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画廊》花非喜

5、小村庄

　　地板上都是干涸的血迹，两人都走得格外小心。

　　昨晚被老妇叫做“姐姐”的女人还坐在其中一张床上。她眼神空洞，头发乱得像稻草，女人张着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她的两只手还死死地揪着身边的床单。

　　整个房间充满令人窒息的绝望。

　　和女人所处的床铺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与之并排的另一张床——那已经不能叫做一张床了，原本雪白的床单和被褥已经完全被血浸透成了暗红色，人体组织散落在床铺的各个角落，宁疏月还在床脚看到了半截手指。

　　宁疏月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甚至不太敢正视那张血红色的床。

　　林松在这个时候反而镇定得多，“咱们速战速决。”

　　宁疏月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结果被屋子里的血腥味冲得倒咳了几声，最后他憋着气快速扫视着屋内，没想到竟真的让他在床底下找到了两件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这衣服怎么这么小？”林松将衣服摊开，细细打量，“看上去像是给五六岁的小孩子穿的。”

　　宁疏月此时已经快被房间里的味道熏得受不了了，他捏着鼻子，“林哥，咱们能不能出去再仔细研究？”

　　“出去的时候得把这个女人一块带走。”林松复将衣服叠好拿在手里，冲着不发一语的女人抬了抬下巴，“她肯定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可谁知在宁疏月上前拉住女人的手臂时，女人却突然发了疯。
　　她对着宁疏月又抓又挠，死活不肯下床，嘴里还在不停地念着让人根本听不清楚的话，林松见情况不对也上去帮忙抓人，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硬是花了好几分钟才将女人连拉带拽地带下床。

　　在被拉下床的一瞬间，女人就开始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的小腿沾上了地板的血污，看上去骇人又可怜。

　　宁疏月本想再把人拉起来，林松却阻止了他，“让她哭吧。能哭说明还没完全疯。”

　　宁疏月：“……”就不能出去再哭吗。

　　其他人已经被老妇叫去用餐点后，三个人才堪堪从屋子里走出来。

　　等他们带着女人站在用餐点门口，其余人都已经落了座。此时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他们身上，老妇也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三人，她仿佛没看见他们身上脏污的血迹，还在用一如昨日温和的语气向他们招呼着：“是不是睡懒觉了？”

　　女人在卧室里哭过后，神智清醒了不少，去用餐点的路上还告诉宁疏月二人自己的名字叫简千兰。
　　此时她紧跟在林松和宁疏月的身后，听见老妇的声音，简千兰顿时被恐惧侵占了所有的理智，她又开始死死地揪着林松背上的布料，整个人被吓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多亏宁疏月扶了一把才让她能够稍微站稳一些。

　　“昨晚没睡好，所以今天起晚了。”林松试图将话题一带而过。

　　“乖孩子们，昨天晚上睡得不安稳吗。要不要外婆今天哄你们睡觉？”

　　老妇语出惊人，所有人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林松此刻正在心里悔得捶胸顿足——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挖坑！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妇的话，也许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这时，宁疏月突然抬起头，盯着老妇严肃地说道：“外婆，我们是大孩子了，我们要自己睡觉。”

　　老妇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半晌，她叹了口气：“孩子们都大了，都大了，已经不需要外婆讲故事了……”说完，老妇没有再理会其他玩家，直接拄着拐回了屋。

　　用餐点的所有玩家：“……”

　　目瞪口呆。

　　“……你这是把她顶回去了？我是不是在做梦？”钱馨馨难以置信地从凳子上站起来问道。

　　“你没做梦……”张天看向宁疏月的目光也十分复杂，“他是真把那老太婆给说走了。”

　　宁疏月在一众惊奇的目光下落座，全程无比淡定又从容。

　　“咱们以后也这么跟‘外婆’说！”坐在最边上的一个人有些兴奋地说着，引得其余人纷纷点头。

　　对于其他玩家也想效仿这件事，宁疏月也没发表什么意见。他坐下后就只是喝粥，什么也不说，视线还盯着桌上的一个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付怪老妇，此时宁疏月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说，反而让周围的人有些尴尬。林松还在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感叹：“真是……大早上的就让人心肌梗塞。”

