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天子·胤禛》fuchen

85、八十四章

　　一
　　散朝后，每一位官员的轿子速度都比平常快了许多。归心似箭，此时，这几个字成了大家共同的心情。这个时候只有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结党，结党意味着什么？贪墨，贪墨又说明什么？
　　康熙将几个要犯分别交给了宗人府和刑部，却点了几位阿哥，每个人都明白：
　　这一切表明，太子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而以上这些都是讯号。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再是站队了，属于哪一边都已经成为事实，无法改变。目前，最重要的是躲的远远的，最好不要成为其中任何一边的人，不要让大家想起自己。
　　当然，这种心态并不适用于几位阿哥：
　　对于皇太子来说，心情不言自明。其实，从沈天生出事，九姑娘进了刑部，自己的地位就已经受到了影响。只是，当时，自己认为盯着沈天生案子的只有胤禩，所以戴世明的案子足够胤禩忙一阵子的。但现在看来，自己一直都忽略了始终身在其中的胤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没有想到，到这个时候，自己才知道真正的渔翁是谁。
　　胤禩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把现在手中已经掌握的四川那边的人牢牢抓住，同时，全力以赴对付胤禛。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很多事情也只能孤注一掷了。叶家的事儿，是目前胤禛的唯一软肋。或许皇阿玛真的知道这件事，但纵容亲眷徇私贪墨，处心积虑谋夺皇位，恐怕就是皇阿玛不知道了的，抑或可以说，是并没有证实的。
　　胤禛回府之后，马上就找到了甘凤池。他需要年羹尧、叶震元做好准备。但甘凤池却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你什么意思？”胤禛似乎并没有听清楚。
　　“我要马上去四川。”甘凤池看了看周围，说道。
　　“四川那边的事儿……”胤禛没有说完。
　　“我们漏了一件事。”
　　“什么事？”
　　甘凤池再次看看周围，确认假山前后确实没有人，才低声说道：“叶儒年。叶大人。”
　　“啊——”胤禛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股冷气一直穿入胤禛的心腹，又从背脊直冲脑后。叶儒年，云悠的父亲。为了云悠的身份不被揭穿，为了叶家人的安全，胤禛一直以来都在对外人淡化着这一家人的身份，而现在，居然连自己都已经淡化了对他们的重视。
　　是啊，胤禩可以找到叶震元，就可以找到叶儒年；他丢了叶震元，但是，如果，他拥有了叶儒年，对于自己来说，也是同样的掣肘。为何自己会百密一疏呢？
　　胤禛慢慢的坐在了石椅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凡事胤禛都会从最坏的方面打算，这样会让自己有回旋的余地，但是，这次，最坏的结果将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甘凤池看着胤禛，显然在等他一句话。
　　还没有到午膳的时间，小扇子就跑了进来，“主子，瑞姑姑说，小格格好像着了风寒。”
　　云悠心里一沉，对于孩子身体的关注，云悠似乎比其它的父母更多了一份敏感。她马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边走着，云悠边问，“请了大夫？”
　　“已经禀告福晋了，不过，人好像还没有到。”小扇子回道。
　　“去请马文良大人。”
　　“是。”小扇子马上跑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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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给侧福晋请安。”瑞姑姑向云悠施礼。
　　“她怎么了？”云悠走到床前，把小格格抱了起来。她用脸庞轻轻的贴在了孩子的额头，有些烫。
　　“回主子，昨儿格格还是好好的，但是，今儿一早，奴婢就觉得格格哭的声音有些不正常。所以……”
　　“请了御医？”云悠问道。
　　“禀了福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会请御医。”瑞姑姑的声音有些小。
　　云悠明白，即便是在王府中，除了必要时候，一般是不会特意延请御医的。自己之前病发，若不是胤禛定夺，仅凭侧室的身份，也是难请。不过现在，为了孩子，云悠也顾不得许多。所以，她请了马文良。
　　“主子，马大人到了。”小扇子气喘吁吁的赶了回来。
　　“马大人。”云悠抱着孩子走上前去。
