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画廊》花非喜

2、小村庄

　　就在壮汉的拳头离女孩的脸还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时，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死死地捏住了壮汉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制住壮汉的，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
　　他上身穿着一件纯白色的T恤，长相普通，最有特点的大概就是他的鹰钩鼻。宁疏月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发现这个男人的确不是刚才他看见的那几个男人里的任何一个，但这个生面孔确确实实站出来保护了出头鸟。

　　“打了男的还不够，连女人都打？”男人声音清朗，竟是意外的好听。

　　壮汉不知是被捏到了手腕上的哪根筋，此时已经疼得冷汗直流连连喘气，但嘴巴还是倔得很：“识相的就滚到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

　　宁疏月本想上去帮一把，但是现在有人愿意出手，他也不想再上去凑一脚，于是就近找了个视角好的角落，静观事态发展。

　　听了壮汉的话，男人也不恼，只是一路捏着壮汉的手腕走到离女孩较远的位置后才松开手。

　　在他松手的瞬间，壮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外一只沙包大的拳头朝他的脸挥来！

　　但是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敏捷地侧过身，抬起腿就是一脚，踢向壮汉侧腰后迅速用手肘砸中壮汉后背！
　　壮汉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这个看起来还没他高的男人摁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看见这一幕，人群中不知是谁鼓了个掌，没过一会儿，接二连三的叫好声与鼓掌声便迅速感染了整个人群。

　　壮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奈何自己的脸还被摁在地上，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让他死活都爬不起来……

　　男人问：“还敢欺负人吗？”

　　壮汉嘟囔了一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男人又使了几分力，壮汉感觉自己的脸快要被按碎了，连忙闷声喊着：“我错了，我不欺负人了！爷爷你行行好别再摁着我了！”

　　听到这，男人抬起手站了起来。

　　等到男人走开，壮汉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候的他与先前那幅气势凛人的施暴者形象完全判若两人，但宁疏月注意到，壮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阴鸷。

　　男人走回人群后，人们自动将他围了起来，其中不乏钦佩的话语与掌声，穿着鹅黄色外套的女孩则是第一时间跑到男人面前。
　　她心有余悸地朝男人鞠躬，“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男人点头，说了声不必，然后问：“对不起什么？”

　　女孩：“就是……我觉得那个人后面肯定会为难你的，如果你不来帮我就没这种麻烦。”

　　男人温声道：“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不用觉得抱歉。”

　　男人话音刚落，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声传来，人们回头，发现一位农妇打扮的老人正拄着木杖朝他们走来，众人连忙散开。

　　老妇皱成一团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说着：“啊，孩子们终于回来看外婆了？”

　　鹅黄色外套女孩有些疑惑地嘟囔：“什么外婆？”

　　这时，人群里有些人突然开始小声的说起了什么，而更多的人选择了沉默。

　　但宁疏月还是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开始了。

　　老婆婆半阖着眼皮，咳了两声后继续说道：“孩子们还记得外婆家在哪吗？”

　　这个问题问得众人猝不及防，一时间竟是谁都不敢应这位老妇的问话，老妇见没人回答，便直接用木杖戳了戳离她最近的一个女人，问道：“孩子，还记得外婆家在哪里吗？”

　　被戳到的女人神情有些紧张，但她还是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忘……忘记了。”

　　老妇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又戳了戳站在她左边的一个青年问道：“孩子，你记得外婆家在哪里吗？”

　　青年的反应和前面一位截然不同。他的神情里没有丝毫紧张，只是看上去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回答了老妇的问题：“我外婆家不在这里。”

　　青年刚说完，就听到了人群里的吸气声与小声的议论。他皱着眉头，多说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人回答他，就连老妇也只是点了点头。

　　青年回答完，老妇就停止了询问。她背过身，说了一句跟我来后便不再开口，直直往村内走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大眼瞪小眼。

　　“走？还是不走？”一个人问。

　　“走吧，不是说这是闯关游戏吗，应该是新手村指引？”一个人怂恿道。

　　就在众人纠结着该不该跟着老妇往里走时，一对男女已经带头跟上了前面走了一段路的老妇人，正是先前出手的鹰钩鼻男和鹅黄色外套的女孩。
　　见他们带头，越来越多人也开始跟在他们后面，最后村口只留下了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瘦竹竿和站在墙角的宁疏月，还有一直站在村外的壮汉。

　　宁疏月看着零零散散往里走的人群，又看了看旁边奄奄一息的瘦竹竿。最后他还是走到瘦竹竿旁边将人拉起来背到背上，抬脚往前追上大部队。

　　期间宁疏月还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站在村口外的壮汉——壮汉没有任何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路上，瘦竹竿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的头靠在宁疏月的肩膀上，气若游丝地说道：“我们……现在要去哪？”

　　宁疏月还在看着前面：“我也不知道，跟着他们走的。”

　　“谢……谢你。”瘦竹竿说，“我叫张天，天空的……天。”

　　“不用谢，我是宁……”宁疏月顿了顿，“……野。”

　　“宁野？好。”张天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快要断气一般，“小心那个，咳，那个大块头。”

　　宁疏月：“就是刚才打你那个？我会注意的，谢谢。”

　　张天仅仅说了四句话，似乎已经耗尽了全部的气力，见张天如此虚弱，宁疏月也不打算马上追问张天为什么会告诫自己小心那个壮汉。

　　反正后面也有的是机会问，宁疏月想。

　　直到众人到达目的地，张天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宁疏月听着张天浅浅的呼吸声，确定他还活着后便不再多管，他默默地背着张天站在人群的最外围，打量着他们来到的这块地方——他们面前是一座占地面积并不小的两层小别墅，看上去和普通的新农村楼房没有差别。

