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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

  •   融州的雪总是会迟到。
      气象预警发了一波又一波,它却顽皮得简直像没人收拾得了的熊孩子,和全融州人玩着捉迷藏。

      和初雪一样满世界躲着人的,还有程锦年。

      他从没羡慕过富人的生活,但是现在却非常感激自己拥有“狡兔三窟”的能力。
      连着大半个月,程锦年每天泡在公司没日没夜地工作,累了就靠隔三差五偷偷摸回家看一眼熟睡中的池程续命,然后盲目地开着车像脱了魂一样在城市里一番游荡,然后去耦合居、观澜左岸或者禾禧中池程没在的地方睡上几个小时。

      天亮了,天黑了,都成了毫无意义的星球自转,程锦年从这般“耗子躲猫”里拼命捂住手心里仅剩下的温暖眷恋,等着慢慢冷却。

      而池程忙于应付唐笑在美股对池氏的攻击,偶尔抽出时间追问程锦年的行踪,得到的总是冷漠和闪躲的回应。
      程锦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着他,心里虽然下了决心,可是轮到该一刀两断的时候他却下不了手。
      不是谁都有那个好命去谈一场神仙爱情,亲手去割自己的心头肉,真不是凡人干的出来的事。
      虽然说“心里翻江倒海,面上装装样子”地过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程锦年不想骗他,对池程的感情让他不允许自己在池程面前演戏。
      所以就骗一骗自己吧,程锦年想,在他说不出口分手以前,拖着也是一种方法。

      窗外暮色四合,恒融中心23楼墙上新“启程”的银色背发光字倒映在落地窗里。玻璃窗上虞乔留下来的估值模型、算法和行业数据的黑色油笔字迹没有被擦掉,密密麻麻遮住了最后一抹天光。
      程锦年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古漪泡了一杯玫瑰柠檬茶坐在他身边看财务报表。
      启程这一年经历了太多事,虞乔离开时什么项目都没带走,唯独带走了原属于Function的人,初创团队里只剩下了古漪和为数不多的几个投资经理。
      人事更迭是比数据和组织架构更直观的变化,用一张张陌生的脸,残酷地提醒着沧海桑田。
      有时看着身边新招的同事,程锦年总是会想念虞乔和他吵架的那段时间。

      因为程锦年投的大部分项目都创造了可观的回报,前期虞乔投下的几家科技公司又踩准了时机,年底前还有一家顺利上市了,如果不是落月湾的项目“吸血”吸得有些忘乎所以,启程这一年的数据实在很漂亮。
      只不过,池利国给的目标最终还是没能达到,程锦年觉得自己大概命中注定迈不进池家的门。

      古漪见他神思难安,便提醒道:“晚上是演艺中心的新年音乐会,池总早就派人把邀请卡送来了,你们……最近在家都见不到面?”
      程锦年瞥了一眼那张卡片,点了点古漪的额头:“少管闲事,你怎么跨年了也没约会?”

      黎威生在霍晨曦的“偷拍事件”过后就失踪了,程锦年虽然没把飓风资本的事完全告诉古漪,但谈了几个月恋爱的男朋友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她多少能打听到一些。
      程锦年看得出来,古漪还是很喜欢这小子的。

      “我不擅长解决恋爱中的麻烦,因为我自己也一团糟,”程锦年试图开导她,“如果真的难过,不妨跟老板提一些过分的要求,比如年终奖添个零或者明年可以无故迟到300次之类的。如果老板答应了你就赚了,老板不答应的话,小鞋也够让你忙得没时间难过。”
      古漪苦苦一笑:“我老板人太好,我可不想揩油。”
      “找得到他吗?”程锦年问。
      古漪:“找不找得到,完全取决于我想不想找。”
      程锦年抬头看着古漪:“那我给你一个必须找到他的理由。”
      “……什么?”
      程锦年点开手机发给古漪一张照片:“飓风资本和乔振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小子又是唐笑的心腹,应该对我想调查的这个人有所了解。”
      古漪看了看手机上那张照片:“你想让我找到Wilson,然后打听照片上这个人?”
      程锦年点了点头。
      古漪沉声道:“恩,我知道了,我看我要请假‘住院’去了。”

      刚说完,池程的消息就发了过来:【下楼。】
      程锦年叹了口气,冲古漪眨眨眼:“好了,我要去听音乐会了。”
      古漪起身望着他:“老板,你没事吧?”
      程锦年:“虽然我不懂音乐,不过陪池总最后一次听音乐会,我会好好享受的。”

