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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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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田间地头还弥漫着雾气,有两个人影走在路上,都是急匆匆的,一面走还一面说着什么。
“娘,我晓得了,是我的错,你就别在说了!”
“晓得了晓得了,昨天我就嘱咐你让你别出去,你非要出去,这下好了,媳妇在家没人照看,到时候有啥事你可别哭鼻子!”
“娘,你咋说话呢!”
“呸呸呸,我说错话,是我说错了,咱们快走吧!”
原来是一对母子,两人脚程快着,马不停蹄地往村头的刘产婆家赶。
好不容易到了刘产婆家,拍了半晌的门也不见有人来应声,真是急死人了。
“娘,刘产婆不会不在吧?”男子焦急道。
中年妇人急的又拍了拍门,却依旧无人应答。
“这可怎么办啊!”妇人说着说着又怪起了儿子,“都怪你!我让你别出去做工,你非出去,你媳妇大着肚子一个人在家肯定会出事,哎也怪我,我偏要去赶集做什么!”
二人正焦急时,刘产婆家隔壁连着的小院子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二人齐齐看去,却见是一位穿着平常,却生的标志的姑娘正笑着问道:“二位是来找刘婆婆接生的吗?”
男子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不由地有片刻失神,妇人是他娘怎会不懂,暗自扯了他袖子,赶紧上前道:“姑娘可知刘产婆哪里去了?”
那姑娘走出门来,缓缓道:“刘婆婆的女儿前日产下外孙,当日就收拾去探望了,想来没个三五日是不会回来的。”
“啊?”妇人顿时慌了,“这可怎么办啊!”
这时候门内又出来个比开门的还要小两岁的少女,探出头来用圆圆的眼睛打量这母子二人:“姐姐,他们是谁?”
那开门的姑娘却没回答,而是道:“方才听这位婶子说家里有妇人即将临盆,我不才也略懂些,虽然没有刘婆婆经验丰富,倘若不嫌弃我或许能帮上忙。”
“你?”男子有点怀疑,上下打量她,觉得她怎么都不像是个接生的人,“姑娘别乱应承,我家娘子危在旦夕,可不能开玩笑。”
“你懂什么!”妇人使劲拍了他后背一巴掌,气冲冲道,“我早前就听说刘产婆旁边住的小姑娘做了她的徒弟,想来也得到真传,再说了,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挑拣,要不是你,你媳妇能·······”
“好了好了,娘!我同意还不行吗!”男子生怕被打骂,赶紧打断她,同意了。
妇人转脸对着姑娘笑道:“姑娘贵姓?”
“免贵姓苏。”她盈盈一笑。
*
“用力。”
“小玉,给她手里放块布捻,别掐出血。”
“呼吸要慢,深一些,不要着急,慢慢吸气,再一下用劲。”
“对,就是这样,不要急——”
“换盆水。”
“已经看到头了!好了,开始用劲!快!”
“她没力气了怎么办!好像要晕过去了!”这是小丫头的声音。
外头的陈二郎急的直跺脚,可陈母拉着他硬是不让他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去取参片放在她舌下!”
转瞬就瞧见小玉跑出来,满头大汗地问:“你们买的山参呢?”
陈二郎跳脚往另一间屋走:“我去拿我去拿!”
因为早前看胎像的时候陈产婆就说过陈二郎媳妇这胎会是双生,双胎是好事,但也背负着风险,毕竟胎大难产,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三命的事,有任何差错于陈家都是晴天霹雳。
因此山参金贵,哪怕一两就要六十钱,也咬牙买了三两在家里备着,为的就是这一刻。
山参放在陈二郎媳妇的舌下,片刻后终于幽幽转醒,苏元娘轻柔地替她顺着肚子往外产子的方向,道:“这下真的要用力了,否则你的孩子生不下来,你也会没命。”
一刻钟后,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响彻了陈家。
苏元娘大汗淋漓,比产妇还累的虚脱,擦了擦手就坐在凳子上靠着起不来了。
陈母看着她,无不感激涕零:“苏姑娘,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的孙子孙女根本见不着了······”
抱着儿子原本乐呵呵的陈二郎闻言变色瞪了母亲一眼:“娘又说什么晦气话呢,孩子都好好的呢。”
“是是是,”陈母笑的合不拢嘴,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钱放到苏元娘的手里,无比郑重,“这个钱太少,不过是我们的心意,您千万别嫌弃!”
