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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 112 章 冥府之路2 ...

  •   吴员外家娶亲的排场十分宏大,府里面挂满了大红灯笼,用红绸子绑的如意结随处可见,如那老婆婆所言,还摆了一整条街的流水席。

      蓝宣与梁梦君包了个红包交给管家,主人家见了以后非要将他二人请到主桌,说是难得的贵客。

      一条街的树上都挂满了红色布条,远远望去仿佛许愿树一般,载着满满的愿望,也载着满满的甜蜜爱意。

      吴员外咧着嘴笑开了花,今日是他独子成婚,想想婚后不久自己便能抱上大胖孙子,父慈子孝家大业大,人生得意尽皆占了个全,还有何所求?这样的好日子就算是给个皇帝都不换!

      唢呐锣鼓,一片欢欣,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人家闺女远嫁而来,你可不能怠慢了,”吴员外跟儿子交代了一句,“成家立业,娶了媳妇便有了家,也就多了份责任,往后万事都要以家为重,莫要辜负了你岳家肯将女儿远嫁的这份信任。”

      蓝宣暗暗点头,这吴员外说的句句在理,并未仗着自己家财万贯而欺人,每一句都在教儿子怎么好好过日子,家和万事兴,怪不得这吴员外能挣下恁大的一份家业。

      “儿子知道,”一身喜服的吴浅应了一声,翻身上马去接新娘。

      枣红色的骏马溜光水滑,被阳光一照映的一身皮毛都在发光,头上系着大红绸花,尾巴上还被绑了个红色蝴蝶结,喜庆中带着一丝俏皮。

      “看什么呢?”梁梦君伸出一只手在蓝宣面前晃了晃,“我们成亲时必然要比这个场面大。”

      蓝宣笑笑,没有说话。

      他只是恍惚间觉得那吴浅面上带了一丝愁怨,凄凄苦苦的,说不出是何等滋味,就是让人莫名酸楚。

      蓝二公子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明明就是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平白冒出这许多思绪。

      蓝宣心想,待他们成亲之时,能有一处自己的小院,能有三五好友,一桌小菜,配着自己酿的甜酒,就好。

      不用吹吹打打,不用满街繁华,只要有一相爱之人,伴着夕阳西下,就能天荒地老。

      来上菜的伙计恭恭敬敬的端着餐盘,蓝宣往一旁让了让,给他让出一个方便放菜的空间。

      “祁敏啊,”吴员外慈眉善目的看着那小伙计,“此番浅儿成家,你也辛苦了。”

      小伙计手上一顿,连忙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神色之间有些许慌张,还带着半分的委屈,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嗯,”吴员外满意的点了点头,“明日先去账房领些赏钱,下月便去城中的铺子当个二掌柜吧。”

      这明明是一桩好事,祁敏闻言脸色却在瞬间变得煞白,手上一抖,便泼洒下半盘子菜汤。

      吴员外眉头一皱,面上明显带了丝怒容。

      “是,”祁敏连忙收拾了泼洒下来的汤菜,“多谢老爷。”

      “这小伙计怎么瞧着有些不大高兴?”蓝宣小声嘀咕了一句,他与梁梦君正坐在主桌上,又未刻意压低声音,这一句话刚好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吴员外耳中。

      “许是近日忙碌,累坏了吧,”吴员外笑道,话里话外都带着明显的搪塞掩饰,表情也有些许不自然。

      “准备亲事可是个体力活,”蓝宣应道,“吴员外厚道,对下人这般体谅,真是他们的福气。”

      这一桌上坐的大多都是吴员外的本家亲戚,或者乡绅富贾,只蓝宣与梁梦君两人是外地而来,全因那红包包的够大,里面的银票数目够惊人。

      桌上的一圈人也帮着嬉笑打岔,这一出微小插曲便算是被糊弄了过去。

      之后上菜,蓝宣再未见那伙计露面,仔细回想了一下,名叫祁敏,还真不像是穷苦家出身能取出的名字,人长的也极为端正清秀,刚刚那个眼神,明显就是带了一肚子的委屈,眉眼间又强装出一份坚毅,一圈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忍着不往下掉,眼尾还带了一丝的红,像一只受了委屈又找不着娘的小兽,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想什么呢?”梁梦君轻轻碰了碰他手肘,“都走神了。”

      “烤全羊,”蓝宣淡定道。

      怎么还不上来。

      吴员外手中拿了一坛酒,亲自转了一圈给这一桌的客人满上,笑容满面溢于言表,“今儿是犬子大喜的日子,诸位能屈尊赏脸已是给足了我老吴面子,来来来,今日不醉不归!”

