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七章 喜宴 ...

  •   结束完幸家婚宴回到家里不久,幸梓便要开始着手准备上网抢江西往返的火车票了。听说公公婆婆把婚宴定在了2月6号晚上,于是她跟老公商量行程,最后确定在2月3号出发,除了6号的宴席,再计划安排2-3天去一趟婺源自由行,其余时间走亲访友,12号返程。把时间定好后,刘羽申跟领导请好了婚假,加上春节的假期,这次能在家里呆上一段时间了。
      婚后第一年的春节,这也将是幸梓第一个离开家的春节。抢票的时候,她显得整个人都兴奋不已,仿佛是要策划一场精彩的旅行计划。可是越接近启程,她却越发焦虑起来。她一想到父母二人在家冷冷清清过节心里就悲愧交集,这时候才欲发深刻地体会到独生子女家庭的悲哀。虽然母亲总是安慰她他们会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并且已经跟姑妈约好一起过年——表姐今年也要随姐夫一同回婆家过年。但身为子女,那种深深的内疚感并不会因此而消散。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马上就要登上这趟旅程。幸梓跟妈妈通完电话后,坐上公交车出发了。交通因春运的迁徙变得顺畅,她坐在车窗边望着街道发呆,脸上写满了失落。旁座的丈夫依然低头专心地玩着手机,他对情绪的感知能力已经迟钝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
      火车站里人头涌动的景象,与市区街道的冷清犹如冰火两个世界。夫妻俩肩上各自背着户外背包,手里拉着行李箱,慢慢走进这一片茫茫的人海。这是幸梓人生中第一次亲身经历春运的疯狂。以往的春节,都是一家人在本地过年,逛逛花市公园,或是全家去外地旅游度假。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她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把满腹牢骚也一并咽了下去。两人艰难地从一楼大厅挤进了扶梯处,随着指引上到四楼,几经辗转才找到了检票口。来到候车区居然连个空位都找不到,疲惫、委屈、埋怨、懊悔各种情绪在她心里翻腾,她顿时感到双眼一阵温热,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后悔。
      好不容易检完票上了火车,幸梓已经累到直接躺在了卧铺位上。这次很幸运,抢到了两张下铺。等刘羽申把行李塞到床铺底下时,幸梓已经睡着了。他看着眼前熟睡的妻子,嘴角微微上扬,从包里拿了一件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火车16:25准时出发,随着汽笛声“呜呜”响起,车厢开始慢慢地有节奏地摇晃起来。刘羽申打开了ipad,一个人半躺靠在枕头上看电影,内心莫名地激动着。
      16小时的长途跋涉,在一路的无聊、电影、游戏消遣中熬过去了。第一次在火车上过夜的幸梓,一夜没睡好,半夜里各种走路声、说话声、报站声、呼噜声,吵得她直抓狂。走下车厢的那一刹那,她有种从地狱重返人间的感觉,连忙多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出站的时候,一群搭客摩托蜂涌而上,两人连连拒绝才走出了重围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奔驰在小城市的早晨,幸梓开了点窗,让晨风从车窗缝隙吹进来,空气格外清新。
      忽然,刘羽申指着窗外一处住宅楼,头也没回地对妻子说:“那栋楼以前也是我家。”他眼神迷离,仿佛看到了那个年幼的自己正在攀爬父母房间的老式田字窗棂。
      幸梓随着他的指向望去,一栋白色外墙的五层建筑映入眼帘,略显陈旧。她回头看着他那涣散的眼神,似乎看到了他心底那个曾经绝望的小孩,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出租车停在了一个斜坡巷子口,幸梓隔着车窗的玻璃,看到公公已经站在巷口等待。两人下车的时候,老人快步迎了上来,笑盈盈地跟他们打招呼。
      幸梓跟着丈夫改口叫了声“爸爸”,但内心还是感到些许不适应:“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他总是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红通通的脸色显得气色很好。但他儿子说,这都是那该死的高血压造成的。
      刘羽申从出租车后备箱里取出行李,父子俩用家乡话交谈了几句,便拉着行李箱一同走向那条巷子。等幸梓反应过来已经慢了半拍,她加快了步伐,紧跟其后。
