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滩烂泥养娇莲》祝健康

3、粮食

　　翠莲本以为他睡着了，听见声音立马吓得不敢哭也不敢说话。

　　“老子放你走，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楚黎懒散散的声调。

　　翠莲闷了半天，却哭得更大声了。

　　除了这里，她又能去哪呢？

　　听着这哭声，气的楚黎瞬间暴走：“再哭，老子弄死你！”

　　收声。

　　许久，才传来细细弱弱的恳求声：“你留下我好不好，我会洗衣服，会做饭，我不会惹你生气……求你……”

　　楚黎眉头紧紧皱起，没再吭声。

　　*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翠莲就起来了。

　　她一宿没睡，想了一整晚，这铁匠脾气不好，可到底她已经嫁给他了，而且除了这里，她也没地方去了。

　　只要他不打人，日子总能过下去。

　　之前柳氏也说过，这铁匠脾气差，但本性不坏，都说庄稼人朴素，翠莲相信只要自己好好过日子，这铁匠总会给自己留口饭吃。

　　锅里的水烧开了。

　　另一边的翠莲却着急了，她找了满院子满屋子，都没见一粒粮食。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几天张姨虽教会她做一些简单的饭，可没有粮食该怎么办呢。

　　那边楚黎也醒了，他活动活动筋骨，翻身下床，待看到床边的红盖头，咬了咬后牙槽。

　　不过他还有事，先不追纠这些。

　　楚黎抬手摸了摸衣服，待摸到腰间那包银子时，楚黎才松了口气。

　　他拿出来掂了掂，又想起前头铺子里还有些钱，于是迈着大步子往前头去。

　　刚出屋门，就瞥见灶屋门口愁眉苦脸的翠莲。

　　火炉里的火被点着，翠莲面上还染了些灰痕，小小的一只，蹲在灶屋门口，愁眉苦脸。

　　楚黎看那小小一只抱着双膝可怜巴巴的模样，瞥了一眼后，就强迫自己不要管她，头也不回的地就往外走。

　　翠莲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眼巴巴的看见楚黎出来，纠结着要不要问问他家里粮食放哪儿。

　　于是，她放下手里的空盆，跟上楚黎。

　　楚黎大步流星的进了铺子，绕过许久没开的打铁炉，翻开前头那个小抽屉，里面刚好有之前他帮人修补铁器挣得几个碎银子和几枚铜钱。

　　楚黎伸手去拣那几块碎银子。

　　“那个，”翠莲站在铺子门口，探出一个脑袋，看着从抽屉里往怀里揣银子的楚黎，小心翼翼的问道，“咱家粮食放哪儿了？”

　　“砰！”楚黎猛的把抽屉关上，回过头来睨着翠莲。

　　小小巧巧一只。

　　楚黎眸色幽深，打量翠莲平平整整的小身板，年纪又小，他疯了，才娶一个十三岁的丫头做婆娘。

　　想起这事儿，楚黎就一肚子火。又听她问粮食，翻了个白眼：“家里早就没粮食了。”

　　翠莲听他这么说，又犹豫着轻声问：“那，那能不能给我些钱，我去买些粮食回来？”翠莲看自着楚黎手里的银子，鼓起勇气问道。

　　“呵！”楚黎冷笑一声，收拢手掌，大步靠近翠莲，魁梧的身材一下子立在跟前，吓得翠莲往后退了一步。

　　“想要银子？”楚黎捏了捏手里的银钱，对着翠莲晃了晃。

　　楚黎瞧着她胆小的模样，越发嚣张。

　　翠莲轻轻咬紧下唇，点点头。

　　“老子可没闲钱养你！赶紧滚。”说罢，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翠莲看着那宽厚的背影越走越远，这才轻轻哭出声来。

　　楚黎耳清目明，自然是听到那小声又克制的啜泣声，挠在他心口上，又酸又痒。

　　可他又不是禽兽，总不能真找个奶娃娃当婆娘。想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希望自己回来的时候这丫头已经跑掉了。

　　*

　　翠莲无法，家里没有粮食，她身上也没有银子。

　　当初离宫时身上带着那些金银首饰也早就被人弄走，唯一还剩的，就只有脖子上那块玉佩。

　　翠莲拿出来仔细瞧了瞧，一朵奶白染粉的莲花玉佩，这个是万万不能买卖了的，是母妃留给她最后一件遗物了。

　　可是，如果不卖，那她日后该如何为生呢？

　　翠莲坐在院子里发呆，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没办法，她只好端起早上烧的那些水，猛灌了几碗，肚子这才消停了一会儿。

　　像饿肚子这种事，其实对翠莲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她虽是公主，但之前在宫里不受宠。

　　不过那时候即便是最困难的情况，她也还能跑到后花园，摘点鲜花充饥。

　　而现在现在正直初春，她打量了一圈，院子里只一些刚吐尖的杂草，野菜也没几棵。

　　翠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

　　翠莲起身去看，见是柳氏。

　　“柳，”翠莲抿嘴一笑，喊了声，“娘。”

　　脆生生的嗓音，柳氏听着也舒坦，立马应了声。

　　“楚黎醒了么？”柳氏攥着翠莲的小手，轻轻拍了拍。

　　翠莲点了点头，又道：“一早就出门了。”

　　“去哪了？”柳氏疑惑。

　　“他，没说。”翠莲闷声道。

　　柳氏这才想起来，猛的一拍大腿，叹了口气，道：“冤孽！”而后看了翠莲一眼，见她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也是无奈，只紧紧拉着翠莲往屋里去，也不再说什么，只问：“吃饭了么？”

