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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冬至前日。
      室内泳池中,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倾洒着晨间的微雨蒙蒙,单薄的光亮洒进浅蓝泳池,温水波纹折射着水光粼粼,性感紧实的背肌正一张一弛在泳道中打了十几个来回。
      康体娱乐中心主管肖合意翻着文件夹里的报告,跟着池程泳池里的身影在岸上来回边走边汇报。
      “盐氯机的维护保养单位协议已经签好,水质监测结果显示盐碱水泳池运用电解技术达到了水质平衡,比氯水消毒泳池更环保健康,新泳池启用后,冬季的游泳馆套票销售量激增,目前尚在淡季的销售才刚开始就已经快赶上了往年暑期的销售额,所有水质数据和销售报告已经发送到您邮箱……您看是否需要监测每日人流量与水质的变化关系,控制好入池人数?”
      池程没有理会他,手指尖触到泳道顶头后一个翻身又游了回去。
      “池总?”肖合意正准备继续跟着询问池程的意见,被程锦年伸手拍了拍肩膀,肖合意道,“程秘书早!”
      “早,报告给我,你去忙吧。”
      “是。”

      “哗啦”——岸上喷绽出激荡的澄澈水花,池程从水里一跃而出,打湿的泳镜里映入站在岸边的一双修长诱人的大长腿,池程的目光被这双腿死死地黏住。
      程锦年穿着宽松的沙滩裤,石膏松松垮垮吊在胸口,上面搭着一块浴巾。
      程秘书居高临下看了一眼池程后颈处那道奇怪的红线纹身,旋即收回目光蹲下身问:“新泳池水感觉怎么样?”
      池程上半身撑在泳池边,露出一层薄薄的胸肌,他朝程锦年伸出手:“还不错,要不要下来试试。”
      程锦年挪开视线,将搭着浴巾的石膏手伸到他面前:“不想游,我是来催你开会的。”
      池程自顾自道:“把家里泳池的水也换了,怎么样?”
      “池总喜欢就好,”程锦年倏然站起身,盯着池程不怀好意的眼神,冷冷说,“你老盯着我下半身看做什么?”
      “锦年。”池程撑着头,冲他勾了勾手指。
      程锦年复又蹲下凑过去,池程仰起湿哒哒的脸,发丝根根发亮,脸上的线条在滑落的水珠勾勒下越发英俊诱人,他凑近程锦年轻声道:“你不想游泳,可你小兄弟好像挺想啊。”
      程锦年愤怒地胀红了脸,朝他泼了一脸水。
      “哈哈!”池程抹着灿烂的笑脸,调戏程秘书真是其乐无穷。
      妈的要不要笑得这么犯规,程秘书捂着心口仓皇而逃:“咸不死你!”
      池程望着他的背影笑问:“晚上回去吃饭?”
      “去啊,烦人。”

      行政会议室里,破天荒的热火朝天,连平时一问三不知的李孝利都扯着嗓子展示着自己最新的业绩,池程撑住额头看着文件夹里客房部新推的洗衣券,表情枯萎,一言难尽。
      不过池程没急着跳出来说什么,因为在diss李孝利这件事上,莫荔荔一向都是“一线杠精”,打头阵的那种。
      “客房部卖干洗券?唔,羽绒服、毛衣、大衣任选四件99元,价格倒是实惠,不过李总监恐怕弄错季节了,这三种衣服现在正是从衣柜里拿出来穿的时候,恐怕去年的干洗标都还没来得及拆呢,李总监的干洗券准备卖给谁去。”莫荔荔盯着文件夹里的洗衣券,一副老学究研究古生物标本的严肃表情,毫无感情色彩地质问李孝利。
      “你懂什么!”李孝利的兰花指遥指着莫荔荔清清淡淡的脸庞,“就因为现在是淡季,才要低价促销,我们的优惠券可以用到明年4月底呢,而且是和前台年终烟火晚会的景观房一起促销的,生意不要太好。李总监有时间管管好你明天中餐厅晚宴的菜单吧,一整张菜单16道菜我连一道菜名都看不懂,什么海上明月、鹣鲽情深,不就是个鸽蛋娃娃菜和鲍鱼羹嘛,小心客人告你侵犯人家知情权。”
      “……那你的意思是菜名里还得连上菜谱?”
      “别吵了。”池程将文件夹搁在桌上,猛吐了口气:“Jas/mine,菜单上除了‘仙佛跳墙’能看懂是什么菜,其他的确都有些云里雾里,明天宴会的菜品单马上重新打,标上主菜名。”
      “好。”莫荔荔没有多废话,轻轻点了点头。
      李孝利刚露出志得意满的胜利女神样,池程转而朝他说:“李总监的洗衣券,额,还不错。就是以后洗衣券这种事不必要拿到例会上来说了。还有,最近客房送错行李的事,想好日后再遇到这样的问题该怎么办了吗?”
      “池总,送错行李不是客房部的事啊,这次是前厅礼宾和保安的责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唐笑,但他却端坐在一边笑而不语,由于身形和长相都太过惹眼,即便不动声色也照样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自从那晚唐经理一战成名后,已经变成禾禧全体女员工路边社榜单中继池程和姜琮后的第三大男神。
      至于榜单里为什么没有程锦年,薛如雪的解释是,程秘书是“池氏私人藏品”,拿出来选美的话,女员工们可能会被池总全开了……

