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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遇山城重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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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早在一九九七年批准设立中央直辖市,与四川省平级。
政治上,重庆不属于四川。
但是,历史文化语言饮食习俗地理位置,重庆绝对算是标准的四川。
本是同根生,四川话重庆口音,能有什么奇怪?
在重庆,问路不讲东南西北,只讲上上下下。
为什么???
走一走屋顶马路、螺旋车库、李子坝穿楼轻轨站、任性天桥就会深刻明白。
夫以一川两谷三山四街而名天下者,乃磁器古镇是也。
据史载,磁器口原来叫瓷器口,又在嘉陵江畔码头,明清时出产及转运瓷器而盛极一时。
一条石板路,千年瓷器口。
几千年历史的变迁所保留下来的磁器口古镇,其实从未清闲过,一直很拥挤。
依山靠山,依水傍水。
一座真实的活着的古镇,总比一些商业伪造仿古建筑圈钱项目,要身世清白许多。
今儿个晴空万里,万里又无云。
古镇里,赵苏慢慢走在颇具年代感的青石板路上,沿途观赏着川东居民特色建筑。
依山而建,随着一段段台阶逐渐向上延伸,道旁屋舍也逐次增高。
她今天难得一点闲适。
这也是她第一次因工作出差,来到重庆这座魔幻山城。
正值七八月的旅游高峰期,磁器口人声鼎沸十分热闹,五湖四海的游客慕名光临。
火辣辣的热浪渐渐来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牛油火锅的味道。
一路上,各店家小贩们声音洪亮的不断买卖吆喝,花招百出吸引客人眼球。
“正宗重庆手工酸辣粉哎!辣的不辣的都有,走过路过莫错过呀哎!”
只见一位穿着粗布无袖马褂的男人,一边拍打手中的漏勺红薯水粉,一边朗声吆喝。
顷刻间,闻声围拢过来了几位外地游客,好奇瞅一瞅大锅里翻滚的红薯粉条。
几勺红油辣子一淋,撒一把五香花生碎香葱,一碗浓香酸辣粉一下买卖成交。
盯着马褂男人春风得意地收着钱票子,隔壁面馆老板有点眼红羡慕。
一样是重庆面食特色小吃,既然酸辣粉可以,凭啥重庆小面不行?
隔壁老板清了清嗓子,也学着吆喝:“好吃的重庆小面嘞!牛肉肥肠排骨豌豆炸酱嘞!”
碰巧一对情侣路过,高瘦男生主动询问:“老板,重庆小面有没有不辣?”
叫卖声戛然而止,隔壁老板想也没想傲娇道:“咱小面就是重麻重辣才好吃。”
“额......老板,不放辣椒行吗?我女朋友不能吃辣。”高瘦男生迂回又问。
老板犯着倔劲儿,一脸认真劝:“那你点份微微微辣吧。小面不放辣椒真不好吃。”
话音刚落,高瘦男生还没反应,他牵着的娇俏女生顿时满脸问号:“老板,我们大老远坐飞机来,就是好奇想要尝一尝重庆小面的味道如何。你为什么一定要放辣椒???”
“美女,既然你们奔着重庆小面来的,那我就更不能随便煮一煮!”
“正宗重庆老味道就得放辣椒!何况重庆小面本来就是麻辣素面。”
“我不能砸了自己店招牌,坏了行内规矩。”
“不放辣椒真不好吃!万一煮完后你也觉得不好吃,那你说怎么办?”
面馆老板轰炸机一般发出的四连问,愣是问得这对小情侣哑口无言。
郁闷之下,这对小情侣甩脸走了。
发生这一幕,卖酸辣粉的男人欲言又止,彼此邻居乡亲,他只觉得这哥们儿太死板。
在景区开店做生意,竞争那么多,想要赚钱就该主动迎合大众口味。
给钱就是大爷,大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干嘛非要反着干?
事已至此,面馆老板其实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叹了叹气,他回屋抽起了老烟管。
钱那玩意儿还有头吗?
挣到死也没头。
可这些大实话,面馆老板也只能一口一口吸进自己的肺腑里,埋藏着。
甭管重庆这座城市再怎么变迁,面馆老板一根筋儿只想好好恪守祖辈老味道。
眼前这一场面,坐在对面茶馆的赵苏,偏巧不巧全程看在眼里。
之前,她常听旁人戏谑称——鸳鸯锅是重庆人最后的妥协底线。
没想到,随便路遇一位面馆老板也这般倔强,赵苏今日可算见识到了。
就是不晓得,那对小情侣以后会不会对重庆小面产生心理阴影......
起身结账茶水钱,赵苏提着一袋袋购买物品,继续往古镇内前行。
当她走下了一段坑坑洼洼的石阶后,眼前的街景道路一下变得视线开阔。
刚才走在上面,她还以为古镇上全是窄得不过三四米的石板小道。
呼,真是神奇地形!
