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光》鹤璟

89、宝贝二八

　　日上三杆十点多的时候裴邈才有力气爬起来，站到落地镜前面一件一件开始试衣服，挑了半天都没有一件能完全遮住脖颈上的印记的。最后无奈地带了一条厚围巾，用黑色口罩遮住嘴角细碎的伤痕。万事俱备最后站在镜子前转了几圈，裴邈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太对劲——嗯，对，露在外面的细长耳朵上的牙印还格外清晰。
　　裴邈满脸绝望的向后一仰躺在床上怀疑人生。
　　这个时候张绥之的办公室座机打了过来，裴邈有气无力的接听手机：
　　“干嘛？我这回真的在家。”
　　张绥之哭笑不得：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收拾好没有，要是准备的差不多就来总部吧，还有很多事情等你处理呢。”
　　裴邈找了一个简单直接的借口：
　　“你把咱家唯一一辆车开走了，我怎么去？腿着去吗？”
　　张绥之道：
　　“你用微信的哔哔打车约一个出租车吧。”
　　裴邈懒洋洋的拒绝他：
　　“不会，我笨。”
　　张绥之思忱片刻：
　　“咱家门口鞋架上的那个铁质储物盒里面有一张公交卡……”
　　裴邈实际上就是不想去，否则也不会找那么多借口。从任仁口中得知了除妖师公会内的危险，在想出最能明哲保身的对策之前裴邈能不出现在除妖师公会就绝不会出现在除妖师公会里。
　　裴邈打断了张绥之的话：
　　“你就不怕我丢了？被垂涎我美色的坏人拐走怎么办？”
　　张绥之语塞，内心全都是：
　　“谁能打得过你？”
　　但是还是只说：
　　“……那我让程懿去接你吧，你在家里等一会。”
　　裴邈满心都是：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给我再买一辆车吗？”
　　电话那头的张绥之似乎洞穿了裴邈的小心思：
　　“咱们家里还有一辆新车，等我下班回去给你找出来。”
　　裴邈在满心惊喜和一连串“好好好太好了，你终于干了一件人事。”之中挂了电话。
　　于是当天晚上张绥之就在他的储物室里搬出来一辆崭新的凤凰牌大二八，这辆建国初期的车子被保存的还不错，大二八，就是好，链子上个油还能跑。张绥之洋溢着一脸的新中国终于成立了的幸福，拍拍车座,扭头对裴邈道：
　　“阿邈，明天我骑着车带你去上班，我在后座上给你绑一个坐垫好不好？”
　　裴邈：
　　“……”
　　然后裴邈多一眼都吝啬于给他，头也不回的绝情的走了。
　　张绥之推着那辆闪闪发光的大二八在后面追：
　　“阿邈，等一下，别走啊，你看这是我当年用改革开放后赚到的第一个月工资买的呢！我当时都舍不得骑，你难道不喜欢？”
　　裴邈连一个白眼都不想施舍给他，心道：
　　“喜欢你个脑袋！隔壁李大妈家的泰迪都比你招人喜欢。”
　　由于改换了交通工具，导致耽误在路上的时间大大延长了，天还透黑的时候张绥之就把裴邈从被窝里揪了出来，给吊线傀儡般昏昏欲睡的裴邈刷牙洗漱穿戴完好后塞上了大二八后座，古董二人组连同大二八开始了正式的游街。
　　天刚蒙蒙亮，昨夜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地上厚厚的铺了一层白棉花。每一脚踩下去都“咯吱咯吱”的，像是压扁一只舒芙蕾般的感觉，回头再看过去的时候，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同型号脚印。歪歪斜斜的连成一条线。
　　雪是从前一天就开始下的，远处小区中的绿化草坪上还能依稀透过朦胧的薄雾看见几个造型奇特七扭八歪的雪人。坑坑洼洼的不规则状身子，其上仍然是一个算不上球体的奇怪脑袋。两个形状不一的纽扣安在上面构成了雪人的大小斗鸡眼，抠出来的大嘴都快咧到耳根了，看上去就像是配着一个谄媚的笑容。手里插着两根连翘的枝丫，有些失水的红色浆果挂在枝头，星星点点红色格外扎眼。像是一手一枝，握住的两串糖葫芦。