      池程对唐笑的平静显然毫无意外,他目光犀利盯着李孝利:“我现在不是要追究你们的责任,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虽然依旧是一问一答中的沉默,但程锦年忽然发现李孝利原先的嚣张和无所顾忌荡然无存,扭捏的情绪里尽是顺从和狗腿,满脸都写着“你说怎样就怎样呗,我还能说‘不’嘛咋的。”
      池程点了点桌子:“6楼西北拐角那间杂物房一直都空着,干脆收拾出来专门做客房部行李管家处,以后不仅接收客人遗忘或拿错的行李,还接收客人长期寄存和干洗后来不及拿走的行李,留住隐性客源。陈靓,你拨一个客房服务员专门做这件事,要挑认真负责的。”
      陈靓点头:“是。”
      池程抬腕看了看时间,在位置上坐直了身子:“明天就是年终酒会,禾禧回到我手里后的第一次正式亮相,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我知道你们中间的大部分人,每天要站好几个小时,听着埋怨还要陪着笑脸。但是,苦和累的时候,请你们想清楚自己站在什么地方,代表了什么人,站不动或想不清的时候,就低头看一看你们胸前的铭牌,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叫禾禧。”
      众人齐声应答:“明白!”
      程锦年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不由得嘴角上扬着轻舒了口气。大战在即,所有人都展现出了不同往日的亢奋状态,不仅因为酒店邀请卡上烫金的“禾禧”二字在深墨绿的底色上显得无比璀璨闪亮,更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禾禧的改变,那是一番人潮间的熙熙攘攘和灯火徜徉,更是从远处便能遥望见的,胥子湖边最耀目的星光。

      傍晚,特斯拉一路开往西景苑。阴翳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好几天,雨时有时无、时大时小、断断续续,让人难以捉摸。
      池程边开车边焦躁地点着某个不知名天气app不断刷新。
      程锦年在副驾忍不住凑上去看了一眼,问:“这app惹着你了?”
      池程烦躁地将手机往前窗一扔:“这家天气预报说明天50%的概率要下雨,这是什么鬼概率,你说那么大的酒会要是下雨多扫兴。”
      “来的人哪个会步行?都有豪车接送,下不下雨有什么关系!”程锦年简直受不了池程一季一会的“大姨父”情绪。
      “程秘书不是学了卦象学嘛,快来占卜祈个天。”
      程锦年无奈摇了摇头,瘸着手掏出手机点开气象局的雷达图,别说融州,整个R省附近大范围都覆盖着中度绿色到深黄的基本反射率色标,三小时集合的连续动态图中降雨云团路径也必然经过融州,云图中整个R省附近正处于灰色云系区域。
      程锦年放下手机淡淡说道:“别祈天了,相信科学,明天肯定下雨。”
      池程看着他冷静笃定的脸,无趣地撇撇嘴表示不信,继续沉默开车不置可否,但看得出来心情不太好。
      “不信科学,那就相信我。”程锦年转过身看着他。
      “信你什么?”
      “明天会很精彩的,跟天气无关。”

      冬至前夜两人回西景苑陪顾杏宝吃饭是从高三同居那年便保留下来的习惯,除了中间池程在美国的那些年。池程回国后,两人保持着上下级关系,深谙主顾之间的游戏规则,从不干涉私生活,唯独在定期回顾杏宝家吃饭这件事上,池程驾轻就熟得几乎偏执。
      顾杏宝像是代表了某一种亲密关系的符号或者纽带,只要她还在,池程便像是抱住了一个大大的救生圈,足以划回那个早已离开的港湾。

