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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 125 章 冥府之路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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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岛上的船，被烧了。
林和正在卖力的啃一块椒盐排骨，“你们说，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烧了便烧了吧，”蓝宣眯着眼睛打瞌睡，这人已经在听风阁中坐了三个时辰，吃完水果吃干果，吃完干果吃蜜饯，现在又在啃排骨，到底何时才能走？
“就算那船不被烧，我们也出不去。”所以你就消停些，该干嘛干嘛。
“谁说出不去了？”林和挑眉，“这雾又没毒，困的住普通人，难不成还能困住梁梦君？”
蓝宣......
这还真说不定，我们来的时候，不就被扔在了那乌篷小船上吗？
“对了，”蓝宣问，“林公子比我们来的早些，可在落霞岛上见过一个老大爷？红光满面须发皆白。”
“宣，啊，二皇子说的是尹家二爷吧？”林和在蓝宣瞪过来的瞬间立马改了口，将手中骨头往桌上一扔，也顾不上擦擦手指上的油，抓起个果子继续啃。
你就不撑得慌吗？
“咳咳，”蓝宣被茶水呛了一口，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林公子几日未吃饭了？”
这尹初瞧着也不像是个会怠慢客人的啊。
“听风阁的饭菜格外好吃一些，”林和嘿嘿笑道，“二皇子想打听那尹家二爷？”
蓝宣想了想，将来时遇见乌篷船夫一事说了一遍。
“我也不确定这位船夫是否林公子口中的尹家二爷。”
“不过看这样子，也是八/九不离十，”林和道，“这尹二爷是尹家三兄弟的二叔，名叫尹翰，听说一辈子都没娶过媳妇儿。”
蓝宣......
你连这都知道，好了不起！
据说在很多年以前，尹二爷从湖中救上来了一位姑娘，生的明眸皓齿娉婷多姿，虽不爱笑，眉宇间还带着一抹说不尽的思愁，却让人瞧着心中更多生了几分的怜爱。
这姑娘与尹翰以往所见的女子多有不同，在落霞岛上长大的女孩子，上树抓鸟下湖摸鱼，个个像是林间的小兽，一言不合就敢凶巴巴的抽人，抡起棒子来也是虎虎生风。
可这姑娘却很安静，安静的好像一潭清水，随着微风，才能泛起一丝涟漪。
刚将她救醒的时候，她只是淡淡的瞧着床顶的帘帐，过了许久，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问出一句：这是哪儿。
落霞岛啊！她细细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听着就是个很美的地方。
双十年华的少年猛然间遇着了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自然心生荡漾与向往，可她却不怎么说话，大多数时间就托着腮瞧着窗外，从日升到日落，从云霞到星光，直到寂静的夜里连虫都不叫了，方才愿意躺回去歇息。
有的时候，许是赶上了她心情好，许是她也想找个人诉说过往，尹翰便在一旁陪着，听她讲江南的细雨霏霏，三四月的柳絮绵绵，青石小路上生着细细的苔藓，雨落在油纸伞上，映着白墙黑瓦便是一副烟雨蒙蒙的水墨画卷。
那段日子里，伸出墙头的桃花，古旧巷子里的美酒，一整片绿油油的草地上滴着露水映着夕阳......这所有的画面都在尹翰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你想回去吗？尹翰问。
想，她说。可明明是那么想，想到她能记清树上的鸟儿落在了哪个枝头，记得水里的鱼儿哪一条最贪吃，记得哪一层的台阶上苔藓最多，若是不小心便容易被滑倒，可她却说不愿回去。
也许不是不愿，只是不能。
你说的地方，在哪儿呢？尹翰问，那个时候他还不懂这种思乡之情，却知道，若是说出来，心中也许就会好受许多。
琴川，她说。
琴川，尹翰默默的记住了这个地方，记住了那场江南烟雨，也记住了她心中的锦绣繁华。
“后来呢？”蓝宣问。
林和摇了摇头，不知何时他已将手上的果子放下，眼神空洞洞的瞧着前方，似是在想那烟雨江南，亦或在心中描摹那片烟雨下如画的女子，“不知道，也许走了，也许死了，这种事情，谁又知道呢？”
“所以，往后数年，这尹二爷便从未娶亲？”蓝宣摸了摸下巴，可真是痴情。
林和点头，随即脸上又挂上了丝不着调的笑，“在这一点上，想必这尹翰与梁梦君会有许多共同语言？”
“为何？”梁梦君问。
“因为你们一样痴情。”林和笑道，“尹翰将你们扔在半路，应当也没有要害人的意思，想来是偶然又听见了琴川二字，勾起了些心底的相思，便生了恻隐之心，不想将你们卷进这落霞岛的是非之中罢了。”
也许吧，蓝宣拿起桌上的白瓷茶壶，壶已经空了，夕阳渐渐偏向东方，这一天，也快要结束了。
