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鸣冤》公羊绽

3、求职之路

　　次日清晨，层峦叠嶂的大山被薄雾笼罩，山间白白的石头在雾里若隐若现，如同一笼刚揭开蒸笼盖的热馒头。

　　太阳跳出了山头，花草枝叶上的露珠渐渐蒸发，山间小路边的桃树正满枝芬芳，香气弥漫在四面八方，农人们扛着锄头大步迈向山头。

　　大山之间的公路盘旋在山腰，车辆在盘山公路上匀速行驶着，一眼望去，公路就如一条长长的白绫围在一座座大山的腰间，给翠绿的群山增添了一道靓丽的装束，薄雾渐渐散去，阳光倾泻而下，把大地映衬得金碧辉煌。

　　城里的楼房如雨后春笋般直直耸立，密集的楼房使人眼花缭乱，一辆客车行驶到车站牌停了下来，车里的人们纷纷从车门走出来，韩渊也夹杂在人群中，他走到公路边，皱了一下眉头，掏出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在人行道边上的一棵大树下，一些中老年人正低着头帮人擦皮鞋，韩渊走了过来，他坐到了一位中年大叔跟前准备擦一下皮鞋，这大叔瞅了一眼韩渊，“小伙子，看你穿得这么利索，是要去相亲啊？”

　　韩渊露出一个微笑，“大叔，我这是去找工作呢！”

　　大叔忙说道：“小伙子看起来真精神。”

　　韩渊露出一个笑容，忙坐到了凳子上，大叔埋头给韩渊擦起鞋来。

　　韩渊瞅了旁边一眼，只见旁边的一位擦鞋的老阿姨两鬓斑白，银丝布满头顶，看上去比韩渊母亲还大几岁，她正在给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士擦鞋，这女士一头卷发，穿金戴银，打扮时髦，她旁边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在聚精会神的玩着手机游戏，他突然停了下来，皱着眉娇声娇气的说道：“妈妈，我饿了！”

　　那女士抚摸了一下小男孩的头发，“再等妈妈一会儿，等一下带你去吃好吃的。”小男孩嘟着嘴又开始玩起游戏来。

　　那女士双手一抱，动了一下右脚，咧嘴说道：“擦干净点啊！我今天可要见贵人哦！”

　　老阿姨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忙点头说道：“诶，诶，晓得了。”

　　“擦快点，我儿子饿了。”她横眉冷眼的说道，老阿姨抬头看了她一眼，赶忙又低头开始擦鞋，那女士又说道：“赶紧擦！”说着翻了个白眼。

　　老阿姨卖力给她擦着，一丝不敢怠慢，没几分钟，皮鞋擦得油亮反光，那女士从包里掏出一个钱包，钱包一打开，里面是一叠百元大钞，她抽出一张递给老阿姨，老阿姨瞅着钞票说道：“才三块钱，你拿这大钞我也找不开，有零钱没有？”

　　那女士有些不耐烦，“真麻烦。”她又瞅了一眼小男孩，“宝贝，妈妈给你的零花钱还有没有？”

　　小男孩停下手中的游戏，点点头说道：“嗯，还有一张。”说着摸了出来，定睛一看，是一张五十元的钞票，那女士忙把钞票塞到老阿姨手中。

　　老阿姨接过钞票，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把塑料袋一打开，里面有些零碎的纸币和硬币，她拿出来数了一下，然后看着那女人，“这才十七块，也找不开，你等一下，我去换换。”那女士瞥了老阿姨一眼，小声嘀咕道：“乡巴佬，真是麻烦。”

　　小男孩说道：“妈妈，你这么多钱，就多拿点给老奶奶吧！”那女士瞪着小男孩吼了一声，“多嘴！钱是树叶啊？”小男孩立马低头不语。

　　那老阿姨在卖零食的摊子前换了零钱匆匆走了过来，把零钱给了那女士，她忙接过钱数也不数，一把将零钱塞到小男孩手里，“来，宝贝！你的零花钱。”说着拉起小男孩的手就走到路边，上了一辆红色小轿车，很快就开着车扬长而去。

　　老阿姨把钱装在了兜里，抬手敲了一下背和腰，然后坐在了凳子上，拿出包里准备的米糕开始吃起来，她边吃边喝着水，干涩的米糕在她嘴里嚼着，鬓角几丝花白的头发在微风中不断晃动，愁苦的脸上皱纹依稀可见，尽显沧桑。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走了过来，他的小脸蛋又黑又脏，舌头在小脸蛋上顶起一个小包，小包上下移动着，他闪着灵光的眼神透出淳朴与善良，他灰溜溜的盯着老阿姨。