      “你手怎么回事!”刚进门,顾杏宝就从厨房里探出身子指着程锦年的胳膊问。
      程锦年正在跟脚上脱不下来的球鞋搏斗,心不在焉答道:“没事,摔的。”
      池程蹲下身,帮他把鞋子脱下来,朝顾杏宝说:“是我不好。”
      顾杏宝举着锅铲一脸恼怒:“你们俩又打架了?!”
      两人:“……”

      顾杏宝将鸡汤搁在电磁炉上煮了个自制火锅,指着两盆蛋饺说:“左边那盆没有荸荠粒,右边那盆有,你们自己搁锅里煮吧。”说着转身拿出一个卸了标签的空可乐瓶,里面是大半瓶柠檬黄的晶莹液体,飘着稀碎的桂花颗粒。
      冬至前夜,融州的习俗是喝自家做的桂花酿,顾杏宝做的桂花酿更温和些,带着果香和桂花香的浓郁芬芳,度数不高还冒着气泡,专属于程秘书的酒量可以hold住的品种。

      顾杏宝敲了敲程锦年的石膏:“你手伤了能喝酒吗?”
      “外婆你轻点儿,你是真不心疼我啊!”
      顾杏宝手里搓着围兜站起身,说:“那你喝点吧,池程开车就别喝了。”
      程锦年抄起可乐瓶往玻璃杯里倒,池程按住了他的手,见顾杏宝又转身回了厨房,低声朝程锦年说:“少喝点,喝多了又要跟我拼酒我可受不了,明天我还有大战。”
      程锦年笑了一声:“我喝多了只会发情,不跟你拼酒,行吗?”
      池程忽而愣了一下,一向骄矜的程秘书今天是怎么了,“发情”这个词确定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池总颤着喉头咽了下口水,他有点头大,两个头都开始大……

      饭后,顾杏宝将程锦年独自拉进卧室里,对着五斗橱上外公、父亲、母亲的照片和香烛台挨个磕头。
      池程倚在门边看着他们,这一家人,挂在墙上的比活着的人都多了,池程每年这时候都特别心疼程锦年。
      顾杏宝对着程锦年外公的照片,总重复着同样的话:“为了照顾你,我对不起锦年,我也不想他那么小就一个人关进孤儿院里,明明就有亲人的……”
      “外婆,你说什么呢!”程锦年吊着胳膊搂住顾杏宝因为啜泣而抖动的肩头,“除了拮据一点,孤儿院对我也挺好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每年都想这些,别这样,外公听了得多难过。”

      程锦年的外公是当年融州一个县里机电厂的维修工,那年厂里一台机器出了电路故障,他外公去维修时发生了意外,被电击把重要器官弄成了重伤,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但是全身瘫痪而且不能大幅度挪动。程锦年的父母出事后,顾杏宝为了好好照顾老伴儿,硬是狠下心把程锦年送进了孤儿院,悉心伺候老伴直到他去世后才从乡下出来照顾程锦年。而就是在孤儿院里,程锦年认识了赵耀。
      池程想到这里,整颗心就像被粗砂使劲磨着,磨成了碎玻璃渣。他轻轻走了进去,陪程锦年跪在垫子上,冲那几张照片磕了个头,说:“他以后再也不会一个人。”
      顾杏宝抹干净眼泪,掐了把池程的腰,说:“你这孩子非亲非故打什么包票,你负责给他找对象呢?”
      池程吃痛躲闪着,跪不稳便一把拽住了程锦年那只空荡荡的袖子,笑道:“我负责啊,找到他满意为止。”
      “死小子!滚起来。”
      程锦年揉着额头有些头晕,这一老一少嘻嘻哈哈地祭拜先人还能不能有点谱!

      夜间的万昊大道,车灯失焦成一个个彩色光斑,在黑色车道间仿若道道流金,同落下的雨水交错着蜿蜒流淌。
      车上,程锦年的脸色有些绯红,他这种酒精弱鸡连桂花酿都能喝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池程心里有数。
      晚间的雨越下越大,程锦年却将车窗按了下来,风和雨都打在脸上,冰凉得很清醒。他想起罗倾那个“掷硬币”的测试游戏,想起他问自己的问题,自己单身到现在难道真的是为了池程。
      不知道为什么,程锦年微醺的思绪随着车辙转了个急弯,他想起池程说自己在美国交过的那些男朋友,想起在那间套房门口听过的几次顾盼姿与池程欢爱时的低吟。
      忽然的,莫名的,心情随着直降的气温变得极度恶劣。
      为什么这么怂!不就是找个人谈恋爱么!为什么不敢!