“我回流云阁了，”林和起身道，“混吃混喝了一天，回去睡觉喽！”
身影逆着夕阳，隐没了脸上表情，也隐没了他眼角的一滴泪珠。
大男人又怎么能流泪呢？林和笑笑，抬起的衣袖拂过眼尾，许是，进了沙子吧。
“桃儿与杏儿还没回来？”蓝宣看了看空空的茶盏，“我去烧壶水吧。”
“我去，”梁梦君将他按在椅子里，“宣儿只需坐在窗前瞧日落吃点心，再托着腮帮子发发呆就好。”
噗嗤！
蓝宣正色道，“予安，你是不是听林公子讲故事讲入迷了？”
啧啧啧，幽怨愁思又满怀心事的江南美人，的确让人心生向往，光是听着讲上一遍，心绪都飞去了那片时光。
难怪尹翰此生未娶，心尖上放了这么样的一个人，哪里还能容下旁人。
梁梦君摇了摇头，“我是不想宣儿操心这些琐事，林和讲的故事，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还未可知。”
美则美矣，却美的太不沾染人间烟火。
“要不...”蓝二公子突发奇想，“我们先出去溜达一圈？”吃了一下午的瓜果点心，整个人都胀的难受，消消食，必须要消消食。
“也行，”梁梦君将他扶起，“我们家都听宣儿的，披上件斗篷，嗯？”
两人额头离的极近，呼吸融化出了一片温柔空间，蓝宣哼唧一声，怎么就是我们家了呢？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
但若是合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往哪儿走呢？”浅红色的夕阳落满树林，落在发丝上，映出一层金色光辉。
“去湖边，”梁梦君揉揉他头顶，“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便去看看被烧了的船。”
“予安是觉得...？”
梁梦君道，“深秋时节，总不会无端起火。”
落霞岛上有一处专门停放船只的地方，尹家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大大小小的船只自然不在少数，隐世家族，只隐而已，一家子藏在这里，别人找不着他们，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却会出去，不管是柴米油盐还是绫罗绸缎，都不是岛上自产的。
“全烧了？”蓝宣瞧着眼前的一片焦土残渣，“这本钱还真是不小。”
“为了不让我们出岛，”梁梦君道，“也算是豁出去了。”
被烧到发焦的残留木渣混合着湖边枯草，在雾气的笼罩下有些发潮，梁梦君捻起一捧黑灰，用指尖搓了搓，又放在鼻端闻了闻。
瞬间蹙紧了眉头。
“怎么了？”蓝宣问。
“回去再说。”梁梦君将他拉住，指端握的极紧，“宣儿...”
“嗯？”蓝宣抬起头来看着他，逆着夕阳的脸上，似是有着一丝落寞。
“予安，”蓝宣说，“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同你在一起，”所以不要难过，因为还有我。
“没事，”梁梦君低垂下眼睑，眼睫上洒着细碎的光晕，“我没事。”
他不知要怎么说，他只是突然之间便心疼起他的小吃货，疼到了心坎里。
“这是什么？”两人彼此相望正是相顾无言，只靠着眼波流转传递情意，便听着不远处有人惊叫了一声。
这附近本就有许多落霞岛的家丁在收拾残局，只是这人突然吼出来的一嗓子，着实是声音大了些。
蓝宣与梁梦君循着那人的声音走过去，只见在一片漆黑的焦木下面似是还压着什么东西。
“搬开来瞧瞧，”梁梦君说。
那家丁知他是岛主的贵客，却不知这贵客为何突然发号施令，左右顾盼了一圈也没瞧见其余管事儿的，便只能先听着梁梦君吩咐，随手又招呼来了两人，合力将那乌黑的木板抬了起来。
木板下露出了一片已经焦黑的衣角。
有人！
那家丁手上加快了动作，嘴上嘀咕着，“怎么还有人呢？”
这一片停靠船只的湖岸早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他们本还在心里庆幸，清理了半天至少没见有人伤亡，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却不想最终还是发现人了。
被压在这下面的，定然已经是个死人。
几人手上动作又小心了些，心里还叹着，岛上近日可真是祸不单行啊！邪门，邪门的紧。
自打燕儿死了以后，便是祸事不断，看来这丫头死的冤啊！
将被焚毁的渣滓清理干净，下面露出了两具尸体。
衣衫脸颊皆是漆黑的一团，已经看不清楚面貌，只能从身形上分辨出一二。
“公子，是两具女尸，”家丁冲着梁梦君的方向喊了一句，此时起了些风，混合着他的声音一起传来，好像来自遥远天涯，又似来自地狱深处。
“能分辨出是谁吗？”梁梦君问。
“这可不行，”家丁摇头说，“都烧成了这副模样，恐怕只能回去禀告岛主，排查岛上是否丢了人。”
“让我看看，”夕阳越落越低，只残留了最后一丝红晕，林和从远处走来，十分未雨绸缪的拎着一盏小灯笼。
“林公子？”蓝宣瞧着他有些惊讶，“你不是，回去睡觉了吗？”
“吃的太多，”林和道，“总得出来消消食。”
蓝宣......