　　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孩心理这么阴暗能堆出来这样一个丑陋的雪人，活像是恐怖片里爬出来的。
　　裴邈嘲笑道：
　　“真难看，傻乎乎的。”
　　裴邈的耳朵本就细长柔软，扎耳朵的北风偏偏往耳朵里灌，裴邈两只手完全不知所措。倘若用来捂耳朵，就不能抱着张绥之了，一个重心不稳都有可能一头栽下车去吃一嘴雪。倘若双手抱紧张绥之的腰，那么娇嫩的耳朵就必定要暴露在数九寒天之下，冻得脑子都转不利索。
　　这简直就是个无解的命题。
　　最后裴邈想出来一个绝妙的主意，把一侧脑袋贴在张绥之的背上挡风，另一侧用带着毛手套的手紧紧捂住，剩下的一只手死死掐住张绥之的腰，免得把自己颠下去。
　　裴邈心中沾沾自喜：
　　“我可真聪明。”
　　张绥之在前面不敢分神的骑着他心爱的大二八，感觉身后的裴邈一个劲的蠕动，时不时死死箍住他的老腰，用力到都快把他的五脏六腑给挤出来了。绝望的吐出一口水蒸气，继续前行。
　　刚出了小区马路对面就是繁华商业区，不多时眼花缭乱的道路塞了满眼，形形色色的车辆统统都停滞不前。
　　晓风市的早高峰堵车果然名不虚传，自从进了三环以内除了两条腿步行的基本上都别想动弹，不管公交或是私家车，劳斯莱斯或是小三马子，一小时内基本上都别想挪动一厘米，地铁每天基本上都处于一平方米站十一个人的状态，每次关门的时候站在靠外面拎着公文包的倒霉上班族都得拼了命的往里挤才能不被地铁门夹到腿。曾有人试过一平方米最多能摆下九双鞋，也就是说有两个人必然是悬空的，谁知道能挤得上地铁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说是每天早上都在晓风市上演一部逃难片也毫不过分。所以张绥之每天十分明智的早半个小时出门，都完美避过了早高峰。
　　今天由于换了坐骑降低了车速，正好赶上了早高峰，看的裴邈简直目瞪口呆。
　　裴邈瞠目结舌：
　　“这是下饺子呢？怎么能这么堵？”
　　张绥之的声音从上方落下来：
　　“下次早点起，还能看见这样的连环大堵车。”
　　裴邈：
　　“这有个屁好看的？”
　　堵在路上的司机们纷纷抱怨今天实在是堵得厉害，还有一部分在后悔为什么晚起床了十分钟，总之在大家的一片怨声载道中，张绥之带着他的宝贝裴邈骑着他的宝贝二八从众多车流的缝隙中翩然而过，本就生的及其养眼的二人引来浪潮般艳羡的目光。
　　众人纷纷举起手机开始录小视频，不一会其中一个清晰度最高的直播迅速在某APP中火了起来，转发量过万，评论更是不计其数。
　　堵在路上的程懿同样在刷小视频，突然看到这一条，熟悉的两个身形映入眼帘，底下的评论都快炸起来了：
　　“我的天那两个人竟然骑自行车，我还在路上堵着呢！太犯规了！”
　　“前面骑车的那个男人好帅的啊!”
　　“我怎么看着他那么眼熟？”
　　“那个眼镜……好像在哪见过。”
　　“卧槽！张绥之啊！那个除妖师公会的大帅逼老大！”
　　“后座上那个是谁？耳朵好长啊。”
　　“耳朵上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铭礼？！！！！”
　　“后座上那个是个男人吧？跟张绥之是什么关系？”
　　“小道消息，那个是裴邈。是只白化矛隼。”
　　“6666啊！那个绝对零度的大冰疙瘩张绥之终于被收服了吗？”
　　“嘿嘿嘿……最近又有新的CP可以粉了。”
　　程懿眼看这事态止不住了，时时直播中在风口浪尖上的两个大佬还浑然不知，慢悠悠的蹬着大二八往除妖师公会骑。程懿一手捂眼，狠狠自上而下抹了一把，赶紧给江期打电话：
　　“喂？江期，我，程懿，赶紧上那个什么APP快把你老大的直播禁掉，今天这事要是让老大知道了就完了，就他那个脾气，绝对得被气的一个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