      “去Breeze玩会儿吧,开业了都没去过。”程锦年忽然说。
      “花店9点就关了。”池程打了把方向,见程锦年的脸上闪着湿润细密的光亮,他将车窗关了起来。
      “我说的不是Breeze花店。”程锦年撑着头,有些慵懒暧昧地盯着池程。
      池程是真受不了程锦年这种眼神,心里一阵火大:“你说晚风的酒吧?不许去。”
      那是全城最大的Gay吧,把程锦年这种长相的货扔进Breeze,只有瞬间被风卷残云吃干抹净这一种可能。
      程锦年被安全带勒着,隔着一只断手凑近池程,虽然醉意微醺,语气却冷冽极致:“刚刚是谁,跟我外婆夸下海口,说要帮我找对象的,嗯?”
      池程紧闭着嘴唇不吭声,被程锦年挑衅地看了一会儿,脚下一记刹车猛打方向调转车头,往万昊大道路口的喧嚣开去。

      震天的巨响在尚未抵达酒吧门口时就已经在车道上隔着玻璃听见。
      徐晚风的酒吧平时不是这个路数的,大概是因为年底气氛比较热烈,霍晨曦请来了一支国外的小众摇滚乐队现场驻唱,而这个乐队成员个个都是帅到惨绝人寰的gay,于是Breeze这几天的人流量已经造成万昊大道路口的交通堵塞。
      门外乡村金属摇滚风格的巨大音响声显然是霍晨曦的品位用来吸引客人的,酒吧内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乐队正在台上唱着一首抒情摇滚,四周虽然挤着满满当当的人,却不显得狂躁混乱。
      酒吧正中间一棵自然生长的大树掉秃了叶子,只剩下宽广舒展的虬枝直伸向三层楼的高度,树干及每一根枝丫都缠绕着灯带,发出妖冶的蓝色光亮。仰头看去,大片的银色细灯长短不一密密麻麻从酒吧的房顶垂下,仿佛千万颗流星同一时间倾泻而下,窒息而鬼魅的美让人炫目沉溺。

      池程带着程锦年走向吧台,四周的目光很快被这两人吸引住,尤其是看着程锦年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冲动,池程没忍住,极度不安地一把抓住了程锦年的手,却被程锦年挣脱开。
      环形吧台处,徐晚风早早等在那里冲池程招着手。
      “锦年,今天怎么突然来了,池哥允许你喝酒了?”徐晚风穿着简单的亚麻白衬衫,衬托着那张漫画少年般的笑脸愈发动人。
      池程接过徐晚风倒的Absolut Vodka刚想喝,又想起自己今天还得给程秘书当司机,便把酒杯推到一边,说:“他现在用不着我允许。”
      程锦年撑着微红的脸半靠在吧台,带着浅浅的醉意指了指池程的杯子,对徐晚风说:“我也要这个。”
      池程蹙紧了眉头冲徐晚风摇了摇头,但程锦年不依不饶看着他,池程只能强压着怒火,冲徐晚风道:“给他一杯salty dog。”
      徐晚风调了一杯葡萄柚底的salty dog,粉红色透明液体在玻璃杯中晶莹剔透,程锦年凑上去舔了一口圆形杯沿上那圈雪白的细盐,样子像是贪嘴的小猫可爱极了。
      徐晚风看着他笑了笑,冲池程挤挤眼睛,小声说:“放心,只一点点酒。”

      音乐声充满了舒适的节奏感,却不吵闹,乐队主唱沙哑的低音让程锦年歪着头听得如痴如醉。
      池程却郁闷地端着杯子兀自喝饮料,四周虎狼环伺,看着程锦年的眼神个个放着邪欲的光,池程一步也不让程锦年离开,他觉得自己已经快受够了,哪怕只是那些人对程锦年眼神的侵犯,他也受不了。
      忽然,程锦年抬起头朝池程身侧不远处的吧台边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一个人坐在那里,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
      池程循着他的目光转头看时也吃了一惊:“唐笑!”
      唐笑端着酒杯入口的动作倏然僵住,轻轻转过头后冲两人粲然一笑:“Hello,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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