以待之。”
　　后来李纲在上书“备边御敌八事”之后，又奏请改革政治，荐用贤能，及诏发天下防秋之兵，加强防卫。
　　但这时朝中李邦彦张邦昌等人又得势再加上嫉恨李纲的耿南仲，先前因为要指望李纲抗金御敌保京城保命，他们没有机会斗李纲，现在不一样了，金人已去，该他们上台呼风唤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