苏元娘没有拒绝,她跑这一趟纯粹是起好心,但该得的报酬还是要的,毕竟自己辛苦不能白忙活一场不是,再说乡下的人都是热心好心,可要是不收反倒会起疑心。
小玉一旁端水递东西虽然也忙活,但远没有苏元娘劳累,在一旁接过钱后笑呵呵大道:“那就多谢陈婶婶了。”
“别说谢,这是应该的。”
休息片刻后,二人告辞陈家回了村头的小院子里。
这小院子依着陈婆婆的院子建,只有两间房,一间起卧间,一间作厨房,原先是陈婆婆儿子媳妇分家后住的,后来搬家后就闲置了,苏元娘与小玉一路游玩走到这里,觉得这里很适合居住,于是租下了这院子安顿下来。
后来陈婆婆觉得苏元娘在接生医理方面很有天赋,有心培养她,便免了房租,只要苏元娘跟着她学东西就行。
住下月余,苏元娘过的很充实,白日里看书习字,帮陈婆婆整理草药,下厨做饭,喂鸟赏花,偶时上山去采药,虽然很累,但这一生都没有过的如此舒适随心。
她偶时会想一想远在连家的苏吴娘是否得偿所愿,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或是已经嫁给了连银——苏吴娘生的那样美貌,是个男人只怕都把持不住吧?
想完以后就会嘲笑自己多管闲事,随后就不再去想了。
*
那头的苏元娘正惬意地在院子里赏花,这头的苏吴娘却对镜自怜。
她留着长指甲的青葱玉段抚摸自己的脸颊,发现镜子里那个人脸色憔悴,眼下乌青,头发干枯毛躁,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疲惫不堪。
这还是她吗?
翠珠显然明白主子的心思,大气也不敢喘站在一旁鹌鹑状。
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苏吴娘忽然问:“我是不是老了几岁?”
翠珠心头一跳赶紧道:“小姐您最近没睡好而已,别胡思乱想,您正直青春,如何会显老呢?”
苏吴娘轻笑一声。
这月余以来,连宗虽然口中直道她是妻子,可却将所有下人奴仆该做的事统统让她去做,伺候沐浴用饭更衣也就罢了,可她伺候他用完饭正想吃,他却让她推着他回屋,可怜她饿了一晚上都没吃,第二日还得伺候穿衣用早饭,乘着空隙才能喝碗粥,简直跟饿死鬼一样。
最可恨的也并非是这,而是在伺候他沐浴完以后,居然裸着身体要她扶着上床歇息,昨夜更是强行用手破了她的身子——
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模样,连宗的脸上一点儿怜悯全无,而是看着那抹鲜红,有些厌恶道:“你也算做到了妻子的本分,不过我现在看见你这张脸就觉得恶心,以后不用你伺候了,回屋子呆着吧。”
说罢,就让人抬着她回了这狭小的厢房里,再也没有过问过她。
至于连银,这么多日子以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问连家的下人,都标准化回答‘庄主去巡查外地了,估计要月余,可能更久’。
她被折腾了这么多天,刚来的信心被一点点的磨碎磨平,现在心已经死了大半,脸色焦黄,口舌干燥起皮,哪里还有之前娇媚美人的模样?
镜中的人忽然一笑,笑容里尽是嘲讽与狠戾。
连宗,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安生!
“她怎么来了?”连宗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搁下,脸色不悦,“不是让她待在院子里不许出去么?”
丫鬟垂首回话:“少夫人说她知道错了,诚心向大公子赔不是,还说以后会做好妻子的本分,绝不会惹您生气。”
连宗眼神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好半晌他才用帕子沾了沾唇,道:“让她进来。”
丫鬟去而复返,后头跟着苏吴娘,她面色很不好看,而且很憔悴,但还是抹了胭脂,添了几分生气。
进门走到连宗跟前率先行了个礼:“夫君。”
从苏吴娘抵达连家,二人从未举行婚礼,更未对外宣布苏吴娘的身份,但下人们都默认了苏吴娘就是苏家大少夫人的身份,也就自然而然地这样唤她了。
“嗯。”连宗在她进来之前就被推到了书桌前,此时正捧着一本书,眼神没有移开。
苏吴娘性子向来骄纵,在来连家之前根本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如今心里咽着一口气下不去,却奇迹般地跪下,一副温顺请罪的模样:“夫君,前几日是我太过于鲁莽,如今我已然想明白,以后绝对听训,不违背你的意思,还请夫君不要生气。”
态度之诚恳,连连宗也忍不住侧目了。
他虽然不喜欢苏吴娘,甚至因为连银私自将人换走的事堵气憎恶她,可眼下见她这般诚恳,倒也说不出冷心肠的话了,只淡淡道:“明白就好,起来吧。”
苏吴娘垂下的头暗自闪过一道冷光:连宗,你这样的瘫子也敢侮辱我,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