      巷子大约有一辆车的宽度,两边的墙壁已有些残破,看上去都是有一定楼龄的老房子了。随着斜坡望去,前方不远处的左边有一处拐角,在拐角处正对着巷口有一扇布满铁锈的大铁门,旁边挂着一块用毛笔写的木板牌子“张记裁缝”。裁缝店的旁边有一栋破旧的住宅楼,大约有七层高。父子俩在这里停了下来,弯下腰提起行李准备上楼。
      毫无疑问,这里便是刘羽申的家了。
      住宅楼看起来像是八十年代左右的建筑,米石外墙。楼梯由于年久失修,台阶已经有几处红砖裸露了出来,不时还渗出一些沙粒。扶手铺满了灰尘,边角处挂满了蜘蛛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打扫过了。由于没有大门,楼上一路上去的墙壁都贴满了各种开锁、排污,甚至还有无痛堕胎的小广告。幸梓曾经想象过多种他家的场景,但远远没有想过是这样的。
      上来五楼门口,绿色的防盗门已经敞开。幸梓换了鞋,随着两个男主人进了门,婆婆围着围裙从里面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接过儿媳手里特意给她准备的蛋白粉和液体钙保健品礼盒:“幸梓到啦?饿了吧?早餐马上就好了。”
      幸梓还没来得及叫声“妈”,婆婆便转身进了厨房。幸梓不敢坐下,连忙跟了上去问要不要帮忙。厨房里已经堆满了食材,婆婆说,这是为明后两天招待亲戚们准备的。婆媳俩在里面客客气气地聊了几句,直到早餐出锅,幸梓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传说中的婆媳关系,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脏,重得仿佛快要缺氧而死。
      刘羽申也一夜没睡好,累到直接躺在了客厅唯一的一张三座布艺沙发上,沙发面上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套着妈妈亲手缝的沙发布套。婆媳二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从厨房出来了,刘羽申立马像装了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孩子气地跳着过来饭桌,眉开眼笑地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快一年没吃过妈妈的味道了。爸爸贴心地递过来一小碟红辣椒,刘羽申接过来直接倒在汤里,许久不吃辣椒的他,馋坏了。
      夫妻二人吃完早餐后各自洗了个澡,便回房休息了,直到下午两点多才醒过来。幸梓眨了眨睡意惺忪的双眼,侧头看见丈夫已经半躺在床上玩手机了。
      她一直用双手把身体撑起来,一边问他:“你怎么没睡呢?”
      “我也刚起来。”刘羽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一边打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在干吗呢?”幸梓看他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起身凑了过去。
      “我跟几个铁哥们儿约了晚上一起出去吃饭。”他终于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哦。”幸梓失落地应了一声,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嘴里嘟囔着:“那晚上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吗?”
      “你也一起啊。”刘羽申拉高了声调回道:“那几个都是我小学一直到高中的兄弟了,到时介绍你们认识。”
      幸梓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她喜欢跟着丈夫出去结识他的朋友们,因为这样才能更多地了解他。
      听说下午其中一个兄弟会提前兜路过来捎上他们,于是二人提前整理好装束到巷口等他。刘羽申介绍说,过来接他们的兄弟叫张宣,大家都叫他大熊。现在在当地某银行的信贷部当部门经理。当年因为得知幸梓跟大熊同年同月同日生,还曾对她增添了不少好感。“他老婆还是某年我们当地选美比赛的冠军哦!”刘羽申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幸梓半信半疑地回过头来,仿佛丈夫是在拿她俩作比较:“真的假的?”
      “真的啊!不信到时你问问他。“他露出一脸坏笑。
      没过多久,一辆棕色丰田汉兰达SUV在他们面前停下来,只见副驾驶位的车窗慢慢摇了下来,从驾驶位处探出一个脑袋,圆圆脸,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朝着刘羽申喊道:“猴子!上车!”