      他原就没读过几年书,本想要说的文雅大气一些,憋了半天却只憋出这么一句,心里后悔没提前找了街上的秀才写一份稿子来背,毕竟儿子娶亲,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

      “光喝酒可不行,”桌上一人起哄道,“咱们也学学那些文人秀才,行个酒令才好!”

      吴员外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这人是他本家小舅子,平日里除了吃喝玩乐就是逛窑子,不学无术大字不识一箩筐,今日这是哪根筋不对竟然想要行酒令?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亏了这货能想出来!

      见着自家姐夫明显不善的眼神,小舅子顿时明悟道,“我说的可不是吟诗作对,”他打眼一看,这桌上一共坐了十二人,便叫身后的丫鬟寻了十二根细短竹签上来,“那都是有文化的人才玩的东西,我这样的可玩不来。”

      将十二根小竹棍握在手中,小舅子来回捣鼓一番道,“咱们就来猜竹棍,猜对的便喝一杯,如何?”

      “那若是都猜不对呢?”下面一人问道。

      “若是所有人都猜错了,那便是拿着竹棍这人喝,”小舅子说道,“旁人猜过的数字也不能再猜,若是说了猜过的那便直接罚一杯,”一边说着,一手握拳便指向了吴员外,“姐夫先来。”

      这个还行!吴员外在心中肯定一番,笑道,“我猜十一,一生一世一双人,正应了小儿今日这大喜的场面。”

      一桌人尽皆鼓掌吹捧,“吴员外真是有才华,才华横溢!即便是跟那些穷酸秀才对诗文定然也不会落了下风!”

      吴员外心中庆幸,多亏了前日里看过的小话本,看故事还能涨文化,不错,真是不错。

      这一句正好被角落里的祁敏听着,本就有些发红的眼眶子更红了些。

      第一圈转下来,桌上一位姓马的富商喝了一杯,蓝宣瞧着有趣,兴冲冲的又跟着玩了第二局,结果小舅子连着喝了三杯,一桌人嘻嘻哈哈插科打诨,这是挖了坑自己跳啊,牺牲自己娱乐大家,这小舅子当的真是卖力。

      蓝宣也笑,笑容映着灿烂阳光,是发自内心的无波无澜。

      “这法子简单,玩起来也热闹,”蓝宣道,“真是比读些酸诗文章来得痛快。”

      “公子喜欢便好,”吴员外笑道,“山野蛮荒的地方,我还怕公子会不习惯。”

      “怎么会呢,”蓝宣拿起眼前的酒杯闻了闻,淡粉色的酒液,还带着股淡淡的花香。

      梁梦君默默将酒杯接过,不准喝。

      “这酒名叫映日红,”吴员外道,“每逢秋日的时候,这附近山坡上都会开满成片的红色小花,本地人就会采了回来酿酒,喝着清甜爽口,也不容易醉人。”

      “名字挺好,”蓝宣拿起又闻了闻,“好香。”

      想喝。

      正好又轮到他猜竹棍,蓝二公子便随口说了一个“三。”

      小舅子哈哈大笑,将手中竹棍递到他眼前,“这回终于不轮我喝了!”

      “我还当你是馋酒,故意要喝的!”下面一人打趣一句。

      小舅子笑着摇了摇头,虽说这酒不容易醉人,那也仅仅是不容易而已,喝多了一样会头晕。

      毕竟是酒。

      蓝宣正准备拿起来尝一口,酒杯就被身旁之人夺了过去,梁梦君一饮而尽,“我替他喝了。”

