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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救了个小结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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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叫喻清淮的少年士兵,因为在战争中严重受伤而掉队,原来就是个小结巴,现在成了个断了腿的小结巴。后来被土生土长的农民战耀捡了回去,战耀照顾着小结巴,供他读书。
这天,清淮拗不过战大哥,只好任由他给自己擦身。好在是盛夏傍晚,院子里没风,只有颗还没熟透的石榴树上偶尔栖了几只白嘴鸟,叽喳几声。
战耀仔细地用毛巾划过清淮白玉般顺滑的身躯,擦到他留了一道疤的小腿时,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动了动唇,没说话。
清淮在沉默中有些煎熬了,“哥,我我我有点冷,想吃吃吃饭。”
战耀探手一触,皮肤确实有点凉,于是把门后的换洗衣物拿出来,让清淮换上。
“哥,我换,小衣。”清淮俩词俩词地往外蹦,好歹不口吃了。
他还是很不习惯在战耀面前换衣服,现在脸都烧红了。
战耀觉得有趣,面色柔和了几分,“洗澡宁愿湿着也得穿小衣,现在跟哥生分了。”
清淮却被他的话激了一跳,“不不不,我我我没没没有!”
战耀又笑了。清淮正羞恼着,战耀却背过身,“好了,我不看,换吧。”
清淮飞快地换了衣服,他习惯了两只脚不平衡地走路,这一急,左脚踩了右脚的裤子,整个人往前一趴,正好撞到战耀的后背上。
“梆!”
“啊嗷——”下巴磕着了。
清淮惶惶恐恐地站在那,之前的衣服都掉在地上弄湿了,战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没一会儿战耀新拿了件干衣服出来,就看到清淮抬了只脚迈门槛,要迈不迈的样子。
幸亏刚刚已经成功穿上了小衣,不然战耀敢笃定,以清淮的脸皮,在外面光着溜一会儿鸟,会疯。
“过来。”声音不怒自威。
“阿嚏!”
过堂风果然凉爽,战耀嫌他动作慢,抬脚用脚背不轻不重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下,“怎么做什么都这么扭捏!像样子么!”
清淮抿唇,跟着战耀几步进了屋,大气儿不敢出。
战耀帮他套上裤子,蹙着俊朗的眉叮嘱,“明天去学堂,记得听先生的话。”
“不……”清淮跟战耀唱反调的次数屈指可数。
“再说一遍?!”战耀岂会不知他纠结着什么,怕拖累自己,怕家无余粮,怕身有残疾被人讥嘲。
“哥!我,跟着,你……”清淮说得费劲又断断续续,黑眼睛湿蒙着。
“不行。快吃吧,面都快坨了。”
清淮转头望着战耀,见他态度决绝,心知这事儿算是这么定了。
横了心,把手中的碗往桌子上一墩,木桌板趔趄了几下,嘴里还在嚷嚷,“我我我说了不不不想念书!不不不想!他他他们会笑笑笑话我!”
清淮认为这段话会戳中战耀的软肋,让他理解自己,没想到却触了战耀的雷区。
清淮第一次见战大哥盛怒的样子,“不就说话有点问题走路有点问题!你看你怂的!不上学!不上学你以后干什么?!”
“我我我以后搬搬搬砖!”清淮以往在军中摸爬滚打,一身牛劲正愁没地儿使。
战耀被气笑了,“搬砖?裤子都穿不好,瘸着腿去搬砖么?”
“……”清淮一颤,默不作声了。
不走路的时候,他总忘了自己是个瘸子。
战耀却不打算放过他,凤眸划过一丝戏谑,“工钱怎么要?我我我这这这个月——”
鹦鹉学舌还没学完,清淮却像猫被踩了尾巴,“你你你别说了……”
越急越结巴,竟是把自己生生急哭了。
战耀也觉得有点太过了,可谁让清淮就这么一根筋,油盐不进,严丝合缝,他只能狠下心在他心里最软的地儿撬开个口子。
可现在看见喻清淮在那儿哭得失态,他又开始心疼了。
战耀的手刚探上清淮的肩,清淮一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别哭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清淮颓了。不肯跟战耀说话,蘸了水在桌上写,“你坏!”
战耀笑,“嗯,我坏。”
又写,“你浑!”
战耀不跟他计较,“行了,吃饭。”
还对你不好?谁卖粮供你上学?
天天谁做的饭?谁洗的小衣?谁给你按的腿?
我浑!
战耀往嘴里扒了一口面,把那点儿气咽下去。
清淮却在吃了个荷包蛋后,在碗底又碰到一个。
没记错的话,战耀碗里一个都没有。
清淮赌着气,把蛋夹起来扔到战耀碗里,准头却出错了,荷包蛋像个铁饼一样滚了几圈落到地上。
战耀的脸黑了。
清淮无辜地看着他,心里怕得要死。战大哥最讨厌浪费粮食的行为,清淮盘算着战耀要是想揍他,从哪个方位容易逃跑。
空气僵了一阵子,战耀沉着脸深深看了他一眼,捡起那个荷包蛋,舀了凉水冲了冲,自己把泡没味儿的蛋给解决了。
本以为日子可以平淡隽永,谁知王朝因贪腐盛行,早已成了空壳。军资供给越来越少,后方节节败退,敌军的炮火转眼燃到了战耀的家乡。战家村全村老少披甲上阵,有锄的扛锄,有镰的带镰,战耀也擦亮了家里祖爷爷传下来的长缨枪,准备上战场。
“我!也去!”清淮从头天晚上就在磨他战大哥,全村的男丁都去了,个别家的甚至连婶子大娘都准备去,他要是躲在家里,以后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
清淮一直求到了第二天早上,战耀一直不答应,他一个来气,瘸着腿,劈手夺下了战耀手里的枪,“我不不不管,你不带我,我我我也不让你出门!”
“放手。”战耀脸上很有些黑云压城。
“不!”
“我不说第三遍。”长缨枪渐渐回到战耀手上。毕竟他比清淮力气大得多,小瘸子站不稳,重心都不行。
“不!!”
“来劲儿了?!”战耀一个用力,清淮觉得手上被震得发麻,被迫松了手。
“我我我偷偷去!”
就算杀不了敌人,总能给战耀挡挡枪。刀枪无眼的道理,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你他妈去干啥?!”战耀第一次对清淮狮子吼,举起长缨枪几欲抽向清淮的腿,似乎是想,要么干脆把另一只也打断了吧。
小瘸子被他吓得踉跄几步,瞪着眼睛,眼里分明噙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