那是。
天空已经变成了墨蓝色，隐约间能瞧见皓月星辰，湖边的家丁找了些火把拿在手中，将这一片被焚烧后的荒凉之地映的火光点点，反倒是多添了几分生气。
林和将灯笼塞进蓝宣手中，招呼了个家丁过来取了火把拿着，蹲在地上仔细的瞧。
“两名女子，”林和说，“年纪不大。”
“还能瞧出什么？”梁梦君问。
林和手腕一翻，也不见如何动作，指尖便多出了一枚三寸余长的银针，将针尖刺入地上焦尸腹中。
“如何？”蓝宣问。
林和将那银针取出，又自袖中拿了块白色绢布包裹好收起，方才说，“看不出来。”
蓝宣......
我看你的样子，十分成竹在胸啊！
那焦尸手中戴了一对镯子，林和用手轻轻擦去被火燎烧过的痕迹，露出了一块莹润的白玉光泽。
“先收敛了吧，”林和道，“通知你们岛主一声。”
三人来时映着晚霞，再回程时已经披了一身的莹白月光。
“是桃儿与杏儿吗？”蓝宣突然开口问，“那两句女尸。”
林和点头，“那镯子我瞧见她们戴过。”
当时心中还啧啧了两声，落霞岛可真是个满地金子的地方，就连两个小丫头戴的首饰都是这样的值钱货。
这一夜十分的安静，静到连虫都懒得多叫两声，各院落里的灯早早便熄了，却没有几人能真的安稳睡下。
有些人各怀心事，有些人各怀鬼胎。
每天都在死人，气氛已被压抑到了一个顶点，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冤魂索命的说法相信的人越来越多，桃儿与杏儿死了之后，岛上又传出了新的说辞。
——住在听风阁的两位公子命硬，克人！
“这话是怎么说的？”一名家丁回头看看，生怕被哪位主子抓住自己偷懒闲聊。
“你想啊，”小丫鬟将声音放的极低，“听风阁里开始死猫，后来死了燕儿，现今又死了桃儿与杏儿，在那两位公子身边伺候的都死了，不是命硬克人还能是什么？”
家丁点头应和，此话真是极有道理！
小丫鬟一脸的愁眉苦思，“这下桃儿与杏儿死了，可要怎么办才好呢？”
家丁满脸疑惑，“你与那两位姐姐很熟？不过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多烧些纸钱表心意了。”
“也不知道岛主打算派谁去听风阁伺候，可千万莫要轮到我才好！”小丫鬟嘟着嘴，看着前方的眼神怅然若失。
......
家丁撇了一眼她手上端的木盆，你还是快些洗衣服去吧，一个粗使的丫头，瞎操心这些干嘛！
整个落霞岛都在传的命硬之人此时正坐在桌前吃早饭，饭食是厨房直接派人送来的，一盅清粥两笼虾饺，连带着几样时令小菜，既可口又营养。
只是那送饭的厨娘说什么都不肯走进听风阁，敲了门站在外面等着，将食盒往梁梦君手上一塞便慌不择路的跑了，仿佛后有恶犬追赶。
梁梦君......
“怎么了？”蓝二公子关心道。
“没什么，”梁梦君说，“宣儿洗了手来吃饭，吃完了我们出去。”
“去哪儿？”
“沐岚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