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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暗涌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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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议的地方最终定在了魂丘城南，一处还算空旷的空地上。
将碍眼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搭上高台，台子之上铺着柔软地毯，摆着一张硕大的龙案，龙案之上顶着华盖，华盖之上的流苏一半水蓝一半绛红，看上去少了几分的威严，倒是多了些滑稽。
蓝宣身着正装，跟在蓝品山身后，看不出脸上有何表情。
蓝品山微一侧首，向远处看了一眼，眉头蹙了一瞬，小声道，“什么时候还带着她！也不知道分个轻重？”
蓝宣瞧了瞧跟在内侍后面的梁梦君，眼睛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非要跟着，儿臣也是没有办法。”
“哼！”蓝品山稳步向前，“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东西！”
“回去将人处置了吧，”蓝品山又接了一句，“留了这么些天，玩也该玩腻了。”
“儿臣知道了，”蓝宣道。
这话答的轻描淡写，蓝品山还真是被儿子这一句晃了神，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莫不是还对红平平心存幻想？
高台之上的龙案相当宽敞阔气，蓝品山与红轻尘并立而坐，竟是还显出了些两国联盟坚不可破的假象。
蓝宣立在蓝品山身侧，华盖的阴影正好映在他脸上，遮掩住他眼底的神色。
这块地上，本该是有一处破庙的，庙里头住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红轻尘有意无意的歪了歪头，瞧了蓝宣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准备了许久的和议，真能拿到桌面上来谈的东西其实并不多，该议的私下里基本都议完了，无非是些战后瓜分好处的事儿，谁占哪些城，谁要哪些地，将本属于黄国的土地分一分，只要分的公平合理，便能在表面上再多得几年的安稳平静。
此来魂丘的目的，除了昭告天下黄国已灭之外，主要还是红蓝两国的国主见个面，将之前口头上定下的东西书面化一下，双方再签个字盖个章，将那些明明心里头嗤之以鼻面子上却还不得不郑重其事的东西公布出来，顺便在黄国百姓中间立个威，告诉他们如今早已经改朝换代，如今该听谁的，该看谁的眼色，心里需得有个数。
谈笑之间黄国被一分为二，红蓝两国东西分治，整个大陆的局势在这一刻重新定立。
蓝品山抿了口杯中香茶，心情甚好，觉得此行颇顺。
红轻尘笑笑，端起手中茶盏，与蓝品山碰了一下，“以茶代酒，我们在此庆祝一番？”
高台下的百姓头顶烈日，见证了自己曾经的国家被瓜分殆尽。
“恭喜二位国主！”蓝宣几步上前，俯身一礼，“从此以后共掌天下，一统山河。”
蓝品山笑着看他，“此事已了，这几日宣儿便随我回始安如何？”
蓝宣却没有答话，站的更直了些，额角被烈日映照的有些细密汗珠，手心里也是潮乎乎的。
梁梦君站在一群内侍丫鬟中间，紧紧盯着蓝宣，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
蓝宣双手交握，递上两张绢纸。
“这是什么？”蓝品山笑着接过，蓝宣将其中一张放于他手中，却将另外一张递到了红轻尘眼前。
“还有我的？”红轻尘嘴角扬了扬，随口打趣了一句，“难不成是二皇子想让我带回去转交给梁梦君的？”
“二位国主想要的，”蓝宣道，“都在这纸上。”
蓝品山看了他一眼，竟是看不出蓝宣眼里的喜怒情绪。
从鼻端哼出了一个音节，蓝品山将那绢纸收好，“宣儿，倒是守信！”
红轻尘笑笑，也跟着说了一句，“果然守信！”
“我说过会双手奉上，”蓝宣道，“就必然会做到的。”
蓝品山觉得好心累，十分不想说话。
正在此时，高台之下围观的百姓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相互之间交头接耳，说的眉飞色舞，更有些胆子大的，还高声喊了出来，冲着台子上的蓝品山和红轻尘问，“蓝国的二皇子给了二位国主什么贺礼啊？”
“两国分治这样大的喜事，定然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吧？”
“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喜庆一下！”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推翻了黄云深的暴/政，现在天下清明，这可都是二位国主的功劳！”
红轻尘......
蓝品山......