七拐八绕,上上下下上上又下,一处一个景致,仿佛别有洞天。
在一家排着长龙的队伍的麻花店铺前,赵苏远远驻足观望。
网传香甜酥脆的陈麻花,什么芝麻味、五香味、麻辣味......各方口味应有尽有。
眼前十几米长的队伍,赵苏也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
呆愣片时,她没有办法,还是老老实实去排队。
究竟这家麻花真有那么好吃吗?
赵苏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总之一买完麻花后,她的采购任务就算全部完成。
另一时间段,成都美根中心大厦,前川汇华集团的企划部。
冷气冰丝丝的办公室里,房门一关,只剩下两人。
桌上的两杯透明玻璃茶具装着刚沏泡的龙井茶,朵朵茶芽袅袅浮起,香气清高。
市场营销部总监温婉突然大驾光临,文总监自是好茶招待一番。
来者是客,何况还是一位美女上司,饱饱眼福也不错。
文总监满脸堆笑:“温总,你今天找我有什么吩咐?我能帮的一定帮。”
“吩咐不敢当,该是我拜托文总监才对。”温婉客套着,美颜一笑。
“温总指的赵苏出差重庆一事吗?”
文总监不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姿态潇洒,一派大方:“今早他们已向我转达,赵苏一个新来的,让她磨练也好。温总不必客气,大家都是朋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我想文总监误会了。今天找你,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站起身来,温婉将内部调动审批表,递给了文总监:“请你过目一下这份内部调动审批表,无误的话,麻烦签字盖章。”
接过审批表,定睛一瞧,文总监瞬间不淡定:“赵苏要调去市场营销部???”
“没错,市场营销部正好空缺一位设计师,我想调她过去。”
“她什么时候填的表?怎么没有事先跟我提过?这不是先斩后奏吗?”
“文总监,昨天下午你在外办事,填表之前,赵苏一直发信息打电话,可惜你都没回复。”
“所以,不是她先斩后奏,而是文总监不肯给她一个汇报机会。”
对面的温婉,目光如炬地端坐着,不怒自威地一字一句陈述事实。
如果今天她不在场,是不是文总监又准备把一盆脏水往赵苏身上泼?
不分青红皂白,一追究责任全推脱给下属,这种上司真是狡诈。
...... ......
放下审批表,文总监内心,一时气打不到一处。
这个赵苏!简直胆大妄为!
才刚来没几天,什么时候勾搭上外人?竟敢叛变自己部门!!!
万一她调去别的部门,还不更加趁机报复?到处散播企划部的流言?
总之,文总监绝对不会同意赵苏调职。
他连副总经理都不怕,还怕一个同级别的市场营销部总监?
碍于情面,文总监也不想撕破脸:“温总,这份调职事发突然,所以我无法答复你。”
“今天下班之前可以明确答复吗?”温婉充耳不闻借口,依旧紧追不舍。
“温总,若你急缺人手,我可以多派几个经验丰富的设计师......”
“不用,我只要她一人就够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直说。”文总监的态度,猛然一百八十度转变。
他已经好言相劝,偏偏这位温总不识好歹。
文总监不再客气,好似铁了心,宣告主权:“温总,赵苏不能调给你,审批表请你拿走!”
“为什么不能调?”
温婉似乎早已料到,气定神闲道来:“无缘无故......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不明白,为什么温总非要调走赵苏一个人?”文总监答非所问,满是好奇。
温婉鄙视地看了一眼文总监:“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文总监不肯放过赵苏?”
中国汉字,博大精深。
一个“放”字,明显意有所指。
文总监一阵心虚,却装作听不懂样子,还想百般狡辩。
还是古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蹩脚的戏码,看得温婉乏了。
连同这一杯色翠清香的上好龙井茶,她也倒了胃口。
不过一个跳梁小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思虑半秒,温婉开始了一场真正的先斩后奏。
“文总监,你身为部门上司,既然不能给下属希望,就别再耽搁下属的时间。”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得太直白就没意思了。”
瞧着一脸错愕的文总监,温婉内心很是厌恶。
她的神情,骤然寒冻三尺,无所畏惧地质问:“为什么要调走赵苏?文总监自己心里没有数吗?赵苏是你的下属,但她同样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不是你的私有物品!所以请你以后言辞尊重点!像你这种公私不分的上司,谁还敢指望半分?”
“今天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必须调走赵苏!”
“这份审批表,我给你时间考虑,下班之前我会亲自过去拿。”
转过身来,当温婉走到门口时,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她勾了勾唇角,不着痕迹地警示一句:“对了,今天董事长约了总经理一起打高尔夫球,如果文总监想要找总经理,我正好有董事长的私人电话,倒是可以帮你转告一声......”
