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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黄鹂 ...

  •   苍翠的群山重重叠叠,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涛,汹涌澎湃,一白鹭掠过碧水湖畔,点缀着水墨画般的景色。
      楚峦望了望眼前的景色,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浅笑。到了,这便是那垣山吧,想必画仙就是隐居在这里了。思及如此,更是又添几分欢喜。
      免起灰青色的衣袖,又是卖力的划起小船。小船淡淡的划过湖面,留下圈圈波痕。
      既上岸,一阵痛意袭来,楚峦轻扶额头,心里一阵子悔意。自踏上旅途起,自己便患上了头痛的恶疾。起初并不甚在意,只道是疲劳而起,多休息便好了,谢绝了打算为自己找大夫的李大娘。如今看了,自己怕是病得不浅呐,数月以来这恶疾愈发严重了,虽只是偶尔发作,可确实痛不堪言。每离这垣山路途近些,头痛发作起来愈是疼痛难忍。
      “你终究是来了”一声儒雅却凄凉的声音在萦绕耳旁。近日以来,伴随着头痛一同来临的便是这神秘的声音了。“哎!”楚峦叹息一声。
      自己刚才被即将面见画仙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竟是连这等重要的事儿都忘了,如此看来,这山便有些邪门了。
      山下有些零零散散的茅屋,想必是这里的居民所建了,走进些却发现这些屋子都是空置的,并未有人烟。如此楚峦断了在这里留宿一晚的念头,小歇片刻,便徒步上山了。
      纵然了无人烟 ,山路却并不难走。“山上野兽颇多,需入夜前上山了”这么想着,便又加快了脚步。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所亭子跃入眼帘。亭中坐一白衣男子,墨发轻扬,倒是那画中嫡仙一般。这……这便是画仙了,楚峦又是欣喜若狂又是不知如何是好。
      站立许久,平复了下心情便踏上台阶,上亭去。
      亭中的男子正在作画,纤细修长的手指攥笔而画,一副极秒山水画便跃然纸上。这男子,身着白衣,墨发也仅是用一枝白玉簪子束起,周身并无其他饰物,却依然如画。
      这如何让他注意到自己呢?不如……不如拿出自己的山水画让他点评一番可好 从箱笼里拿出画卷,细细抚平,递到书桌上。
      “你这画,不错。”男子温润的声音响起。
      似乎同今日萦绕耳旁的声音重合了,楚峦猛得睁大了眼睛,随即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莫不是自己太渴望见到画仙而生出幻觉了
      “先生,缪赞了,有先生宝朱玉在前 ,小生倒是献丑了。”楚峦有些拘谨地答道。
      “你这画,画了很多遍了吧。”
      “怎么……怎么会,虽是几番修改,但却只是一次。”楚峦对于画仙的问题颇感惊讶。
      “是吗罢了,只是你空有技巧,可曾懂得画中意”白衣男子问道。
      “画意不就是作画人所体现的自己所想”
      “看来,你还不懂真正的画意所在。随我来吧。”语必,男子起身走出亭子。闻言,楚峦紧随其后。

        二人进了男子的居所。
      入目的是一间颇为细致的屋子,显露着主人不俗的审美。
      一张檀八仙桌,桌上一壶清酒,两瓷杯。一对蒲团延桌两旁各一个。
      一桌案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西墙上挂着一副碧青山图,其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卷卷书画,右边一小歇卧榻。
      内设两扇檀木推门,门外更是别有一番风景。
      “坐吧,不必拘谨。我名为翎晏,你直唤我翎晏即可。”白衣男子道,待楚峦落座,又斟了一杯清酒给他。
      “谢先生……呃,翎晏先生。”
      “名字就好”似乎有些无奈,翎晏两道剑眉微皱。
      “哦,好。翎晏兄可知我此行……”楚峦有些尴尬,白皙的脸上漫上红晕,浅笑道明来意。
      “你可是想和我学画”翎晏低垂着眼眸,独饮一杯清酒。
      “正有此意。”
      “不可。”闻言,翎晏抬头看了楚峦一眼。清冷的面容上是楚峦不曾读懂的神色。
      “为……为何”楚峦不解万分,要说自己即使不是天资过人,到也是丹青高手了,他为何拒绝如此之快,如此决绝呢?