　　早饭过后，又是新一轮的调查。宁疏月知道，今天的目标很明确，在用餐点他们已经清点过人头，确定了昨晚死去的玩家就是被老妇选定的“弟弟”——刘景胜。所以他们的当务之急，应该就是要先问清楚简千兰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是白天，按理来说老妇是不会出来作怪的，所有人选择直接在大厅里听劫后余生的简千兰讲述事情经过，他们纷纷把用餐点的长板凳搬到大堂中央，围坐成一圈，让简千兰坐在最中央的位置。

　　大概是宁疏月早饭时间的操作太秀，简千兰这时已经重新恢复了正常，但在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时，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身体，搅着手指。

　　“我昨天晚饭过后是自己走回房间的，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简千兰回忆道，“然后、然后大概是快到晚上十二点吧，我就听见有人敲我的门。我那时候哪里敢开门，我连声音都不敢出，就希望门口那个‘外婆’赶紧走，我不想死……可是我没想到，那个外婆有钥匙！她自己把门打开了，而且她真的拿了一本故事书过来！我当时整个人已经懵了，一直让她不要靠近我。但是她跟听不懂人话一样，非要到我身边给我讲故事！”

　　宁疏月插了一句：“她给你讲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简千兰点头，说：“我记得。她讲的故事好像叫……虎姑婆。就是一个妖怪装外婆把小孩子给吃了的故事。”然后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而且她刚讲到虎姑婆把孩子吃完，我好像就睡过去了，我现在都想不起来我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虎姑婆的故事宁疏月是知道的，他回忆了一遍故事内容，“这个睡前故事我妈跟我讲过。好像是一个妖怪装作老婆婆的样子跑到农户的家里，哄骗姐姐和弟弟陪自己睡觉，最后把弟弟给吃了。两个姐姐发现弟弟被吃之后，烧了一大锅开水把虎姑婆给烫死了。”

　　钱馨馨有些同情地看着宁疏月，“你妈妈居然拿这种恐怖童话来当枕边故事，你的童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么一说好像我是有点惨。”宁疏月笑了笑，“总之，这个‘外婆’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还不清楚，但是它应该是想按照虎姑婆的故事轨迹来吃掉我们。这样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昨天要让我们当姐姐和弟弟。”

　　“这脏东西口味真重……吃人就吃人，还非要搞角色扮演。”张天翻了个白眼。

　　宁疏月分析完，示意简千兰接着往下说。简千兰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再次开口：“那个男的，就是那个‘弟弟’，他一直到我睡着了都没有出现在房间里……到了半夜我就自己醒过来了。当时的我躺在床上，听到右边传来特别清脆的声音，咔哒咔哒的，好像是在啃什么东西，我当时吓得想马上从床上跑下来，但是我动不了，叫都不能叫！我当时连眼睛都不能转，只能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旁边的咔咔声真的太恐怖了……”

　　每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

　　“我不知道听了多久之后，那个咔咔声就突然停下来，然后那个老太婆的声音就在我耳朵旁……她问我饿不饿。”简千兰紧张得抖着腿，“我说不出话，心里怕得要死，然后就又听到她问，想不想吃花生米，炸的很脆的那种。当时我真的觉得我要死了，特别绝望。”

　　“后来我又莫名其妙地睡着了，一直到早晨醒过来，就看见整个房子里都是血和碎肉。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

　　简千兰把话说完后整个人看上去精疲力尽，钱馨馨扶着她回到房间休息，其余的玩家此时也各自分散开前往村庄里的各个地点打探消息。

　　本来今日的信息搜集宁疏月并不打算再带着张天这名伤患，奈何张天一直说着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坚持着一定要和他们一同打听线索。宁疏月见他态度坚决，最后还是勉强同意，只是最后多嘱咐了一句：“中途要是撑不住了，就赶紧回来休息，别硬撑。”

　　张天笑着点头，“不用担心。”

　　钱馨馨将人送回房间后出来，看见宁疏月三人还在大厅里，心下有些感动，“你们还等着我呢？”

　　宁疏月秒回：“我们只是没想好去哪儿。”

　　钱馨馨：“……”宁野果真是好狠一男的。

　　商量了半天，四人终于敲定了目的地——昨天他们去过的村长家。

　　起初钱馨馨还有些不解，“那个村长什么都不说，跟块硬骨头似的，干嘛还去浪费时间。”

　　林松解释道：“昨天我们同样的问题问了很多人，但是第一个被问的村长最奇怪。他的反应比其他的村民都大，而且表情也更复杂，村长肯定比村民知道的东西更多。”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他们赶到村长家里时，村长已经死在了自家的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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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钱馨馨真是好惨一女的，明明是四人小队里唯一的一朵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