红轻尘似笑非笑的看了蓝品山一眼，你的好儿子！真不错！
蓝品山觉得头大，心累。
蓝宣淡定的看着高台之下。
红轻尘嗤笑一声，大声道，“二皇子给的东西，可是个了不得的物件！”
“我们两国联盟，能如此之快的将黄云深一网打尽，可是多亏了二皇子的这样东西！”
“威力无比，只消一丁点儿，便可毁一城。”
台下的百姓自然知道他所说是何物，不久前发生在魂丘的那场爆炸，直到现在依然是城中百姓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蓝品山捏紧了拳头，不发一言。
蓝宣适时的接过话头，“此物名曰黑/炸/药，的确威力巨大。”
台下百姓听他亲口承认，尽皆面露惊恐。
我滴个苍天呐！这东西可危险！
“所以我觉得，”蓝宣接道，“关于这黑/炸/药，二位国主有必要坐下来再谈一谈？”
这个谈，自然是谈对此物的规范使用，若是普及乱用，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蓝宣开始时不愿交出配方的原因。
蓝品山往后靠了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宣儿所言有理！”
红轻尘点头同意，心中暗想，最终还是低估了这位蓝国二皇子。
若是梁梦君真能将人娶回红国......那也不错？
于是，瓜分黄国的协议不过谈了半个时辰，红蓝两国国君却用了两个时辰来谈关于黑/炸/药的规范使用。
蓝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算是放下一半，掌心已被汗水浸透。
两个时辰以后，所得协议内容大体如下：
1、红蓝两国黑/炸/药的储备量需要定期向天下百姓公开公布，并且保持数量相同，此点互相监督；
2、红蓝两国任何一方不得私下制造军需范围以外的黑/炸/药；
3、除国家军需之外，任何组织、集体、个人，都不得私下制造使用黑/炸/药；
4、任何国家、组织、集体、个人，都不可违反本协议，若有违反者，天下尽可诛之。
红轻尘率先将帝王印玺盖在协议之上，看着蓝品山。
蓝品山紧接着盖上自己的一方印玺。
协议即刻生效，蓝宣终于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
此事，算了。
“那么，”红轻尘似是做了一个了不得的决定，语气跟着抑扬顿挫，“我在此，在天下百姓面前保证，若非乱世，红国绝不制作使用黑/炸/药！”
蓝品山一顿，心中了然，这是不能自己独享好处，逼着我也一起保证呢。
“蓝国亦然！”蓝品山道。
高台之下山呼海啸般的“国主万岁，国主仁慈”之声响彻天际，直冲云霄。
蓝宣悄咪咪的退到一边，拉了拉梁梦君的袖子，从侧面走下高台。
“总算是解决了！”蓝宣当街伸了个懒腰，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形状，感觉浑身上下都轻松无比。
“废了这么大的周章，宣儿就是为了这一天吗？”梁梦君有些心疼，也有些欣喜。
“嗯，”蓝宣点头，“这样挺好，两国相互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然很有可能就会迎来另一场战火连年。
“不过...”蓝宣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你哥，还真是一个意外！”
“你说他放弃制造黑/炸/药？”
蓝宣点头，若有所思，“你哥是个聪明人。”
梁梦君噗嗤一声笑，“若不是聪明人，又怎么坐的了那个位置？”
“我听说红国的上代国主，本是想将国君之位传给红若尘的？”蓝二公子开启八卦模式。
“嗯，”梁梦君点头，“是有这么一个说法，不过后来为什么是红轻尘当了国君，我还真是不太清楚，宣儿知道，那时候的我...不怎么让人省心。”
蓝宣深以为然，“现在的你，一样不让人省心。”
梁梦君......
“不信？”蓝宣侧脸看他。
“信！”梁梦君将他手腕抓在自己手里，哪能不信？不敢！
夫人说什么都得听着！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蓝宣看着长街尽头，是一望无尽的破败，却也是重建的希望。
只有打破了固守的陈规，方才能大刀阔斧的改革，迎来眼前一片清明。
“宣儿不回始安吗？”梁梦君问。
蓝宣摇了摇头，“我之前说了，此间事了，我们便走。”
“我已经在蓝国驿馆留了书信，”蓝宣接道，“不过我想，我那父皇此时也定然不想看见我。”
被自己儿子耍的团团转，蓝品山现在恨不得将蓝宣吊起来抽！
逆子！
梁梦君一笑，“你还知道呢？”
“在他眼皮子底下找来那么多说书卖艺的，就是为了在百姓里安排乱子？”
“我是真想听故事！”蓝宣狡辩。
正午的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蓝宣单手搭棚放在额间，另一只手紧紧牵住梁梦君，地上的影子卷缩成两个小团，越来越近，最终交叠在一起，彼此相依。
“让音离派人去将喜旺接出来吧，”蓝宣靠在梁梦君怀里，“找个地方安置好，别亏待了他。”
“能离皇宫远点，是他今后的福分。”
“嗯，”梁梦君点头，“不过不能让音离去接人。”
“怕什么？”蓝宣笑笑，“反正红国的人现在也以为我才是筑梦亭的主子。”
梁梦君......
“宣儿？”
蓝宣摇了摇头，抬起一只手将他嘴巴捂住，“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的，我的，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能在面儿上给你挡着，也挺好。
“宣儿！宣儿...”蓝宣回头，从长街对面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个人影，藏蓝色的袍子上配了一条乌金腰带，远远看去是不羁的洒脱。
“季神医？”蓝宣道，“又来叫我吃药？”
季临歌瞪了梁梦君一眼，“说好了那药得吃七天的，也不怕落下病根！”
蓝宣吐了吐舌头，眼底噙着一丝笑。
“喏，”季临歌递过来四个纸包，放到梁梦君手里，“都配好了，每日给宣儿按时煎服。”
梁梦君将药包接过，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宣儿。”
“知道了，”蓝宣说，“我们...季神医准备去哪儿？”
“当然是回琴川！”季临歌道，“我那百草堂再不开张，药材恐怕就要生了虫。”
蓝宣点了点头，心中又想起季临歌的金字招牌，不禁恶寒。
“宣儿，要保重！”季临歌将蓝宣抱进怀里，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跟红平平在一起，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蓝宣说，“你也一样。”
梁梦君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快放手，那是我媳妇儿！
季临歌假装看不见。
“若是受了欺负，就来琴川寻我。”
“哪里会有人敢欺负我？”蓝宣笑，“我知道的。”
“那可不一定！”季临歌又看了一眼女装的红平平，真是怎么看怎么开心！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季临歌将一大包棒棒糖塞进了蓝宣手里，转身冲着琴川方向走去。
身影越来越小，直到与地上的影子一同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想什么呢？”梁梦君在蓝宣额前落下一吻，“都出神了。”
“季临歌，”蓝宣道，“总感觉他...”对自己有些说不清的情绪，不是爱情，却又仿佛更甚。
“我在这儿呢宣儿就想别人？”梁梦君娇嗔一声，“人家可不依！”
蓝宣......
好端端的这是咋了？
要不要请个法师来驱邪？
“不要想了，”梁梦君看着眼前荒凉的长街，“以后总是会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