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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审问傻子的正确姿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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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广起身绕出屏风,看到颜宁正将一碗热汤放在桌上。
“厂公,您刚淋过雨,未免伤风,喝碗姜汤比较好。”放下汤,颜宁看见冯广手中的毛巾,便伸手拿来,“厂公你喝姜汤,头发小的来给您擦吧。”
冯广打量颜宁,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子,我这是怎么了~?
无论他内心如何翻腾,但冯广表面并无显露,撩袍落座,若无其事地端起桌上的姜汤。
颜宁站在冯广身后,用毛巾擦拭他的头发,“厂公,您的头发真好看,好多女儿家都望尘莫及呢。”
冯广正为方才对一个男子产生奇怪的感觉,眼下就被这小子拿来与女子相比。冯广心里极为反感,带着这种情绪扭头狠狠地瞪一眼颜宁。
颜宁手一顿,心里捏着把汗。
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厂公,小的能多句嘴吗?”
冯广端着姜汤的手往下沉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呃,今天牢里那个人,依小的看,好像是真疯。”
冯广扯唇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宫里的许多事都难以辨识,你一个未经事的小子,能看出什么?”
颜宁哼唧道:“呃……,他要是装疯呢,那还真不好对付。俗话说,没有人能叫醒装睡的人。不过,他要是真疯,我倒是有个法子叫他开口。”
“哦?”冯广闻言回头诧然注视着颜宁,“你有办法?”
“我想我可以试试。”
见她一脸狡黠,冯广决定要她一试。
在吃过午饭后,冯广带颜宁再次来到诏狱。
面对犯人吴大毛,冯广轻扬下巴,“去吧,看你有什么本事,让他开口。”
“是。”
颜宁来到满身血迹的吴大毛面前,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在颜宁看来,仍然让她有窒息的感觉。但在经过几番大场面之后,颜宁的心理也变得越发强大。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避开他身上的伤口,然后背起手来,一本正经道:“吴大毛!”
吴大毛翻动眼皮,眼珠好似无从安放一样的到处乱转。
“吴大毛,你袭击太子最大恶极,如今到了阴曹地府,本判官要将你先拔舌,再下油锅,再打入十八层地狱。”颜宁大喝。
沉默……
片刻之后,吴大毛忽然挑起高低眉,上翻的眼珠跟着落了下来,看着颜宁左右打量,“你……是判官?”
“嗯,正是。”颜宁一拍她的胸脯,仰首道。
吴大毛顿了一下,脖子一扬,“我不信。”
“你为何不信?”
“判官也是神仙。”吴大毛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颜宁,“神仙怎么会穿死太监的袍子。”
颜宁低头看了眼,糟糕忘换衣裳了。
她抿了抿嘴,还好我已有准备。
颜宁勾起嘴角,“哼,既然是神仙,那就是千变万化的。我今天扮太监,明天扮皇帝,后天可能又扮乞丐,我想变什么就变什么。”
吴大毛夸张地拧着两条眉毛,一脸狐疑地审视颜宁,半晌,“我可不傻,你少骗我。”
“切,我一个判官,用得着骗你吗?等会儿把你十八层地狱,看你信不信。”说着话颜宁好似抠头,忽的竟从手里多出一只花来。
冯广见此,不禁暗叹,此人的戏法儿,的确精妙,近在眼前,却看不出破绽。
没见过颜宁变戏法儿的赵呈更是被震惊,他看着颜宁手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花儿,眨巴几下眼睛,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想问冯广,却不好在这个时候问,嘴巴下意识的开阖,眼睛则死死盯着颜宁的手。
吴大毛反应迟缓地看着那枝与这牢房极不匹配的花,“花?”
颜宁没说话,只是抿嘴一笑,然后手中的花在闪眼之间变成一根卷纸棒子,还没等所有人看清,纸棒在她手里搓了一下,立刻变出一整束花。
赵呈看得呆了,此时此刻,不管吴大毛信不信颜宁是神仙,反正赵呈快信了。
虽然都知道戏法儿的存在,但这么近的距离,就在人眼皮子底下就如此大胆自信的变,着实叫人惊诧。
一束花颜宁握在手里抖了一抖,向上一抛,花束竟在半空自燃,随后化作一团烟雾彻底消失。
这下赵呈忍不住了,不顾冯广就在身边,回头在牢房各处,左右寻找。
连正常人都要信以为真了,更何况是吴大毛,他当即瞪大了眼睛,露出一脸的崇拜,“哎呀,你真是判官?……这么说,我死啦?”吴大毛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意外,但也有几分惊喜状。“嘿,嘿嘿,好诶。”
“好?”颜宁故作冷笑,“哼,你即将下十八层地狱啦,还笑?”