      两人相视而笑,随后刘羽申拉开后门,幸梓憋着笑,也随之一同钻进了车厢。她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的丈夫还有个“猴子”的别名,现在还上了一辆“大熊”的车,看来今晚要跟一群动物吃晚饭了。大熊回过头来亲切地叫了她一声“嫂子”,幸梓一脸羞怯地跟他打了声招呼,默默地听着他俩久别重逢的交谈。
      “胖子已经到那里了,就还差大卫。听说刚刚跟老婆离了婚,今天从上海赶回来,应该也快到了。”大熊一边娴熟地转动着方向盘,一边对后排的刘羽申说。
      刘羽申突然觉得脑袋恍惚了一下,当年他们班五个人——大熊、胖子、大卫、伟哥,被誉为:校园小虎队。曾经一同学习,一同唱歌,一同打闹,一同追女孩的那些画面还历历在目。两年前他还特地赶赴上海去参加大卫的婚礼,虽然这个年代离婚已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但对于还处于新婚燕尔的他来说,还是犹如给了当头一棒,一时间无法接受。
      “怎么离婚了?”刘羽申轻声问了一句,语气中不乏遗憾和失望。
      “性格不合吧?”大熊耸了耸肩,“这种事情,冷暖自知的。你说是吧?”
      小城市的距离,感觉就算再远,一踩油门眨眼间就到了。
      大熊把车停到一家农家菜门口,三人一同走进了这家田园风装潢的饭店。进去一间名为“春天”的包厢,一位体型肥胖的男子正背对着门口坐在饭桌前,低头看着手里的智能手机。
      “胖子。”刘羽申低沉的嗓音划破了包厢的安静。
      “猴子!”胖子转身站起来,跟刘羽申来了个男人间的拥抱。
      幸梓怔怔地站在门口,突然感到作为一个局外者的尴尬。
      胖子看到幸梓,俏皮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嫂子好!”
      幸梓也想尽力表现得合群一点,笑着向他招手回敬道:“您好!”
      大熊贴心地给幸梓作了个风趣的介绍:“这位是孙志斌,我们都叫他胖子,从小胖到现在,从来没瘦过!”男人们都大笑了起来,大熊接着说:“人民的公仆,是我们政府机关某相关部门的领导!”
      “小领导小领导!”胖子连忙举起双手,一副缴械投降的姿态。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他‘猴子’吗?”大熊指着刘羽申笑着说:“因为那时老师给他安排了个女同桌,他不好意思,躲着爬到树上去了。哈哈哈……”
      幸梓转向丈夫,咧嘴笑道:“真的吗?”
      刘羽申笑而不语,一个人咧着嘴不住地摇头。仿佛在为被兄弟暴料出卖而无可奈何。
      饭店开始陆续上菜,大卫还在过来的途中,于是大家决定先动筷,等大卫来了之后再罚他三杯迟到酒。
      这一次,幸梓可谓是见识到了江西人民的无辣不欢。虽然兄弟们特意为她点了两个不辣的菜式,但吃到她的嘴里依然是火辣辣的,胃更是烧得厉害。她只能不断地往杯里倒饮料,以此解辣。
      男人们边吃边聊,不时用普通话交谈,不时又用家乡话聊天。吃到一半的时候,从上海赶回来的大卫风尘仆仆地赶到。只见他身穿一套运动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非常时尚年轻。
      大家起哄着迟到要自罚三杯,胖子让服务员拿来一瓶白酒和一打啤酒,不客气地给大家满上,他们说话响如雷鸣,劝酒的、聊天的、大笑的混杂在整个包厢,幸梓坐在一旁托着下巴,像个局外者般看着他们互相敬酒倒酒,互相推让,在他们的世故衬托之下,她突然发现,自己所谓的清新脱俗,在这里显得尤为另类。
      这时门口进来一位头戴黑色花式贝雷帽的女士,化着淡妆,一双单眼皮大眼睛闪烁着笃定的目光,笑起来很好看。大熊第一个发现了她,连忙走过去把她请进来,略带醉意地对大家喊道:“我们的女神来了!”
      胖子热情地为她倒酒,说她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女神。女神特意过来刘羽申面前,敬他一杯啤酒,一口闷了下去。完全无视幸梓的存在。然后又轮流着跟其他人喝。
      刘羽申的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在一些只字片语间,福尔摩斯上身的幸梓猜测也许女神在学生时代跟自己的丈夫有过暗生情愫的阶段。尽管这种猜测让她自己感到很不舒服。
      在啤酒和白酒的夹攻之下,刘羽申已被众人放倒。这已经大大出乎幸梓的意料。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丈夫竟有这般酒量,这是她不曾见过的一面。大熊开车送他们回去,已是晚上11点多。她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刘羽申,吃力地爬上了五楼。一进家门的他直奔厕所,吐得昏天暗地。幸梓把他扶到床上,洗脸宽衣,看着眼前已醉到不省人事的丈夫,心有千千结。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