　　老阿姨见小男孩在边上站着，她轻声问了一下，“娃，你妈妈呢？”小男孩眨巴着眼睛，一声不吭的盯着老阿姨，老阿姨又问了一下，“娃，你吃米糕不？”

　　小男孩还是不语，老阿姨忙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米糕来，起身走到小男孩面前，把米糕递到小男孩面前，“拿着吃。”

　　小男孩两只眼睛直直注视着老阿姨，老阿姨微笑了一下，“娃，不怕，快拿去。”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接过米糕，然后撒腿就跑开了，老阿姨看了一眼小男孩离去的背影，轻轻摇头叹息了一下，便坐到了凳子上。韩渊默默注视着老阿姨，眼神里满是感动。

　　小男孩拿着两个米糕走到一处楼底的角落，只见一位蓬头垢面的妇女瘫坐在墙角，她面容憔悴，看上去极其虚弱，小男孩走到她旁边，慢慢把米糕撕碎喂到她嘴里，她微微睁开眼睛，艰难的嚼着，小男孩拧开了一瓶挤得变形的塑料水瓶，轻轻把瓶口放在她嘴前，“妈妈，喝水。”她喝了一口水，无力的抬起右手去抚摸小男孩的脸蛋，随即右手又落到地上，小男孩撕着米糕喂到母亲的嘴里，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母亲，眼神里似乎永远有一个不灭的依靠。

　　此时韩渊看着这老阿姨，似乎感慨至深，突然听见大叔说道：“小伙子，鞋擦好了。”韩渊这才看了一眼鞋子，只见鞋子擦得油亮反光。

　　韩渊露出一个笑容，“谢谢大叔，多少钱？”

　　大叔忙说道：“咱这都一样的，三块。”韩渊点点头就掏出三块钱递给大叔，这才匆匆离去。

　　韩渊来到一栋商务办公楼前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一眼办公楼，稍稍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子，面带着微笑走进了办公大楼，到了大厅内，在服务台简单询问了一下，便匆匆走上了二楼，来到了二楼的经理办公室门口，韩渊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将门敲了三下，里面传来浑厚的嗓音，“进来吧！”

　　韩渊轻轻的把门推开，动作相当拘谨，生怕得罪了高高在上的主，他走进办公室，里面正坐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子，他还在抽着烟，见韩渊进来，他随即把烟灭在烟灰缸里，眯着眼对韩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经理不在，今天我来带班，你有什么事？”

　　韩渊忙说道：“您好，我是来面试的。”那人微微咧了咧嘴，“你应聘什么职位？”韩渊注视着他，“我应聘会计。”

　　那人眼珠子溜了一圈，“我打个电话问问吧！”说完在旁边的座机上按了号码，很快电话就打通了，他拿起听筒说道：“朱经理，这里有个人来面试，说是应聘会计。”

　　那边回应道：“跟他说一下吧！还要再等等，公司里出了一些状况，等处理好了通知他。”

　　他忙说道：“好，那先这样了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瞅着韩渊，慢吞吞的说道：“公司出了点状况，你留下简历，公司回头打电话通知你，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韩渊感到有些失落，“好吧！”那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回去等通知吧！”韩渊瞄了他一眼，然后放下一份简历便无奈的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韩渊从大楼门口走了出来，一脸的愁闷，只是注视着前方漫无目的迈着步子，此时，在自行车道上，一位年轻姑娘踩着自行车缓缓开了过来，她哼着歌曲悠闲的踩着自行车，自行车前面的网兜里放着一些蔬菜，她身后载着一个小女孩。

　　韩渊正在她们前面不远处走着，此时韩渊默默迈着步子，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喊叫，他忙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地，只见一辆自行车翻倒在地，人摔倒在一旁，自行车轮子旁有一张被碾烂的香蕉皮，蔬菜洒落一地，韩渊迅速跑了过去，这姑娘忍着疼痛慢慢爬了起来，她眉头紧锁，一歪一扭走到小女孩的身边。

　　只见小女孩躺在路边，额头正贴着路边的水泥坎子，额头正浸出鲜红的血水，血水打湿了她的刘海，她脸上和手臂都被擦伤，表情显得极为痛苦，正不停颤抖。

　　韩渊急匆匆走到她们身旁，忙对那姑娘说道：“你没事吧？”

　　那姑娘扭头注视着韩渊，眼眶里满含泪水，她摇摇头回应道：“我没事。”说完艰难的扶起小女孩。

　　韩渊急忙走到她前面蹲下身子说道：“我来吧！得赶紧去医院。”

