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马赵]铁骑银枪》顾梦遥

32、论道

　　马孟起垂下头，手却抓紧了赵云。
　　“我……我上不了战场，拿不了枪了……”马孟起不敢抬头，装作闷闷道。
　　赵云将他紧张地动作当作不敢面对事实的压抑，他自己也无法想到马孟起扯的谎能和曹纯的夸大其词相重合，心急之下，也分辨不出谎言。
　　赵云握住了他的手，所有安慰的词在他们这种以武为命的人眼里都显得苍白无力。
　　马孟起既然开了个头，继续说谎也没了压力：“我退了匈奴，拦住了屠城，丢了腿，如今，你能不能喜欢我？”
　　赵云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马孟起自嘲一笑：“也是，谁会喜欢一个废人？”虽说是演戏，可从赵云的沉默开始马孟起却已经入了戏。
　　入了一厢情愿的戏。
　　赵云立马说道：“你不是废人，是神威天将军，是大汉的英雄。”退匈奴，护黎民的英雄。
　　“英雄？废了腿的英雄？”马孟起脸不红心不跳说道，随后又看向赵云眼睛，“钟繇手下那帮人说要屠城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赵云摇了摇头，马孟起继续道：“我在想，你要是来了，看到满城的尸首该多难过？”
　　赵云心里莫名软了一块，握着马孟起的手更紧了些。
　　“谢谢。”他替满城的百姓道谢，也谢这份情谊能让他做出阻拦的决定。
　　马孟起想听的可不是这个，他叹了口气：“罢了，你走吧，我一个废人不劳你多操心了。”马孟起主动抽回了手，装作落寞的模样，“死活又与你有什么干系。”
　　赵云心一紧，正准备回什么，就听到门口响起曹纯的声音。
　　“我如果没记错……你好像过几天就能活泼乱跳吧？”曹小少爷倚在门外，摆弄着他额角的碎发，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赵云脸色突变，他不知道曹纯在这里听了多久，又听到了什么。
　　马孟起紧张地抓住赵云，解释道：“我……我……”自己的确是撒了谎，也无从解释。
　　赵云面色却是缓和下来：“没事……就好。”
　　骗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真的没事就好。他不着痕迹的挣脱了马孟起，向曹纯那边走去。
　　曹纯笑着看向马孟起，笑容里没有温度。
　　“曹子和！”马孟起咬牙切齿道，八字不合一定说的他俩。
　　赵云走到曹纯面前，行礼道：“将军，请。”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感情问题，而是家族的博弈，关系到他的性命。赵云表面不动声色，内心的紧张却不比当年被吕布拿捏着性命的时候少。
　　曹纯收回看向马孟起的眼光，用略带暧昧的语气说道：“子龙，你这样跟我客气，我可是会难受的。”
　　“曹纯。”马孟起带着警告叫道，赵云握紧了拳头，知道已经完了，马孟起经不起曹纯的试探。
　　曹纯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唇间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的冷意。
　　马孟起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他的心思暴露，对他而言没什么，可想要将西凉收入麾下的曹家怎么容得下能左右他的人？
　　赵云表面淡淡：“世子你好生歇息，我先出去了。”
　　“子龙……”马孟起忍不住叫道，赵云却是将门关闭，阻挡了他的视线。
　　曹纯凑近赵云，轻笑道：“跟他在一起，既困难重重，又像带儿子一样累，不是吗？”
　　赵云强自镇定，世子爷的心思已经被曹纯戳破，他的意见对于曹纯来说并不重要。
　　“曹将军，我和世子没有什么。”赵云还是解释道。
　　曹纯脸上笑容不变：“你觉得，我会信？不说你，马孟起是个藏不住事的，他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赵云觉得头疼，总感觉有一天要被世子爷坑死。周瑜念及他和孙策同门答应不难为他，而今天世子爷一脑袋发热就真的无意间陷他于死地。
　　曹纯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你知道的，我哥要知道，你必死无疑。”
　　赵云心里一惊，看向曹纯。曹纯笑吟吟道：“子龙，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做出更聪明的选择。”
　　赵云后退一步道：“曹将军，当年二爷是怎样的选择，我今日亦如此。”弃刘投曹的事，他做不出。