      “你且看这支笔。”
      “这这支白玉笔已是破碎了,不知翎晏兄此为何意”楚峦道。
      “这支笔名为灵缘,到也算得上是上古圣物,可助你通晓画意,而你也需将复其原貌。”翎晏将白玉笔递给楚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妥善保管。
      “翎晏兄是想让我以此为历练只是这玉碎如何叫小生修复奈何小生没有这修补宝玉之能啊!”楚峦感叹道。
      “之后你自会明白。”翎晏只是留下一句高深的话,便向西墙走去。
      “翎……”不待楚峦把话说完。
      只见,翎晏轻点那副山水画,令人惊奇的是,那副山水画缓缓转动,露出其后面的一副半山枫叶图,细细查看来,便发现这正是与翎晏初遇的地方,只是少了那座亭子。
      翎晏消失了,楚峦瞳孔猛得收缩,后退几步,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画卷。
      翎晏消失在了这副画里,这个消息给楚峦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这不是画本子,而是真正发生的事,就在刚才,就在自己的眼前,那被人称作“画中仙”的男子入画了。
      许是好奇,许是出于对翎晏的关心,楚峦前行几步,学着翎晏的动作,轻点那副充满神秘色彩的画卷。
      那一瞬间,似乎心中并未任何杂念,满目黑色间,没有恐惧也没有失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的景色已经不是翎晏的居所了。自己躺在一小舟上,小周飘荡在碧湖的中央,楚峦动了动周身,倒是浑身轻松。
      四周看去,一只清白色的大鸟映入眼帘。楚峦用木桨划起小舟,靠近了那只大鸟。
      原来这是一只比翼鸟,楚峦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到也当即认了出来。只是此鸟仅一目一翼,雌雄须并翼飞行,更有“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诗句,而这只比翼鸟却更是奇特。
      这只比翼鸟只有一只腿,且是系着一段红绳。鸟的旁边有一颗枯木,枯木露出水面的部分并不高,却是树枝盘。
      怪,实在是怪,这好端端的为何湖中多了一颗枯树而这不独飞的鸟又为何守在此处
      楚峦想道,这里如此怪,还是先行离开为好。

        楚峦上了岸,前行数十步,遇到一户人家,敲门数声,却无人应答。
      楚峦耐下性子,开始打量起这家小院。
      屋外的木桌上摆放着陶瓷瓶,瓶旁放着煎药的火炉,想必这家人家先前是有人病了罢。
      屋外的桃树上挂着些主人家祈福的红条,褪色的红条看起来有些年月了。
      院中还算平坦,仅仅几根杂草。屋檐下破碎的屋瓦,风吹倒的围栏,平添几分悲凉。
      这户人家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报了一丝侥幸心理,楚峦又在院中稍等了片刻,主人家依然是没有出现。
      不知四周可还有人家,楚峦决定去查看一番。
      还没走出门槛,只见一年轻清秀的女子满目欣喜的跑了进来。
      “这位姑娘……”楚峦打算询问一下这位姑娘,只是这女子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从他身旁越过去了,径直走向屋里,紧接着拿着一条做工精细的腰带夺门而出。
      更令他惊奇的是,他原本打算让路给这位女子,这女子却从他身体中穿过去了。
      他试图抓住女子的衣角,只是手中并没有任何触感,这……这女子究竟是何生灵
      有了入画的前车之鉴,楚峦到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紧跟着女子的脚步去了南山。
      到了南山,已是有一位青衣男子在此等待。
      似乎是在幽会,那女子一脸娇羞地把腰带递给青衣男子。姑娘家送腰带,是表爱意,这是女子的情郎罢。
      “来了”翎晏不知从何处走出,对楚峦微微一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峦询问道。随即又想道:这女子是画中人自己当然触碰不到,自己方才真是愚钝。不……不对,为何现在自己也沦为这“画中人”却能触碰到自己。
      楚峦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疑惑,一眨不眨得盯着翎晏,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别这么看我,看那里”翎晏用眼神示意楚峦看姑娘那方。
      楚峦顺着翎晏的目光看去,那对有情人正在投喂着湖边的鸟儿。
      翎晏告诉他,起初见到的那只比翼鸟就是这位女子,而她旁边的枯木正是姑娘的情郎。
      这是个如画本子般的美故事,却不能得到书中的圆满结局。而他们如今所看到的是二人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而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中劫,而楚峦则要去解开这些劫,只有如此方能复原神笔。
      这个故事的起初,发生在碧湖旁边的一个小村庄。这里有一个叫许墨生的男孩子,是村里一个穷秀才的儿子。只是这秀才也是个命苦之人,那年天花疾病带走了妻子,而自己却在中秀才之后疯了。