　　但是宁疏月一路走来，看到的基本都是普通的平房或茅草房，这栋楼又是怎么出现的？
　　不光如此，他还记得，在还没有靠近村子时，他从外面根本就没看见这栋小别墅。

　　难不成都是画中的幻象？

　　“我刚才怎么没看见有这栋楼？”有人也发出了与宁疏月同样的疑问。

　　察觉了这栋建筑的异样，人群里已经开始有人打起了退堂鼓，有的人则是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等着老妇给出的下一步提示。

　　就在众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时，老妇人用木杖敲了敲地面，“咔”的一声，人群立时回归了平静。

　　老妇说：“孩子们，外婆等下就去做早饭。你们这次回来，外婆真的很开心……”

　　鹰钩鼻男人打断了老妇的话，直接问道：“外婆，我们这次回来多久？”

　　老妇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鹰钩鼻男人，慢悠悠地答：“你们不是说这次回来住一个星期吗。”

　　鹅黄色外套的女孩似乎已经默认跟在了鹰钩鼻男人的身边。她站在一旁，听了老妇的回答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星期是长还是短？”

　　鹰钩鼻男人在女孩背后轻轻拍了拍，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接着问道：“外婆，我们每天能出门玩吗？”

　　“啊，当然可以。”老妇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但是晚上可不能跑出去贪玩。”

　　鹰钩鼻男人点点头，“一个房间能住几个人？”

　　老妇答：“两个。”

　　鹰钩鼻男人表示没有问题了，随后带着鹅黄色外套退到了一旁。

　　他们走开后，其他人又问了老妇一些话。
　　宁疏月发现，老妇有回答的基本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听了一圈下来，最有价值的还是鹰钩鼻男人问的那几个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老妇似乎也被玩家问得有些不耐烦，她摆摆手，说了句要去做早饭后就朝厨房走去，任后面的人再怎么叫外婆也不予理会。

　　老妇一走，人群里压抑的气氛迅速被解放。

　　宁疏月向鹰钩鼻男人的方向站近了些，刚好听到鹰钩鼻男正在进行自我介绍，“我叫林松，松树的松。这是我的第二幅画。”

　　站在他旁边的鹅黄色外套则有些拘谨地小声说道：“我叫钱馨馨，温馨的馨。我第一次来这，也不知道你们说的画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刚闯第一幅画都是这样，容易一头雾水。”林松道，“你把这里当做生存游戏的第一关就好。”

　　钱馨馨点点头，“我这七天乖乖待在屋子里，应该就没事了吧？”
　　其他同样是新手的人里也有人在点头，算是应和了钱馨馨的想法。谁知林松却十分严肃地说：“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如果你这七天什么都不做，只有死路一条！”

　　本有些嘈杂的讨论似是被突然打断，但林松也不在意，只是一字一句地继续道：“在这里死了，在现实生活里也会死亡。”

　　钱馨馨有些紧张。
　　她本以为一切只是某个电视节目的恶搞，但林松说话时的神情并不像在骗人，她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颤抖：“那……那怎么办？”

　　这时，另一个男人站出来，“刚才那个‘外婆’说一个房间能住两个人，我们这里一共12个人，我建议咱们先分配好房间，其他事情之后再说。毕竟现在那位‘外婆’还没向我们提任何要求。”
　　确实，在一开始没什么信息的时候，分配房间是最要紧的事。

　　许多人附和了这个男人的话，开始四处物色自己的室友人选，人群里的气氛又高涨起来。

　　宁疏月看着那些绕着自己走的人，有些头疼地将背上的张天往上掂了掂——现在他身上背着的大概就是他未来的室友了……

　　宁疏月倒是不介意跟张天一起住——在画里保命为先，他跟谁住都一样。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宁疏月的手臂也开始有些酸疼。正好旁边有张不小的靠背椅，宁疏月刚打算把张天放下来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疏月回头，发现拍他的人竟然是林松，钱馨馨也跟在他身边。

　　林松对宁疏月友好的笑了笑，“我叫林松。刚才看你背着人一直站在旁边，怪累的，要不要换我背？”

　　宁疏月摇头，“没事，我这不是准备把人放到椅子上吗？”

　　林松也没再坚持，而是在宁疏月将张天放在靠背椅上后，又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宁疏月：“宁野。”

　　林松：“你人挺不错的，要不要和我组队？”

　　宁疏月：“组队？”

　　“你也是第一幅画吧。”林松了然，“在画里组队比较容易完成任务。”

　　宁疏月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没问题。”
　　面前这个叫林松的男人先前肯出手帮助钱馨馨，说明他还算是个性格不错的人；而在对付壮汉时，他也展示出了优秀的格斗技巧，与这种人组队确实各方面来说都是更容易过关。

　　这时，在椅子上的张天突然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我、我也是第二幅画，能、能不能带上我……”

　　林松的表情有些犹豫，钱馨馨却没忍住小声道：“他这样子能不能撑到一个星期都不一定。”

　　宁疏月却说：“带着吧，他到时候是跟我住一块儿的。”

　　钱馨馨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林松也表示了默认，至此，四人临时小队组建完成。

　　就在林松提出去村子里转一转的想法时，老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一阵饭香。

　　“孩子们，来吃早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