      恢弘的音乐大厅里,交响乐如起伏跌宕的波涛穿越人海,忽上山巅,忽入深渊。
      池程和程锦年坐在音乐大厅侧前方位置,两人虽然都神情凝重专注地看着台上,但只能勉强听明白台上正在演奏的是《蓝色多瑙河》。
      程锦年偏过头低声问池程:“唐笑最近在做空池氏,你爸爸应付得来吗?”
      池程微微点头:“没事。Hurricane当年就靠恶意做空赚的第一桶金,国际上几桩金融大案背后都有他的份,机构对唐笑的操作手段专门研究过,我爸应付得来。而且他现在是珑西最大的股东,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趁他进攻池氏的时候现在是最佳的反击机会,晨曦已经回美国了。”
      程锦年:“他为什么盯着你?禾禧对他有什么重要意义吗?”
      池程意味深长看着程锦年:“他不是为了自己要禾禧,他是为了乔振华,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程锦年识相地闭上了嘴。
      池程收回目光,低声道:“乔振华上了‘红通’,贪污受贿、滥用职权和利用未公开信息购买基金、股票,据说经侦初步查到的‘建投案’涉案金额大约两亿多,这些钱他一定会想办法转移出去,你怎么看?”
      程锦年轻轻干咳一声:“我?关我什么事?他反正没贪污我的钱。”
      “所以他是你这段时间躲着我的原因吗?”
      程锦年无奈笑笑:“我对老男人没兴趣。”
      “我以为……”池程转头认真看着他,“我们之间值得百分百的信任……可你似乎不这么想。”
      “……”程锦年的手机很会挑时候地震了起来,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
      程锦年按掉电话,没多久便收到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新消息:【音乐会很好听吗?有新生意谈。】
      池程瞥了一眼他的手机,程锦年不能确定池程有没有看到那条消息,收起手机继续保持沉默。

      乐声渐浓,时而像银色月光下沉默的魔术师,变幻出暗夜里绚丽的彩虹,时而又如奔流不息的大江,嘈嘈切切地承接住融入血脉的细雨。
      《拉德茨基》进行曲奏响,欢快热情的乐曲预示着音乐会渐进尾声,像是无形中催促着结局的上演,程锦年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将颤抖地越来越厉害的左手小指狠狠按在座椅扶手上。
      音乐会结束后,人群摩肩接踵潮水般涌出,程锦年望了一眼被人流堵住的池程的车,说:“要不走回禾禧吧。”
      池程点了点头。

      二人沿着堇秋大道往禾禧那栋灯火璀璨的大楼慢慢挪着,十五分钟步行就能到的路走了快半个小时。
      橙黄的路灯逐着他们的脚步,将两个身影不断的搓扁又拉长。一路上,成群的行人从最初的与他们同行喧闹,到那条路上慢慢只剩下他们两人,直至四周安静无声,风似乎都停了下来,逐降冰点的空气似乎预示着什么将要发生。
      池程牵住程锦年的手,一起缩进大衣袖管里:“明天我安排了飞机回来接我们回美国。”
      “!!!”程锦年愕然望向他,“你说什么?”
      池程停下脚步,看着他:“你明明听见了。”
      “我……我的意思是,太突然了……回美国过新年吗?”
      “不,回美国结婚。”
      程锦年愣了几秒,道:“人家还在圣诞假期呢,谁有空管我们结婚的事。”
      池程拖住他的手,继续往前走:“锦年,我们回加州吧,去cabrillo beach度假,去casa vega吃晚餐,我们把老池在洛杉矶最喜欢的庄园里的房子霸占,四周种满蓝色绣球和蓝雪花,养一只很懒的猫和一只很闹腾的狗,再养一池塘小龙虾,放一只小鸭子看着。”
      程锦年皱着眉看他,池程笑笑,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我们在房子前种一棵香樟,修成和禾禧那棵一模一样的形状,草坪上要装一个自动喷水器,没事就在家自己造彩虹,家里全部用你喜欢的胡桃木家具,窗帘要用乳白色薄纱和复古的绿丝绒,楼顶盖一个钻石型的透明阁楼,买一架牛反放在天窗边,你可以每天看星星……设计图我都已经找人画好了。”
      “池程……”程锦年拽住他的手再次停下脚步,“你在说什么?”

