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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通行天下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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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觅馆的后院里，蓝宣与梁梦君相对而坐，半晌之后从屋内出来一名少女，衣裳换了干净整洁的，脸上的污渍也梳洗了干净。
“说吧，”梁梦君瞧着眼前女子，是他们曾经见过的熟悉容貌，不久之前在鬼市，这少女还一只手搀扶着一个驼背老人。
“我...我叫姚儿，”少女神情拘谨，看了一眼蓝宣，觉得眼前梁梦君十分凶。
“嗯，姚儿，”蓝宣点头，递给她一杯热茶，“先喝杯茶再慢慢说。”
姚儿接过茶杯，双手捧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被热茶熏的有一丝雾气，瞧不清她眼底是何神色。
轻轻吹了吹杯里飘着的绿叶，姚儿抿了一口，也镇定了许多。
“观音庙着火，是怎么回事？”蓝宣开口。
“着，着火，好大的火，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有人想要杀我和爷爷，他们拿着剑，想要杀我！”姚儿说的语无伦次，眼底又带上些慌乱，以及随时都有可能呼之欲出的泪滴。
“你的手怎么了？”蓝宣瞧她左手上包了一个帕子，随口问了一句，也好转移姚儿的注意力。
“手？”姚儿抬起自己左手看了看，“我想救爷爷，被一块木头桩子砸下来，烫伤的。”
蓝宣起身，从屋里拿了一瓶伤药出来，“我给你涂上些吧？这药是神医给的，保证不会留疤。”
姚儿解了左手上的帕子，“谢，谢谢公子。”
“嗯，”蓝宣点头，“我慢慢问，你慢慢说，不用害怕，这里没人想要杀你，也没人想将你怎么样。”
“这可难说，”梁梦君挑眉，“这院子旁边就是青楼，姑娘若是说了谎话，说不定今儿个晚上就得接客。”
蓝宣......
像个土匪一样！
姚儿小心翼翼的抬眼瞧了瞧梁梦君，又往蓝宣这边缩了缩。
可怕，尊可怕。
“你和你爷爷，为什么会出现在鬼市？”蓝宣问。
“我也不知道啊！”姚儿想了想，“我爷爷是个赌鬼，赌输了好多钱，那些要账的找上门来，说若是爷爷帮他们干一件事，就把所有的账都了了。”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蓝宣漫不经心的捏起一枚酸杏放在嘴里。
“我爷爷当然也姓姚！”姚儿说，“不过具体叫什么，我还真的不知道，只是所有人都叫他老虾米。”
“老虾米？”蓝宣跟着念了一遍，这名字有意思。
“那些人，让你爷爷去鬼市卖这扇子？”蓝宣手上拿着那天买来的扇子，坠子上的傲雪霜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透出一股温润宝气。
姚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卖扇子，不过说这扇子必须要卖给公子。”
蓝宣......
这是早就盯上我了？
“你们知道宣儿要去鬼市？”梁梦君脸色十分难看，这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特别不好。
若真是如此，那恐怕筑梦亭里也不干净。
“不知道哪天去，”姚儿道，“不过那些人说了，琴川城里既然有这么个地方，公子迟早都会去转一趟的。”
蓝宣......
自己就是那傻兔子，心甘情愿的往树桩子上撞。
“那些人说，只要将这扇子卖给公子，便能放过我爷爷。”姚儿道，“我们不想害公子的。”
“那张假银票又是怎么回事？”蓝宣道。
“什么假银票？”姚儿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蓝宣，眼底一片茫然。
“你爷爷找给我的那张银票，”蓝宣说，“是假的。”
“假的？”姚儿摇头，“不可能啊，爷爷去赌钱的地方是六方赌坊，里面怎么会有假的银票？”
六方赌坊！又是通天阁。
蓝宣幽幽的叹了一句，“可那银票，的确是假的啊。”
“观音庙里的大火，是想烧死你们？”梁梦君瞧着姚儿问。
“是，”姚儿点头，“我和爷爷卖了扇子，那些人却并不想放过我们。”
“我们躲在破庙里，爷爷犯了腿疼病，我出去买药，回来就瞧见一伙人鬼鬼祟祟的往观音庙外倒火油，我不敢喊，也不敢叫人，连进去拉着爷爷跑都不敢，只能悄悄跑到城外乱葬岗找了个跟我身形相似的尸体来，想着能蒙混过关逃得性命。”
“还算是机智，”梁梦君轻哼一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爷爷被火烧，还能想出如此一个金蝉脱壳的法子，姑娘果真是难得的人才。”
“火烧起来了，我瞧着那些人都走的远了些，便想要冲进去将爷爷救出来，”姚儿说着，泪珠子唰唰的往下掉，“还冒着火星的木头桩子砸在我手上，眼前的破庙塌成了一片废墟......我，我...我最终也没能把爷爷救出来。”
“别哭了，”蓝宣递了个白巾帕子给她，“你还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姚儿声调哽咽，泣不成声。
待她稍微缓过些神来，蓝宣方才继续开口，“今日追你那人，就是让你们卖扇子给我的吗？”
姚儿摇了摇头，“不是，今天那人我以前从未见过。”
“嗯，”蓝宣点了点头，“我暂时没有什么要问姑娘的了，你好好休息。”
“公子......”姚儿手上搅着衣角，“我......”
