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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她又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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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了,陆昱听见他娘骂人的声音。
各种难听的话都在骂,一句接一句,仿佛怎么也不会停歇。
每次他娘犯病的时候,都想不起有他这个儿子。
也不是第一次挨饿了,陆昱忍着饥肠辘辘感觉,不停地抿着唇。
似乎连嘴巴也开始干了,嗓子也疼得很。
嘴巴里面破了皮,他用舌头舔着,感觉伤口周围肿起来了。
陆昱怔怔地想着,望着门口的方向出神。
突然,一个人影闯入他的眼中。
陆昱从未想过,喂了他一碗水,突然跑掉的陈宁会回来。
她手里拧着一个包袱,小心谨慎地四处看着,然后大步走进柴房里。
“我给你带了药,还有吃的。”
“我问过思思了,你娘骂人的时候,不能被她看见。”
“不然她会追着我打。”
陈宁一边说,一边打开包袱。
她动作很快,显得有些慌张。
包袱里面有两个小瓷瓶,看起来精致极了。
然后是一些糕点,白色、粉色、绿色,跟花儿一样好看。
陆昱下意识抿了抿唇,想吃,但是肿起的手根本拿不动。
陈宁轻轻扶他起来,然后将糕点递到他的嘴边。
“快吃,我很怕被打的。”陈宁催促道。
这辈子长这么大,她爹娘把她呵护得很好,她的皮肉受点轻伤都会很疼。
陆昱开口含住,胡乱地嚼几下就往下咽。
他不小心咳出声,陈宁提心吊胆的。
好在她早有准备,连忙拿水袋递到陆昱的嘴边。
陆昱张嘴含住,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因为喝得太急,陆昱又咳嗽起来。
陈宁都快哭了,脸色倏尔变白。
她是真的怕,疯的人是没有理智的。
她最怕等会看见陆昱他娘拿着菜刀追她砍。
陆昱见她神色惶惶,目光更是慌张四看,他垂下头,小声道:“她不会进来的。”
“她每次骂人,都喜欢在房间里转圈。”
“就好像,有人把她关起来一样。”
陈宁愕然,疯的人就是精神失常,很多都是受刺激,受虐待所致。
她摸不准陆昱的娘是因为哪一种,可看到陆昱这么惨,她实在是不愿意深想。
将瓷瓶递给陆昱,陈宁道:“你偷偷藏起来,胖瓶子里的是抹的,可以消肿止痛。瘦瓶子里的是吃的,可以缓解你肚子里的疼痛。”
“你晚上不要激怒他们,我明天还来给你带吃的。”
“你悄悄地假装昏睡,好好养身体。”
“我答应过你的,要带你一起玩。”
“等你好了,就可以跟我一起玩了。”
陆昱看着手心里的两个小瓶子,那么好看,他都舍不得藏到地里面,怕弄脏了。
还有陈宁的声音,好好听,像娘曾经哄他睡觉时候的一样。
他好想她再陪他一会,可是这里好脏。
陆昱紧紧地握着小瓶子,眼眶红红地望着陈宁道:“你快走吧,他们就要回来了。”
陈宁点点头,把袋子一收,迅速转身就跑。
陆昱望着她的背影,小声地呢喃:“我也很怕会被打。”
可是再怕也要回来,因为他的娘在这里。
她呢?
怕也要来看他,因为他在这里吗?
陆昱握着两个小瓶子,难受地哭了。
被打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可是现在,他好想哭,好想哭。
压抑的哭声让人心碎,可惜谁又听见了?
……
陈宁晚上回家的时候,试探地问了她爹,他们家还买小厮吗?
结果她爹说暂时不买。
陈宁兴致缺缺,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今年虚岁十四的陈璟就不一样了,他要买一把好琴。
陈英赞同,买琴好啊,君子六艺都应该学起来。
陈宁看着她大哥一副憧憬美好未来的模样,多想说,亲,你别做梦了。
陈宁一度想打消她大哥不切实际的梦想。
可她低估了一个古代文艺男少年的意气风发,那股自信简直让你不可想象?
自信到什么地步呢?
她大哥秀才还没有考上呢,已经在幻想跟当今皇上谈论古今了。
呵呵,这让她怎么劝?
陈宁瞟了一眼她大哥我乃国家栋梁的模样,轻飘飘地叹了一句:“少年不知愁滋味啊,全靠典当度日欢呦。”
陈璟拍了陈宁的额头一下,不悦道:“听说过没有,书中自有黄金屋。”
“放心好了,等你长大了,大哥一定给你挣满满一屋子的嫁妆。”
陈宁突然笑了。
她想起了历史上,陈家最后的日子过得很拮据。
陈璟当到不能再当,连书童剑声都离开他了。
想到这里,陈宁看着她大哥道:“我将来若是嫁不出去,定是大哥把我嫁妆都当了。”
陈璟喷笑,他怎么会那么没有出息?
“好你个陈宁,小小年纪,一天到晚惦记你的嫁妆?”
“你到是跟大哥说说,你想嫁谁?”
陈宁想,她死后那块碑据说是陈璟亲自立的,因此兄妹情深的光辉在历史上足足照了上千年。
想着这么也是做了上千年的兄妹了,虽然陈璟什么都不知道,但陈宁表示,这个大哥还得往正道上拉啊。
于是她开口道:“大哥若是考了秀才功名,那妹妹就能嫁个秀才相公。大哥若是考取了举人老爷,那妹妹自然也能嫁举人老爷,大哥若能高中状元,那妹妹说不准还能嫁一位翰林学士呢?”
陈英觉得女儿说的这些,都是低嫁了。
不过……陈家早已不能跟皇族相提并论,因此他便也缄默不言。
到是陈璟轻哼道:“那些个酸腐的文人有什么好嫁的?”
“你放心好了,将来大哥一定给找一位世家公子,最起码得像金陵苏家那样的。”
陈宁:“……”
金陵苏家,传承数百年,出过十几位丞相,各朝各代名人无数。
这样的世家,满京城的贵女们谁不盯着?
她就说她大哥自信得不可想象,果真如此。
分分钟可以拿话带你飞,但是如果你跌下来,他便拂一拂衣袖,轻飘飘地走了,管你摔得死不死?
“爹爹,大哥他要买什么我不管,不过您可别真把我嫁妆当了。”
陈英轻笑道:“阿宁放心,爹爹一定给你留着嫁妆。”
陈宁知道她爹答应得爽快,其实压根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哎……算了。
看来嫁妆什么的,她得自己想办法挣了。
总不能最后家里的东西都被典当完了,又看着她大哥过上穷困潦倒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