      他们停在了那年冬至相拥的路口,远处有隐隐约约的发动机轰鸣声,那辆明黄色的赛车很大可能会在几分钟后再次呼啸而过。
      池程用更大的力气攥紧了程锦年的手:“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什么都不需要说,程锦年就已经明白,他帮乔振华和宋绰尘做的事,池程大概率已经猜到了。
      程锦年只静静望着他:“然后呢,公司和禾禧你都不要了?就陪我躲在美国?”
      温度像是跟随程锦年的眼神刹那间断崖式崩落,池程冷得牙齿打颤:“只要你在,这就不是‘躲’!”
      四周的事物都静止在当下,连呼吸都挣扎得困难。程锦年撑起嘴角笑了笑,眼底涌起一股雾气。
      程锦年往前走了一小步,轻轻抱住了他:“可是洛杉矶不会下雪,池程。”
      池程抬手紧紧抱着程锦年,脸颊贴着他的额角冻得直发抖。
      一片趋于崩溃的静默中,程锦年乌亮的黑发上,忽然飘上了一朵白色的雪花。

      终于下雪了。

      “我不能跟你结婚。”程锦年埋头在他们相拥交缠的气息间,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池程僵立在原地,想说什么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喘不出一口气去向程锦年讨一个“为什么”。

      程锦年没有勇气告诉池程,昨晚的梦里,他和池程背对而眠,胥子湖和桔园都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程锦年的心再也没有地方可去。

      远处传来人群的欢呼声,应该是过了倒数零点了,程锦年很想在这年复一年首尾交汇的时刻吻一吻池程冻得发紫的嘴唇,却怕此刻的自己只能给他带来更深的冰冷,终于还是忍下了这残忍的“道别仪式”,给了他们一个有始无终。

      程锦年挣脱开池程,压根不敢看他的表情,转头便踏上了过马路的人行道。

      大雪很快便纷纷扬扬像糖霜一般飘了下来,轰鸣的马达声里,程锦年停在二次等候区等着那辆黄色跑车飞驰而过。恍惚的残影里,走马灯般闪过程锦年曾在这里吊着胳膊拥吻池程的那个冬至,随着车影远去,那画面逐渐被抹得干干净净。
      池程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在漫天风雪间看着程锦年渐行渐远的背影,把自己熬成了一根毫无表情的木头。
      “锦年……”池程隔着半幅马路叫住了他。
      程锦年停住脚步,飞雪漫天,隔住了他们相望的路。
      “可我们……明明已经说好了的,你忘了吗?”池程的声音已经虚弱得不像自己,“飞机明天下午三点起飞,我等你。”
      程锦年没有回头,他脑子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魂不守舍地呆呆立着几秒,便快步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这已经是池程第三次求婚了,程锦年在满目泪水中想,事不过三,老天不会给任性的人太多机会,大概他们注定走不到白头。

      翌日,融州机场。
      池程戴着墨镜走过特殊通道进入VIP休息室,坐下后也没有摘下墨镜。
      贵宾室的地勤递给他一杯茶,池程摇了摇手,塞了一张纸条给她。地勤打开看了一眼,冲池程点了点头。
      3个小时后,这间贵宾室依然只有池程一个人,工作人员走了进来:“池总,您的飞机已经可以起飞了。”
      池程看了看时间:“再等等。”
      “池总,再不走,申请的这条航道就不能飞了。”

      这时,机场广播响起了悦耳的声音。
      “请旅客程锦年先生听到广播后,速至VIP1号候机室准备登机,您的飞机即将起飞。”
      广播重复了很多遍,贵宾室里死一般寂静。
      门口是来来往往的旅客,旅行箱的轮子轰隆隆地滚过,像是照着心脏碾压着,却始终没有人驻足停下。
      十分钟过去,依然没有人出现。
      广播再次响起:“这是最后一遍广播通知,请程锦年先生迅速至VIP1号候机室准备登机,您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
      工作人员在池程耳边提醒道:“池总……”
      池程的墨镜一直没拿下来,额角的冷汗顺着鬓发在往外滴,嘴唇苍白且一直在极小幅度地颤抖,看得出来身体很不舒服。他最后望了一眼门外,收回眼神点了点头:“走吧。”

      候机厅里,巨大的倾斜玻璃窗外是雪后干净的天空,航班起起落落,划下美丽的痕迹。
      一夜未眠的程锦年盘腿坐在落地窗边的地上,在重复了最后一遍的机场广播声里撑着头望向停机坪上某一驾飞机。
      美丽的机场地勤姑娘走了过来,弯下腰问:“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地上凉,我帮您找个位子坐下?”
      程锦年抬头看着她:“不用了,谢谢。”
      地勤姑娘看了一眼他憔悴的脸,不禁心头一紧,问:“您是送亲友还是自己搭乘航班?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吗?”
      程锦年看着窗外:“我在等一架飞机。”
      “那您能给我提供姓名或者航班信息吗?我帮您查一下起降时间。”
      程锦年笑笑,窗外那架他盯着的飞机正在缓缓滑动,逐渐驶离停机坪。
      程锦年指给她看:“那架,现在准备起飞的那架,看到了吗?”
      姑娘疑惑地望去。
      程锦年:“我错过了接我去结婚的那班飞机。”
      “什么?!”地勤姑娘惊慌地掏出对讲机,急速道:“您告诉我航班信息,我试试看能不能通知机组。”
      程锦年猛地站起来按住那姑娘的手,眼前忽然之间一片漆黑,他一个趔趄后被那姑娘扶住。
      “谢谢,不必了。”程锦年揉了揉额角。