      一桌人调侃笑闹,也默认了某人替酒的行为,毕竟是喜事嘛,大家热闹高兴便好,谁喝不是喝,又何必当真计较。

      语笑喧阗,载懽载笑,一坛映日红喝完便又新开一坛,大伙儿都想沾沾喜气,也沾沾吴员外的福气。

      外皮焦黄酥脆的烤全羊被端了上来,羊肚子里还包了一只鸡,鸡肚子里放了个鸽子,鸽子肚中还有一枚鸡蛋,层层叠叠裹了个严实,吴员外将最中间的鸽子剖出夹给蓝宣,这可是贵客,自然要给最好的。

      台上的戏班子已经开唱,花前月下鸳鸯戏水,有情人月下盟誓一生相随,都是些圆满美好的段子,正映了今日这良辰美景,连理成双的大好日子。

      唢呐班子将喜乐奏的震天响,万事皆备,如今便只等着吉时拜堂了。

      喜堂被布置的一片通红,红彤彤的绸子,红彤彤的椅子垫,桌旗也是红彤彤的,裹着金边绣着鸳鸯,并蒂莲花成双成对,瞧着就喜庆富贵。

      彩云城的喜宴有些特别,主家先请客人吃喝,拜堂反而放在了饭后。新娘子被接回来之后便会安排进后院等着,等到了提前算好的吉时,才与新郎在喜堂中叩拜天地,而按当地的算法,这个吉时一般都在午后。

      “还真是奇怪,”蓝宣小声嘀咕了一句。

      “各地有各地的风俗,”梁梦君道,“这彩云城地处偏僻,有些奇怪的婚嫁习俗也可理解。”

      吴员外正坐在堂中首位,旁边坐的是吴夫人,瞧面相也是个好相处的性子。

      “这余家的姑娘也是好命,”有宾客小声交谈道,“吴员外老两口可都是好人,与人为善,和蔼大度,每当遇见灾荒都会免费施粥,可是救活了不少人。”

      “可不是,”另一人道,“家里殷实,品性还好,这余家的姑娘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旁边一人轻咳一声,“诸位,你们,难道就没听说点什么?”

      “什么?”有人好奇,“难不成还有什么内幕?”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这一句话说出来附近便围成了一小圈,还有些站的远些的想听又不方便往过凑,毕竟人家正在准备拜堂,又不是菜市场,便只能将耳朵竖起来,心里还不时埋怨一句唢呐吹的太响。

      “那吴公子啊...”那人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只能瞧见他动了动嘴皮子。

      “吴公子怎么了?”有人挤眉弄眼的问了一句,“难不成身患隐疾?”

      ......

      蓝二公子淡定收回耳朵,果然谣言最可怕。

      身患隐疾什么的,你们这样嚼舌根就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

      唢呐锣鼓震天响,吴浅正站在堂中,喜娘已经去了后院牵新娘子,吉时马上就要到了。

      吴员外笑呵呵的摸着胡子,吴夫人也将给新媳妇准备的红包拿在手中,蓝宣还在懊恼没有尝着一口那映日红,喜堂中正是一片热闹非凡。

      后院中,喜娘迈着款款碎步,手中拿着个绑了大红花的绸子,只等着将一边的红绸塞到新娘手里,自己再将人小心翼翼的牵出来,这一趟便算是完成了任务,还能拿着不少赏钱。

      给新娘子安排的临时闺房大门紧闭,喜娘上前敲了敲,“余小姐,吉时就要到了,我来带您去喜堂。”

      屋内没人应声,那喜娘想着许是唢呐声太响,便又耐心敲了一次,动作大了些,嗓门也大了些。

      却依然无人应声。

      吴府门前已经放起了鞭炮,混合着喜乐声,更将她的声音淹没下几分。

      喜娘心中一急,使劲将门推了推,却发现这门是在里面被闩上的,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急忙跑去前院叫了几名家丁过来,卯着劲将那刚刷了朱漆的木门撞开,眼前景象惊的众人连连后退,避之不及。

      大红色的嫁衣铺展在地上,拖地的外裙原本应当将新娘衬的更加高挑可人,此时却如同一张鲜红的网,网中的女子面色苍白,静静的躺在那裙摆之中,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看似十分安详,胸口处却是一片血肉模糊。

      若非是这满室的喜庆红色,眼前场面一定会更加骇人。

      裙是红的,血也是红的,多多少少算是掩饰了些血腥。

      被生生挖了心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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