　　曹纯扣住他的手，笑着说道：“赵云，马孟起是马家一脉单传，他终究会娶妻生子，过正常侯门生活。而我，早就跟我哥说了，此生，只结契不结亲。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宣布我们的关系，我可以保证哪怕曹昂今后当了皇帝，也会持晚辈之礼敬你。荣耀与权柄我都会给你，你当真不考虑下？”
　　赵云看着曹纯，对方脸上的笑意不减，眸间的不似作假的情谊与言语的诱惑却没有打动他分毫。
　　“曹将军，道不同，不相为谋。”赵云抽出手道。
　　“你的道是什么？”曹纯问道。
　　“社稷安稳，百姓安康。”赵云说道。
　　“我的道何尝不是如此？”曹纯道，“我随我兄长，征战沙场，平乱世凶险，何尝不是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诛杀百姓，肆意屠城？这就是你所说的给百姓安康？”赵云质问道，“徐州城十几万冤魂，曹将军你可曾记得？”
　　“杀父之仇，焉能不报？”曹纯解释道，“赵云，以百姓之命，威慑天下，换来的却是下一场战争中，我的部下最少的伤亡，难道不值？”
　　赵云摇头，眼神冰冷：“人命岂能用值不值来形容。”
　　曹纯笑了：“赵云，你太幼稚，一个将军如此心软幼稚。”他说道，“我屠一次城，我的部下要少死多少人？攻城之时贼人恐屠城之怖而不敢抵抗，我曹家能节省多少时间而快一步一统天下，结束这残忍的乱世？平定天下后，我曹家自当还黎民一个太平盛世。”
　　“无义之师，得不了这天下。”赵云冷冷道，“以人命填出来，又岂是真的太平盛世？”
　　曹纯也不见怒，看赵云的眼光如同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你呢？你们攻城以将士的命来填，难道不是同样的人命？我们不过将将士的命变成百姓的命，怎么你们就比我高尚？”曹纯不懂，刘备是怎么给关二和赵云一行人洗脑的。明明在他们世家最平常眼里不过的手段，在他们眼里却是罪无可恕。
　　“为将者，自当保家卫国，岂可将兵戎对向子民？”
　　“可只有臣服于我曹家的百姓才是我们的子民。”曹纯不屑道，“其他的，蝼蚁尔。”
　　赵云突然想起了马孟起，曹纯和马孟起很像，都是少年成名武艺高强的世家子弟。同样的将家族门楣看的很重，同样的恣意潇洒，蔑视天下。
　　马孟起是蔑视天下的一切，世间万物都不过如此。而曹纯，蔑视的是没有价值的苍生。
　　马孟起心中有自己柔软的一面，可以让他放下杀戮，收起他满身的傲气，低声地说他不会屠城。而曹纯，心里有的是一杆秤，一杆利益的秤。他只会洋洋自得将自己从这杆秤上所获得的利益炫耀出来。
　　“赵云，回许昌之前，我给你时间考虑。能救你的，只有我，而马孟起，只会害死你。”曹纯说道，看了赵云一眼，离开了院子。
　　弃刘投曹，他保赵云性命，这辈子都愿意与之携手并进，给他无上的尊荣。
　　倘若赵云执迷不悟，曹纯眼神一冷，他再喜欢也不会放过。
　　赵云站在原地，无论何时他的抉择都不会改变，就是不知道，他该如何保住性命。
　　推开门发出的声响，惊醒了赵云。赵云回头，看到的是脚上裹着纱布赤着脚的马孟起。
　　他赶忙走了过去，即便恼马孟起无意间害了他，也知道即便是斥责也起不了作用。
　　他看着马孟起一脸无措叹了口气，扶着世子爷说道：“你别动，我扶你回床上躺着。”
　　赵云边扶着人，边关紧了门。被曹纯听墙角的事，不能再发生。
　　马孟起紧紧搂住赵云，到了床上也没有松开。他坐在床上，将赵云也拉着坐了下来，抱紧了对方闷闷道：“你别答应他，我……我会想办法。”
　　这是又被世子爷听了回墙角？赵云无奈，只能说道：“我不可能答应他。”
　　一生向汉，绝不背刘。这是他的信念。
　　马孟起略微放松了手，然后小声说道：“对不起。”是他一时不慎，是他为了博同情才被曹纯抓住把柄。
　　赵云听了这话可忍不住了，拉开了他俩的距离，双手抓住马孟起的肩头，看着他故作凶狠道：“马孟起你给我听好了，我的命现在握在你俩手里了。你一定要在曹纯面前拿出他一旦伤了我，你就会跟他死磕到底的态度来。听见没？”
　　这是最干脆的办法，赌曹纯不敢和西凉死磕，哪怕曹纯知道马腾不可能放任马超为了一个男人磕上曹家。可他既然被世子爷给害了，那只能让世子爷负责他的安全到底了。
　　马孟起直视赵云的眼睛，突然笑道：“你怎么会认为，在我心里，我就不是这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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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坐上去成都的火车，云妹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