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佳人》128啊

5、第 5 章

　　陆佳影反复做着噩梦，梦里浑身是血的黎川和裴蜜儿向她伸出手说是要带她一起走，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情绪激动一宿无眠，无奈之下医生给她下了一剂安定这才静了下来，这一睡也就到了次日黄昏才醒过来。
　　病房里，林咏梅在削着水果，陈培東则回家去收拾换洗衣物，而陈培南连夜协助警方调查直到下午才回来。
　　他似乎一夜未睡，在病房的白炽灯照耀下脸白得近乎透明，眼中泛着血丝，眼角有淡淡的乌青色，下巴也隐隐冒出细碎的胡茬。
　　看到陆佳影醒来，他明显松了口气，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她也没办法安心休息，必竟死的人一个是未婚夫一个是好朋友，他将知道的事情详细讲给她听。
　　据随黎川一起出差的助理说，原来昨晚黎川刚下飞机第一个打电话的人不是陆佳影，而是裴蜜儿，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在电话里吵了起来，然后他才拨了第二个电话给陆佳影约在了兰会所见面。
　　这黎川虽说是兰会所的VIP，但要订包厢也要提前预约，所以昨晚他若临时起意想订包厢其实是订不到的，那昨晚陆佳影他们赴约的包厢到底是谁订的呢？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裴蜜儿早一周用黎川的名字订好了包厢，本来她是想和黎川共度二人世界的，不想电话里却二人却吵了起来不欢而散，想着裴蜜儿不来，黎川也就没浪费这订好的包厢，就这样阴差阳错组了局。
　　“等等——”
　　听到这里陆佳影忍不住打断陈培南，似是有些不确定，她问道：“你的意思是蜜儿和黎川其实早在一起了？”
　　闺蜜和未婚夫有私情，这种事情换谁也接受不了，但悲剧已经发生并不能逆转，陈培南私心只想照顾陆佳影的情绪，不想她有太多心理负担，所以也没有隐瞒，他点点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双手不觉捏紧床单，陆佳影身子往后靠了靠，语气出奇平静：“你继续说。”
　　后面的事情其实不难猜，挂完电话还在气头上的裴蜜儿先众人一步来到兰会所，而黎川则是第二个到的，这与陆佳影先前说的从机场到会所一个半小时车程其实没有矛盾，只不过是黎川打电话给她的时间不对，因为那时他已经在兰会所停车场。
　　当见到在包厢里的裴蜜儿，黎川自然又惊又急，想着正赶过来的未婚妻及大舅子，如果他不能搞定裴蜜儿这颗定时炸弹，迟早会在今晚来个大爆炸。
　　不想裴蜜儿也是个较真的主，她在来时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必竟没有哪个女人出门包里随时放把水果刀。
　　具体二人在包厢里发生了什么没人得知，但从警方现场探查及勘测得到的结果，大约就是裴蜜儿持刀先捅死了黎川，然后自杀，至于为什么死的时候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按照死亡先后顺序，应该是裴蜜儿留着最后一口气主动抱上去的。
　　因为会所是全私密空间，屋内也一直没人叫唤服务，所以在他们死亡过后的一个小时里一直没人发现，直到陆佳影和陈培南的到来，他们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见证人。
　　见女儿听完整个过程一句话不说，林咏梅有些担心，上前扶了扶她的肩膀：“佳佳，你不要多想，事情与你无关，你也是受害者。”
　　“可是——妈——”陆佳影抬眸，大大的眼睛恍如一潭死水：“我觉得自己好坏，明明他们已经都死了，可是我却一点不悲伤。”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说我这里是不是坏透了？”
　　听女儿这样说，林咏梅更是心疼，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会不懂？
　　陆佳影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她在怨恨，而是在自责，她太过善良，觉得这起惨案的发生责任在于自己，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黎川和裴蜜儿之间的感情，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她用最平静的表情说着反话，心底的悲伤可想有多么沉重。
　　心疼将女儿拥入怀里，林咏梅轻声哄道：“我的佳佳，妈妈知道你心里苦，如果真的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就会好受一点。”
　　“妈——”
　　陆佳影想起13岁那年爸爸车祸去世的场景，所有人都在放声痛苦，唯独她的母亲一言不发独自站在角落，那时她不懂事，还埋怨母亲为什么不掉眼泪，后来一次半夜她起床上厕所，看到母亲一个人蹲在阳台放声大哭。
　　成年人的世界眼泪从来都是留给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是事实证明，成年人如果不崩溃还好，一旦崩溃就是天崩地裂，比如黎川和蜜儿，比如她自己。
　　再也不压抑内心的悲伤，她在母亲怀里将所有的悲伤、不解、愤怒和委屈统统都释放了出来。