　　没等翠莲回答，柳氏就已经瞧见干干净净灶锅和空荡荡的粮食缸。

　　翠莲的肚子也适时响起。

　　“唉。”又是一声长叹。

　　“走，闺女，跟我家去，我去给你拿粮食。”

　　*

　　张大石除了楚黎这个儿子，还一个闺女，比楚黎大七八岁，如今三十了，找了个不算出挑的女婿，倒插门，也住在张家。

　　楚黎下头还一个弟弟，才七八岁，刚开蒙的年纪，正在镇里的书熟上学，十几天才回来一趟。

　　一大家子，都是靠张大石卖菜、种种庄稼养活。

　　隔壁一墙之隔就是张大石弟弟张大柱家。

　　翠莲不知道为何单单楚黎离家自己住在较远的铁匠铺子里头。

　　因着那日张大石花钱给楚黎买了媳妇，大闺女张兰憋着一肚气，如今又见柳氏把翠莲领回家，“哗”的一声，把一盆脏水泼在院里，扭头就去骂自家逗弄狗崽的男人。

　　“什么东西都往家领，哪有闲饭养活！”

　　刘树不明白怎么刚才还笑嘻嘻的婆娘转头就变了脸，被骂的莫名其妙，扭头看见进门的柳氏，这才明白这是指桑骂槐呢。

　　见张兰还想骂，刘树便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算了算了。”

　　“哼！”张兰对着翠莲翻了个白眼，扭头回了屋。

　　柳氏见状，也没吱声，拍了拍翠莲的手以作安抚，拽着她往灶屋里去。

　　张大石是个能干的，再加上有闺女女婿帮着干活，家里倒也算富裕。

　　柳氏给翠莲煮了一碗黄面疙瘩汤，撒了一撮小葱末，点了滴香油。

　　“谢谢娘。”翠莲闻着香味，笑眼弯弯。

　　柳氏一见着翠莲就觉得投缘，又同情她身世可怜，待她像亲闺女一样。

　　“小心烫，现在也快晌午了，多吃一碗，连带着中饭也一并吃了。”柳氏想起早上还剩了些，也坐下陪着翠莲吃饭。

　　“昨夜黎儿他……对你好么？”

　　柳氏自然知道昨夜自家儿子是不能圆房的，她也不求立马就能抱上孙子，只愿有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能照顾楚黎就好。

　　翠莲垂了垂眼睑，轻轻吹了吹碗面上漂着的那滴香油，让油花散开。

　　“挺好的。”

　　柳氏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这孩子这几年性子……越发古怪了些，你多担待。”

　　翠莲点点头。

　　其实，柳氏也知道楚黎的性子，但见翠莲这么答，也知道这个媳妇是个好的。

　　不像翠莲吃东西细嚼慢咽，柳氏很快便吃完，然后就去拿了个面布袋，开始往里面装粮食。

　　边收拾边絮叨。

　　“闺女，刚成婚，两个人的性子都需要磨合，总会有不顺心的地方。”

　　翠莲想起昨天夜里，没有吱声。

　　“咱家楚黎啊，脾气不好，但却是个好孩子，从小懂事又听话，只是这几年，唉。”

　　柳氏想起这个儿子，也只是摇摇头。

　　“他是个知恩的，你若待他好，他也不会亏待你的，至于旁的，”柳氏顿了顿，拍了拍翠莲的手背，缓缓道，“日子长了，感情总会来的。”

　　翠莲知道，柳氏是不放心自己的儿子，尽管她也知道那人不待见自己，但为了让柳氏放心，还是点点头。

　　但愿如此吧，翠莲默默想着，希望那人能早日接纳她。

　　想了想，翠莲开口道：“娘，你昨天说他最爱吃水饺？”

　　柳氏听翠莲问，点点头：“难为你把我的话记得清楚，我昨儿也是随口一提。”

　　翠莲想着，自己主动讨好那人，或许会好点。

　　“那娘能不能教教我，晚上我也包一些水饺。”

　　柳氏一听，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直叹自己找了个好儿媳妇。

　　待到傍晚时分，翠莲拿着大包袱小行李的出了张家的灶屋。

　　“你也真是，包了那么多水饺，该手疼了，回去你把这些煮上，你俩吃。”

　　本以为翠莲是个大户人家里出来，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没想是个学东西快的，她只是简单的一教，这孩子就能做的非常好。

　　柳氏看着屋里满满的水饺，欣慰极了。

　　翠莲腼腆一笑，接过柳氏递过来的小包袱水饺，应了声，往外走。

　　“娘，您不用送我了，我知道路。爹他们也该回来了，您给他们做饭吧。”

　　“哎，好孩子，路上慢点。”

　　只是还没等翠莲迈出大门，一个大水瓢就被砸在地上。

　　“这个家早晚都得被白眼狼都搬走！我就看看我爹老了之后，那个浑子能养他不成！”

　　然后，就见张兰冲出家门，刘树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翠莲回头看了一眼柳氏。

　　“孩子，甭管了，回去吧，楚黎还在家等着吃饭呢，回去吧，没事儿。”

　　翠莲这才点点头，往铁匠铺子走。

　　她记得这个大姑姐从她来那天就横挑鼻子竖挑眼，脾气也暴躁，到是跟那人是姐弟，脾气都一个样。

　　不过翠莲还有些纳闷，这大姑姐不待见自己也就罢了，但是为何这大姑姐对娘也没一点尊重的意思呢？

　　想不明白，她也没细想，看着日头就要落了，赶紧往家里走。

　　她中午就没回来，也不知道那人吃的什么，万一她现在回去，他会不会嫌她回去晚了，又要发脾气？

　　想着，翠莲加快脚步，一路上都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