　　姑娘连忙感激，“谢谢你。”韩渊一把抱起小女孩，匆匆往前走，姑娘捡起落在地上的包紧随其后。

　　走到路边，韩渊盯着来回的车辆，前方一辆出租车正缓缓开了过来，韩渊招了招手，出租车开到这里停下了，他们打开车门匆匆坐了进去，韩渊催促着司机：“师傅，往最近的医院去，开快点。”

　　司机看了一下反光镜说道：“好的，坐稳了。”车像箭一样往前直射而去，在道路上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医院门口不时有人进出，守门的保安注视着进出的人们，出租车很快到了医院门口，车门一打开，韩渊就匆忙抱着小女孩跨出了出租车，那姑娘也紧跟在身后，来到医院大厅，挂号窗口排着几条长长的队伍，韩渊径直走向了服务台，大声对医生说道：“医生，需要急诊。”

　　里面一个男医生忙说道：“后面排队！”

　　这时韩渊有些愤怒了，忙说道：“医生，小孩伤得很严重，再等就会出大事。”

　　那男医生指着旁边的一个窗口说道：“带钱了吗？去那边交钱挂号。”

　　韩渊瞅了一眼这姑娘，这姑娘忙说道：“今天出来买菜，没带多少钱。”

　　韩渊忙朝窗口里的医生说道：“没带钱！先治疗后给钱不行吗？”

　　姑娘也苦苦哀求道：“医生，身上没带钱，求求您先救救我侄女，回头拿钱来补上。”边说着眼泪忍不住慢慢滑落。

　　那男医生有些不耐烦了，“没钱就等着，还瞎嚷嚷，我这里病人多着呢！”

　　韩渊此刻忍无可忍，忙对姑娘说道：“来，先抱一下。”

　　姑娘从韩渊手里接过小女孩抱在怀里，韩渊匆匆走到墙边，提起一把椅子就朝服务窗口砸去，窗口的玻璃顿时“哐当”一声被砸碎了，玻璃碎片落得满地皆是，韩渊吼道：“不救死扶伤，开什么医院？张口不离钱，开银行去吧！”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还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窗口里的人都喊道：“院长，您来了。”

　　院长忙说道：“赶紧救人啊！”院长身后的一个女医生忙走到那姑娘身边，一把抱过小女孩。

　　韩渊走到姑娘面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姑娘忙说道：“谢谢你。”

　　韩渊忙说道，“不用谢了。”说着走到院长面前，瞪了院长一眼，“哼。”随即就大步跨出了医院大厅，姑娘眼里满是感动，她目送韩渊走出了大厅，随即与医生们急匆匆向急诊室走去。

　　太阳偏向了西山，城市依然车水马龙，街道上行人三五成群，在天桥上靠尽头的地方，一个老头正在吆喝着，从梯子走上来的行人看了他一眼匆匆离去，这正是韩渊的父亲，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一头白中带黑的短发立在头顶，额头上的皱纹尤为清晰，有些痀偻的身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几个年轻男女走了过来，韩恨彸忙招手喊道：“米糕，又大又甜的米糕，你们要米糕不？”一个姑娘回应道：“不要，现在谁还吃这个！”旁边几人都相继笑了起来，然后几人说说笑笑离开了，人虽走了，仿佛他们的嘲笑声始终无法散去，时刻飘荡在空气中。

　　韩恨彸继续吆喝着，看着他朴素的装束，站在这妖艳的城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过路的行人都向他投来一束藐视的目光。

　　正吆喝间，一个穿着工地服装，带着安全帽的青年走了过来，他脸上还沾着一些尘土，走到这里就问道：“叔，米糕咋卖？”

　　韩恨彸笑脸相迎，“五毛一个，小伙，要几个？”

　　青年看了他的篮子，“我要三十个，有那么多没有？”

　　韩恨彸看了他一眼，“你要这么多？”

　　青年说道：“工头让买的，大家吃。”

　　韩恨彸点点头忙掀开篮子上盖着的白布，里面白花花的米糕堆得整整齐齐的，他数了一下，然后笑着对青年说道，“有，还多出五个。”

　　青年忙说道：“我全要了吧！你也好早点回家去。”

　　韩恨彸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忙把米糕装到了袋子里，说道：“你买这么多，给你算三毛一个。”

　　青年满脸微笑，“叔，就五毛一个，你也不容易。”说着摸出二十元钱递给韩恨彸，他提着口袋就要走，韩恨彸拿出皱巴巴的两块五毛钱忙叫住了他，“小伙，还找你两块五。”

　　青年转头笑了一下，“叔，你拿着，咱不差这一点，谁花都一样。”说着留下个笑脸就离开了。韩恨彸会心一笑，捏着手里的钱，弯腰收拾着篮子朝旁边的梯子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