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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烫手山芋吾不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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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上,皇帝老儿无数次想把金罍丢到无数次来报:“已经去请了”的侍者脑袋上。碍于座下一众皆是张绥之的师兄师弟,皇帝老儿不得不把额上隐现的青筋生生憋回去。
严川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早就去老君山观星台上逮张绥之。
张绥之依旧望着浩瀚星辰神游万仞,听得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便知是他那个和稀泥的师兄来了,心中微微一叹,依旧出神。
严川的腹稿早已打过千万遍,虽早已习惯了张绥之的臭脾气,但还是会在看见他后无话可说,临时组织语言:
“绥之,圣上在庆功宴上等你呢,你的师弟们也都在……”
严川此意显然是让张绥之顾及一下师弟们在圣上面前大气也不敢出噤若寒蝉,推杯换盏间连杯盘相击都不敢声音过大的艰难处境。
然而张绥之依旧使用装聋大法,人情世故全不顾,把严川晾在一边。
严川不信张绥之不懂得其中利害关系,只得单刀直入,直戳主题:
“绥之啊,朝廷的面子,我们老君山还是要给的。”
张绥之听得其间语气变化,抬手间袖襟划下,露出一双骨节分明有力的手,指向星辰,驴唇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
“师兄你看,那颗星,是我的劫数。”
“怎么可能?你都从千机洞出来了就说明你历劫成功了,怎么会?你是贿赂了那只守山神兽吗?”
“打死了,就出来了。”
听得张绥之轻描淡写间仿佛捏死了个虫子,那可是老君山护山神兽!若是让九泉之下的老君仙人得知,恐怕都得掀开棺材板出来收拾这个败家玩意。
“那颗星,是裴邈吧……”
暮色中胶着在一起的两颗星星,一颗亮的刺目,而另一颗暗淡的几乎不见踪影,正如此刻此情……
张绥之未出一言以复就算是默认了。严川顿时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嗡的一声过后全蒙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软磨硬泡把张绥之带走的了。
“张绥之到。”
如赦死刑的老君山一众终于长舒一口气,面色逐渐红润。皇帝老儿不顾威仪,亲眼见到这位传说级人物不禁亲自来迎,笑容全都堆在脸上。
“绥之兄近来无恙否?西京之役绥之兄风姿卓然,真可谓当世英豪。”
“陛下言重。”
一时接不下去话,只得让张绥之上座,坐于圣上身侧,匆匆开宴。
宴席将半,一个会使眼色的太监呼道:
“把给张将军的东西呈上来。”
张绥之当即右眼皮猛跳,刚刚那个称谓是……将军?
随即,手捧奇珍的宫人们鱼贯而入,其后跟随一排人龙,为首的一人手捧虎符,其上金字“护国神将”。
张绥之深知这是何意,一对虎符重似千斤,拿起来固然容易,想要再放下却是十分困难。表面上是风光无限的守疆大将军,可妖乱刚平,别国也都外实内虚。一两年内可保相安无事,那么再往后呢?五年十年,大岚实力恢复,贪婪的欲望渐渐吞没人心,难道皇帝老儿就不想扩疆封域了吗?借着手中猛虎添翼,一举攻下周边小国。这并非张绥之所愿。
那么实际上呢,说的难听些,不过就是皇家领饷吃粮的一条狗,用来牵制老君山中央集权的一枚棋子。自此一言一行皆需谨慎,稍有不周便会被拖下泥沼,遗臭万年。
如此看来,这将军之位实际上就是一块烫手山芋,张绥之,可不愿接过。
张绥之俯身重礼:“草民张绥之不过一山野村夫,只会些旁门左道罢了,不能堪此重任。”
皇帝:“绥之兄说笑了,若是绥之兄退居其二,那么便无人敢称第一了。”
张绥之自知言语无用,扑通一声跪下:
“草民不愿。”
“什么?”
底下一群人吓到不敢多出一口气,屏息凝神听着这位大神在皇帝面前违命抗旨,彻底演绎了任性的极致。
“若是定要让草民选择的话,草民想要裴邈。”
皇帝老儿顿时吹胡子瞪眼,火冒三丈:
“放肆!你说什么?裴邈给了你岂不是放虎归山,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张绥之把头埋得更深,声音小的几乎不可闻:
“我只求见裴邈一面。”
见张绥之突然换了自称,皇帝老儿心里一紧,若不是他深知老君山规训“忠孝不可违”,有那么一瞬还以为张绥之要谋反。
“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