　　从马文良听说是雍王府的侧福晋召唤，就有些犹豫，论理，自己是不当前往的，但当初伺候了这位侧福晋生产，所以，这位小格格的身体状况又是自己分内之事。不过，马文良前来还有一层用意。谁都知道，目前朝内出现了变动，每个人都在找自己的位置。对于皇太子，大家已经是躲之不及了；对于皇八子胤禩，又有太多人趋之若鹜，从第一次废太子的状况来看，恐怕也不是稳妥之所；那么，这位皇四子呢？或许……
　　马文良的确有一些孤注一掷的感觉，尽管只是到王府进行公事，但在这个非常时刻，这也成了决定的力量。马文良感觉的到，亲近雍亲王，应该从亲近这位侧福晋开始。
　　“马文良给侧福晋请安。”
　　“马大人不用多礼了，我的身子状况马大人已经了然于心，格格出生时更是多亏马大人照料，所以，现在她现在身子不适，我很担心，只有劳烦马大人。”
　　“主子您多虑了，这是文良分内的事儿。”
　　话音未落，云悠却看到了福晋走进院中。而身后，跟着的居然是马文良的上司白景文。
　　那拉氏走进屋中，马文良见到白景文也是一惊，毕竟同属太医院，同时出诊，那可是犯了大忌。“文良给福晋请安，见过白大人。”
　　云悠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微微皱了皱眉头，“福晋，您来了？”
　　那拉氏看了看马文良，然后笑着说道：“原来妹妹已经请了御医了。”‘御医’两个字，那拉氏说的特别重。
　　云悠心里明白，那拉氏在提醒自己，延请御医是僭越，身为侧福晋延请御医，就更是僭越。“我……”云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瑞姑姑反应机敏，她马上跪在那拉氏面前，说道：“都怪奴婢不好，奴婢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侧福晋，已经禀明福晋了。”
　　“我也没说要怪谁，”那拉氏慢慢的说道，“不过，白大人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不，福晋，”马文良仍然跪着，“白大人比下官医术更精，所以……”
　　“闭嘴，”那拉氏突然冷下脸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三
　　从瑞姑姑那里出来，云悠的心情变的很沉重。那拉氏并没有怪罪任何人，但却让白、马两人同时为孩子诊治。云悠心里有些担忧，倒不是担心两位御医的医术。只是，一来，医者各行其道，纵然同一病症，也会有不同的诊断，若真如此，该如何取舍？二来，只不过是王府中的一个孩子，就延请了两位御医，有些话好说不好听。
　　云悠慢慢的走着，隐约听到了有说话的声音。循声望去，好像是胤禛和甘大哥。
　　甘凤池还在等着胤禛的回答，胤禛闭着眼睛，有些话真的很难说出口。
　　甘凤池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四爷，难道你真的……”
　　后面的话，甘凤池没有说出来，于是，胤禛问道：“你想说什么？”
　　甘凤池沉吟了一下，说道：“四爷当初曾经说过，到了万不得已，叶家只能保一个人。”
　　这话让不远处的云悠心里一沉。甘凤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初，胤禛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难道……
　　“你也说了，是万不得已。”胤禛的声音。“不过，一旦胤禩真的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们也只能破釜沉舟了。”
　　“破釜沉舟”，这四个字让云悠一阵眩晕。
　　“破釜沉舟？你的意思是，丢卒保车？”甘凤池想到的和云悠一样。
　　“是！没错！”胤禛的这几个字一下一下的打在云悠的心上。难道胤禛的意思是要放弃大哥？放弃自己的家人？云悠感到自己已经无力支撑，她有些踉跄的走向敞云轩。
　　甘凤池显然也十分着急，“可是……”
　　胤禛打断了甘凤池的话，继续说道：“不过，谁是卒？谁是车？”他看着甘凤池，“你要明白，现在，即便你再赶到四川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一切，都赶在他对云悠家人下手之前。所以，我们是要丢卒，不过，保的是叶家的车。”
　　回到了敞云轩，云悠说不上自己的感觉，是愤恼？是伤心？是无助？是绝望？或许都有。
　　胤禛的话一直响在云悠耳边：“破釜沉舟”，“丢卒保车”。
　　胤禛的声音是冷的。
　　云悠从来也没有听过胤禛这样的声音。她只记得，胤禛对她说过：要信他，要依靠他，凡事都有他。她只记得，德妃曾经说过，胤禛要和她生同衾，死同棺。但是，现在，胤禛要“破釜沉舟”，“丢卒保车”！
　　云悠知道自己的身份，同时也知道胤禛的处境。她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即便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毕竟不能公诸于众。欺君之罪，胤禛也是无能为力。她不只一次的告诉自己，要忘记自己的过去，要放弃自己的骄傲，但是，她还没做好准备，要放弃自己的家人～
　　该何去何从？或许，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