　　陈培南识相的将空间留给这对母女，一个人在医院走廊静静坐着，有想抽烟的冲动，当看到墙上贴的警示最终无奈放弃，手机接连响了两个电话，信息也一条一条接连不断进来，他有点烦燥，随意看了一眼将手机摁了熄屏。
　　这次回国，其实是他所在的公司有个项目要在国内立项，他做为公司的研发总监，这种立项的工作其实指派一个项目经理来跟就好了，但他却主动请缨回国来跟进。
　　会下这个决定他自己都很诧异，因为当时只是在一场会议上讨论回国人选，而他的手机微信却传来一条消息，是陆佳影发给他即将要结婚的消息，也不知是怎么个鬼使神差法，就那样脱口而出决定自己回国跟进项目。
　　八年！
　　是一场漫长的修行，也是一场和自己做情感禁锢的战争。
　　终于，也是该在某个节点要放下了！
　　以为顶着哥哥的头衔，笑容满面好好跟她道声恭喜，然后亲眼看着她穿白纱缓缓走向另一个男人，他再向妹夫示示威叮几句护妹威言，他就可以落寞散场彻底离开，但显然，老天爷很爱开玩笑。
　　想到这，陈培南摘了眼镜，伸手揉了揉有些微酸的太阳穴，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自言自语道：“陈培南啊陈培南，你好像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像是和自己达成共识，他快速掏出手机，利落的拨了一个电话，全英文准确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而电话那一头的大洋彼岸，则很快陷入了一番兵荒马乱。
　　五分钟不到，陈培南的电话再次响起，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激动的腔调传来。
　　“陈培南！你行啊你！居然大半夜给总部扔了这么大颗炸弹，老子的瞌睡都被你给炸醒了，要不是看到群里的消息，我真以为我还在做梦了。”
　　“凌晨两点，你哪舍得睡？”
　　“我去！这都被你给发现了，还不得怪你，突然间要回国，留下一大摊子事给我处理，怎么？我还不能给自己放松放松？”
　　“放松没问题，让你隔壁的女人声音小点。”
　　握着手机的徐晓明看了眼正趴在他身上作乐的金发美女，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美女面露不悦从他身上离开，连睡袍都没披朝厅里走去。
　　徐晓明抬手拿起遥控，终于将一直响着的助兴嗨乐给关掉：“你真的想好了辞职？”
　　“我是没想好就做决定的人吗？”
　　“那倒也是，你这种人，像块冰雕一样没有七情六欲，哪里是会冲动的人。”
　　对于好友的评价，陈培南不予应允，在所有人眼中，他向来都是冷冰冰没有温度的人，习惯了！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不会真去对家吧？”
　　“基本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我决定回国发展。”
　　“回国？”徐晓明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陈培南耳里，尖锐得像个女人，他被好友突如其来的决定给吓到从床上跳起：“好端端回啥国？你在国外呆了八年，所有的人脉还有资源都在这，你回国发展个毛线啊。”
　　“徐晓明，你真不应该满脑子都想着女人和酒，你有多久没回国了？”
　　徐晓明掰着指头算了许久：“我家老头在我初中的时候就把我丢出来了，算起来都快15年了。”
　　“那你应该回国看看。”
　　“回国看什么？我在国内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徐晓明面露失落。
　　陈培南看了眼时间，语速加快了些：“就这样，我还有事，不多聊，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回国我们好好聊。”
　　说完，他不给那边回复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咏梅从病房出来，看到陈培南刚挂电话，她面露疲色走近：“昨天一晚没睡，我看你也累了，一会等你爸过来，你就回去休息吧，佳佳刚才哭了一场，情绪得到宣泄好很多，医生也说随时可以出院。”
　　“好，没事就好。”他起身，意思让林咏梅坐下，但又怯于不知怎么表达，伸出一只手又尴尬收回，只得呆呆立着靠在长椅边。
　　林咏梅笑笑：“不好意思，刚才你讲电话我都听到了。”
　　她这样说，陈培南倒是微楞了一下。
　　林咏梅拍了拍他的肩膀：“培南，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再次回到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