吴大毛抻着脖子,把一张带血的脸探到颜宁面前,颜宁不禁吞了口唾沫。
“我是好人啊,好人为什么要下十八层地狱?”
颜宁不以为然,“你凭什么说自己是好人?你可做过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当然有啦、!”吴大毛突然有了精神。
“是什么?”颜宁问。
吴大毛眼珠在牢房里转了一圈,自行将冯广,赵呈以及所有狱卒屏蔽掉,或视为牛头马面,完全忽略了。然后神秘兮兮的,“我只告诉你啊,我进来之前,打了妖怪。”
“妖怪?”颜宁不禁回头与冯广对视一眼,接着又问,“什么妖怪?”
吴大毛把脖子再伸长了些,将声音压得更低,而后眉飞色舞的道:“就是那个附在太子身上的那个妖怪。”
问到这里,案子似乎已经有了些眉目。很显然,吴大毛是被人哄骗,告诉他太子是被妖怪附了身的,只要打太子,就是打了妖怪。
“那……”赵呈心急,正要追问下去,被冯广暗中拦下,只怕他干扰到颜宁特别的问案。
颜宁低头想了一会儿,“哦,原来你这么厉害呀,还能打妖怪?那妖怪好打吗?你怎么打的?”
吴大毛道:“我有神赐的法器,当然好打了。那天晚上,我拿着法器,一路冲进太子宫。然后听见有人喊另一个男人,太子,我就冲过去,举起法器,照他头上打下去。然后,那妖怪就飞走了。”
“法器?”颜宁回头看赵呈,小声道:“凶器呢?”
赵呈怔了一下,忙转身去取,很快,带着个手腕儿粗的短木杖而来。还不等他递给颜宁,就听见吴大毛兴奋的大叫,“就是这个,这是神仙赐给我的法器。”
颜宁接过木杖,仔细的端详,“这个法器,本判官怎么从没见过?不知是哪位神仙赐给你的?”
吴大毛咧嘴笑,“他说他是月老,要是我把妖怪杀了,他就赐我个媳妇儿……,嘿嘿嘿……”
“月老?”颜宁翻了个白眼,心说这是谁呀?比我还能忽悠呢。
颜宁回过头来看冯广,小声道:“看来他不知道指使者的姓名,怎么办?”
冯广想了一下,“问他那人样貌如何?”
颜宁点头,回头又问,“月老啊?本判官许久不见那老小子的面儿了。诶?如今他可否发福?模样可有变?”
听了这话,赵呈在后头差点儿乐了。冯广斜了他一眼,这才没给笑出声。
吴大毛盯着颜宁看了一会儿,忽然间横眉立目,“你说你是判官,居然不知月老长什么样儿?你分明是假的。哈!……”这神经病一惊一乍的,猛的一嗓子,吓人一跳。“你是妖怪!你是妖怪的同伙!”
颜宁:……
这还是个脑洞清奇的傻子。
“傻子……呃不是,那个……大毛。本判官不是不识月老,而是与他许久不见。你想啊,我们俩,一个在天上,忙着鼓捣红线,一个在地下拔鬼舌头,这干的不是一路活儿,自然就不常见。”说到此处,颜宁掰着指头,“掐指一算,我们哥俩儿有几百年不曾见过了。咝……还记得数百年前,我见他时,他还是仙风道骨,头发花白,那胡子这么长。”颜宁在自己肚子上比了一下。
“那么长的胡子?那他的胡子去哪儿了?”吴大毛闻言皱了眉头,好似自语。
没胡子的……
冯广默默站在颜宁身后,眯了眯眼睛。
赵呈小声道:“厂公,看来是宫里的太监。”
颜宁故作惊讶,“哟,没胡子?老小子把胡子剃啦?那应该看起来年轻不少吧?”
吴大毛瘪嘴,“做神仙真好,活几千年,看着和我差不多嘛。”
冯广与赵呈相视,眼下,范围已经渐渐缩小。吴大毛三十几岁,指使他的人,自然也就是三十几岁的宫人。
冯广在赵呈耳边低语几句,赵呈躬退出,片刻后回来,手上拿了几张画像。
冯广将画像交给颜宁,“问他那个人是否在这其中。”
颜宁转身将画卷成一卷一卷的,赵呈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又扭头看冯广。
冯广只默默看着,并不作声。
等颜宁将这些画像准备好之后,塞进袖子里,然后再次来到吴大毛面前。
“吴大毛,你之前说,月老答应你,只要你打了妖怪,他就会赐给你个媳妇儿对不?”
吴大毛憨憨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