      家中的一系列遭遇,苦了小男孩,本是无忧的年纪,肩上却担着自己和父亲的生计。家境贫寒的他,每天帮着家里做完事,便去邻村为地主做苦工以谋生。也只有夜晚来临之际,他才能有真正的自由。
      墨生家的后面有一片树林,每当夜幕时,墨生便去哪里聆听鸟鸣,日子久了,墨生渐渐得能够分辨出不同类型的鸟鸣,也学会了模仿各种鸟儿的声音。
      他模仿出的声音,常常连鸟儿也不能分辨,是以在孤寂的生活中,小男孩与鸟儿相伴,读过了一年又一年。
      那一年,小男孩长大了,也不再去做苦工,而是去镇子上的酒楼里当了一名伙计。
      酒楼里的生意很好,待遇也是不错,墨生在这里待了一月之久。
      一日,酒楼里的伙计都满脸笑意,满心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墨生啊,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年长墨生几岁的李大哥,拍了拍墨生的肩,喜悦的说。
      “李大哥何出此言”墨生疑惑道。
      “你小子真是个木头疙瘩,除了做活儿,别的事盖不理会,连这事都不知道。我跟你说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今儿老板去良城探亲的夫人和女儿要回来了。”李大哥摇了摇头,对墨生的木纳感到无奈。“可是……这和我们又有何关系。”墨生雷打不动的擦着酒楼的桌子。
      “哎!我说你可真是……两个月前伙计们闹着要涨些工钱,老板起初不应,后来答应在夫人探亲回来涨些……”不待话说完,李大哥酒楼大门望了望,便道“我先去忙了,你小子一会儿别忘了去商讨工钱。”
      墨生应了一声,便又去做工,其实涨不涨工钱对于自己来说都还好,不过涨了些倒是可以给家中的父亲买些药材。
      “回来了,回来了,快去相迎!”伙计们一一出门,准备迎接小姐、夫人,李大哥也拉着墨生出了门。
      远远望去,只见一小厮赶着马车,马车上的红色流苏麦浪般抖动着,甚是好看。
      近了,那马车更是显得讲究,上好的绸布上绣着各色繁杂花纹,车顶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刻。
      一只白皙的手掀开车门,一旁的小厮主动接夫人、小姐下马车。
      夫人虽是上了年岁,却仍有半老徐娘的风范,一只朱红色木钗子绾发,眉眼尽是韵味。
      那小姐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说不出的灵气动人。一身鹅黄的裙子,显得姑娘更是鲜活亮丽。
      “夫人,小姐可真美啊!”一伙计感叹道。
      “可不是嘛,到底是有钱家的小姐。听说啊,这位夫人的娘家在良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富商,只是先前死了一任丈夫,这才下嫁给了老板。”负责记账的伙计叽叽喳喳的解释着夫人的来历。
      周围的人声熙攘吵闹,墨生却置身事外。此刻他眼中只有那名女子,她真美啊,又是那么鲜活,就像……就像那些曾经陪伴他的鸟儿们无忧快乐地生活着,不像自己……
      自己一个低微的伙计,又怎能和小姐相提并论。墨生低眸苦笑一声,自己真是痴心妄想。
      这便是二人的初次见面了。
      墨生忙于生计,而小姐也习得琴棋书画,两人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再次相见已是三月后了。那日,墨生听酒楼里的伙计说小姐养的黄鹂死了,小姐为此哭了好几天。
      黄鹂小姐和黄鹂道是颇为相似,听说小姐名为小离呢!只不过她现在应是很伤心吧,自己却无能为力,墨生心中暗暗想道。
      不如自己学黄鹂叫给她听如何毕竟自己学的鸟叫声倒是可以以假乱真。这么决定了,他就着手准备了。
      次日午时,墨生到小姐常去的书斋下学着黄鹂鸣叫。起初怕有人来驱赶自己,压抑着声音,只是此刻书斋正是人多之际,想必也无人注意自己。于是对着小姐喜欢的西南窗位置放声鸣叫了起来。
      许久过去,就在墨生打算离开之际,书斋的窗打开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学鸟叫”小离笑问道,她觉得这人甚是有趣,好端端的人为何要学鸟叫,不过这黄鹂声倒是与自己养的那只很是相像。
      “我……我只是喜欢学鸟叫,看此地人稀少,来此练习罢了。”墨生涨红了脸,一只手慌张得摸了摸头发。
      “是吗我看你到是面熟,是家里的伙计吗?”小离打趣道。
      “是”墨生为小姐知晓他,而感到欣喜。
      “哦,不过我看你是特地来此,学鸟鸣声给我听吧。”少女眨了眨眼睛,俏皮而狡黠的笑了,嘴边两个浅浅的梨窝更是惹人怜爱。
      “我……我……我没有,没有,小的先告辞了,酒楼里还有事。”语必,墨生慌张的的离开了。他没想到小姐竟然猜了出来,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小姐,竟是结巴了起来,真是尴尬。
      “这个小伙计真是有趣,慌慌张张的样子真像落荒而逃的兔子,自己有这么可怖吗?”如此想着,小离发出悦耳的笑声。
      真是想再见到他啊,见到他做什么不知道,只是单纯的想看到他脸红羞涩、结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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