      眼前刚刚闪现的光亮再次变成一片漆黑,程锦年脚下一软,直直摔了下去。
      像是多年前那个毕业季的夏天,程锦年独自在机场守着一架架飞往美国的航班,却无能为力。
      而现在,一场豪华奢侈的美梦醒来,他已拥有足够的能力去爱那个人,却依然迈不上那架专门等着他的飞机。

      程锦年从昨天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低血糖晕倒在了候机楼的地上。慌乱的脚步声和人声密密麻麻地围拢过来,穿着制服的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起。模模糊糊间,有人翻出了他的身份证,那人在说“这不是刚刚广播寻人的那位先生吗?快看看他的飞机起飞没有!”,又有人呼喊着“还是先快点送医院吧”。
      刚刚陪着他的那个地勤姑娘着急地朝旁边的同事大喊:“快帮帮他!通知他爱人别走。”
      程锦年挣扎着醒来,一把抓住那女孩的手,耗尽最后一点力气虚弱地说:“别,别通知他,让他走。”
      程锦年神情涣散地望着窗外天空中腾飞远去的小白点,嘴唇嗫嚅着,不知在对谁喃喃低语。
      恍惚间,他感到自己被抬上了一张床,后背传来暖烘烘的温度,像是每日每夜池程在身后抱着他的感觉,程锦年全身陷在软绵绵的虚无里。

      耳边手忙脚乱的嘈杂噪音倏然间变幻成节奏密集的雨声,猛一颠簸,他看到池程一脚踩下刹车停了下来,独自气冲冲地甩开车门站在路边抽烟,程锦年在来往交错的旖旎车灯里,看清了池程背对着他红透了的眼眶。
      池程说:“他伤了你,这才是重点!”
      可你却不懂我的心。
      程锦年一路在担架上微微翘起了唇角,他现在懂了,不知是不是晚了。

      滂沱大雨缓缓落幕,池程在程锦年身边,将那把黑色大伞收了起来,程锦年站在禾禧外那条道路的白色斑马线上,世界成一幅黑幕下鎏金的油画,他看到池程向他跑来,遗失了很多年的心跳,转眼剧烈成澎湃的咆哮,池程低低在他耳边说着,我从来没让你离开过我心里。

      流光溢彩的光影忽然破碎四散开,金色油画被撕裂出一条裂缝,窥进缝里是拆迁前的桔园,出租屋的小沙发被当做废品丢弃在垃圾站,成堆的高考模拟卷的一角,画了一个小男孩的侧影素描,纸上撒着如墨如雪的斑点。无数个夜晚,池程手里攥着那张试卷守在那扇明明再也不会亮起的窗口下,等着那个在他心里永远没长大的男孩。

      小区密集杂乱的私家车位忽而自动移位成整齐排列的方阵,程锦年的视线逐渐被拉起飘在了空中,倏然间那些被俯视的方方正正的车辆扭曲着被拉扯成了一个个灰色的坟冢,程锦年牵着池程的手走在四季常青的远山间,找到了砖隙间嵌着青苔的那座低矮坟墓,双双跪下。

      苍劲有力的红字刻着父母的名字,归家的路很长,长到隔着生与死的距离,程锦年疲惫的双眼望向池程,而池程却在不断后退。他们在父母坟前牵住的手被巨大的力量撑开,池程转身背起他的行李,满眼哀伤地望着程锦年,随后拉开一扇闪着白光的门,说,锦年,你自由了。

      程锦年惊颤着微微睁开眼,手指触碰到身上那温度的来源,原来只是一张机场急救担架上的毛毯,不是池程的胸口或手掌。程锦年在迷幻的意识里叹息,唯一的遗憾,他们最终没能一起去见一见埋于苍翠松柏间的父母。

      他听到那地勤姑娘一路跟着担架在跑,嘴里喊着“程先生,醒醒,醒醒……”,程锦年累得没力气再回应或是安慰她,只能碰了碰那女孩的手,却发现那女孩手上洒落了几滴眼泪。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低沉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意识里:

      别哭了,姑娘。他已经不是我爱人了。

      但我依然深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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