“我会找人来将姑娘安顿好，”蓝宣道，“姑娘请安心。”
“我能不能跟着公子？”姚儿抬眼看着蓝宣，泪汪汪的眼神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不行！”梁梦君将蓝宣拉走，“宣儿不需要旁人跟着。”
蓝宣......
我没说。
你今日怎么如此霸道！
院内小屋，恬静安适，对于屋内的两人来说，是最温暖舒适的避风港湾。
“予安觉得如何？”蓝宣解了斗篷放在一旁，靠进椅子里就不想再动。
累。
“满嘴都是胡说八道，”梁梦君说，“基本上没有几句是实话。”
“跟我想的一样，”蓝宣点头，“看见有人要将自己爷爷烧死，还能想到要先去乱葬岗找个顶包的尸体回来的姑娘，不可能在我一开始提一下大火就被吓得那般表情。”
“恐怕杀人灭口是真的，只是这真正要被灭口之人，只有老虾米一个。”蓝宣扯了扯梁梦君一缕头发，“嗯？”
“宣儿说的对，”红平平点头称赞，“冰雪聪明，秀外慧中！”
蓝宣......
好好说话。
“所以这姚儿一定有问题！”蓝宣道。
“嗯，”梁梦君说，“这套说辞漏洞百出，宣儿觉得，她若是真的想蒙蔽你我，为何不编一个好一些的故事？”
“我怎么知道？”蓝宣撇嘴，那姚儿看着也不傻，挺精的。
“恐怕是因为来不及，”梁梦君喝了口茶润嗓，笑的意味深长。
“玄冥楼的人在追杀她，她一上来就往你跟前凑，这想法恐怕并不单纯。”
“啊？”蓝二公子疑惑，往我跟前凑了吗？
红平平点头，不仅凑了，还凑的可近。
“所以我才让她站一边儿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去对付玄冥楼的人，万一这姚儿真要对你不利，我都不知道要找谁去哭。”梁梦君揉了揉蓝宣头顶，“下次不要再这样容易相信人了，那姚儿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
蓝宣......
“没有得手，所以才编出这么样一个故事？”
“八/九不离十，”梁梦君道，“一来就哭天抹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编一个好点的故事。”
蓝宣......
果然漂亮的女人说话都不可信，殷素素诚不欺我也。
“若是果真如此的话，那玄冥楼也与此事有关？”
“予安，”蓝二公子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我觉得咱们把她弄回来，着实是惹上了个不小的麻烦。”
“嗯，”梁梦君淡定点头，“黄云深死了，玄冥楼的人总要吃饭。”
“这次...是宣儿让我救人的。”某人露出了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若是没有宣儿，我一定不会救。
蓝宣......
如何呢？
“所以宣儿一定要补偿我，”梁梦君继续淡定。
小吃货炯炯有神，如何补偿？
“比如说，”红平平往蓝二公子跟前凑近了些，在他耳畔轻声道，“今晚宣儿可以陪我试试新姿势？”
蓝宣......
耳根略微发红，脸颊也有些发烫。
啊呸！
臭流氓！
“我觉得吧，”小吃货笑的好像大白，“我可以陪予安一起做游戏。”
梁梦君......
惹不起。
明月皎照，夜色正好。
桌上的红烛跳动着火焰，夜色中闪过一个红色的身影，像来自于冥府的彼岸之花，红的妖娆诡异。
红色的影子闪过觅觅馆，一路向北，直到出了琴川城。
城外的一片小树林中，落雪被冻成了冰，冻进了人心里，冰寒彻骨。
被冻得浑身发抖的少年，寻了一棵较为粗壮的大树靠着，找了个背风的方向，将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抱住小腿，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神里有一些迷茫，随即又变得阴狠，右手成拳，握的死紧，复又松开，轻轻抚上自己脚踝处的一块刀疤，血液早已经凝固，伤口也结了痂，如今只留下一个不算太深的印子，却在他心里留下了仇恨的印记，挥之不去，刻骨铭心。
“想要报仇？”一个声音忽远忽近，飘渺而来，甚至听不清是男是女，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荒地，宛若鬼魅。
少年往大树跟前又挪了挪，本能的想要逃离。
“你怕了？”那声音轻嗤一声，“这样就怕了，还怎么报仇？”
“谁说我怕了！”少年大喊一声，似是在给自己壮胆，也似是在提醒自己。
“那你慌什么？”那声音飘的更近了些，少年却看不清眼前人影，只觉得是一片红色，好像是一个红色的漩涡，让人多瞧两眼，便会被吸了灵魂。
“若想报仇，你便跟我来。”
夜色越来越浓，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淡，最明亮的星也无法穿透这片黑暗。
少年脑海中天旋地转，闪过一个又一个饥寒交迫的画面，最后出现了一张好看的脸，以及另一个少年砍过来的一刀。
戛然而止，就此定格。
“我要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