办公室门一紧锁,文总监终于掩饰不住惊恐,吓得腿软,重重跌坐在沙发椅上。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温婉平日里很少来前川汇华,所以文总监压根没有把这号人物当回事儿。
今天温婉突然造访,气势如此嚣张。
他才后知后觉,原来一山更比一山高。
磁器口古镇上一家奶茶店,赵苏坐在偏角位置,点了杯招牌奶盖绿茶。
采购半天,她的双腿都要走断了,双手也要废了。
吃力地放下一堆东西,待仔细清点完毕,她拨了一通电话。
此时,一家装潢豪华的贵宾酒楼里,一身白衬衫搭配印花包臀裙的柳莺莺,正在陪着几位客户,边喝酒边谈合同。
一行客户中,男男女女都有。
几杯酒下肚后,大家敞开话题,没几句就混熟了。
挨着坐在柳莺莺旁边的一位油腻中年大叔,眉飞色舞地聊得正起劲儿。
他眼看着,就快要摸到美女的小嫩手。
好不凑巧,柳莺莺的手机铃声乍然响了。
就像一颗炸弹轰的爆炸,惊吓得中年大叔缩回咸猪手,尴尬摸摸后脑勺。
这一切,柳莺莺看得心知肚明,也麻木得习以为常。
毕竟,现在很多客户就是这幅德行。
表面看着尊贵高洁,一到了饭桌就露出一副贫相贪相。
礼貌回避一下,柳莺莺起身走去门外,接了电话:“喂您好,哪位?”
“柳经理,我是赵苏。今早您安排的采购清单,我现在全部买好了。”
“那你拿好票据,晚点我帮你报销费用。要没什么事,你先回酒店吧。”
“柳经理,有没有我可以帮忙做的?”赵苏顿然真挚诚恳问了一句。
同事都在干活,她怎么好意思一个人休息?
柳莺莺却不以为然道:“你又不懂销售,能帮什么?”
没料到,对方会抛出这样一个答案。
电话那一头,赵苏倏地如鲠在喉,安静了。
对呀,她只是一个设计,能帮什么?
半秒,赵苏睫毛颤了颤,一脸木木的模样:“那我先回酒店等你们。”
“没必要特意等我们,今天剩下的时间,你就自行安排活动吧。”
柳莺莺把手机换了一边,继续道:“我们可能很晚回酒店,你饿了就自己先吃饭。”
隔着电话屏幕,全凭听觉感官,两人也看不见对方正在做什么。
手指尖摩挲着奶盖绿茶杯子边缘,赵苏的心情忽见失落。
她稍一沉吟,勉强回应:“柳经理,那你先忙吧,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柳莺莺忽觉头疼晕晕的。
她单手扶着墙壁,甩了甩头,踉踉跄跄地走去洗手间。
许是刚才席间,她喝了太多酒。
不过现在,客户还在包间等她,她必须保持清醒,争取谈下这单大生意。
单子越大,给钱越多,酒局越是一时半会散不了场。
看来今早支开赵苏,是对的。
事实上,柳莺莺也存有一份小小的私心。
外行人不理解也好,误解也罢。
她并不想让赵苏看见谈判酒桌上的乌烟瘴气。
干销售这一行,业绩比天大。搞定客户是生存,让客户跟随自己才是发展。
柳莺莺作为一个大客户经理,有责任义务创造出更多的利益价值。
至于怎么创造,她有她不能说的秘密。
重庆——长江流域三大“火炉”之一。七月至八月份气温最高,极端气温可达43.8℃。
从它的地形分布,不难看出重庆地处盆地,深居内陆,本身容易聚热还是低海拔,再加上北有秦岭、大别山等阻挡气流南下,更堵得慌,闷在一个“蒸笼”里面。
每每夏季酷暑,连重庆本地人几乎都不愿出门,外地人又怎么受得了?
赶上重庆伏旱天气,随着正午太阳光线愈来愈剧烈,赵苏也是避暑一口一个老冰棍,根本停不下来。
站在热浪起伏的马路边边,赵苏拖着袋子重物,招来一辆出租车欲回酒店。
车门关上,赵苏照着手机导航念读一遍:“师傅,麻烦去重庆渝中区沧白......”
话未完,岂料出租司机抢白道:“是不是去洪崖洞?渝中区沧白路就在那里。”
“啊?不是不是!师傅,我想回酒店。”赵苏直摇头,赶紧解释。
出租司机不失尴尬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什么酒店?我帮你搜索。”
“酒店就在沧白路48号,师傅您可以找到吗?”赵苏不大放心,试探性问着。
站在她的利益角度,万一司机搜错酒店名,岂不是绕远了路?
出租司机挠挠头,稍显为难:“美女,重庆地形辣么复杂!仅凭文字,我也怕走偏呀。”
言毕,赵苏的表情当场凝固,车后座一脸懵。
What??????
疑惑,非常疑惑,极度疑惑。
以为对方不信,出租司机立刻为自己陈词证言。
他毫不夸张地如实相告:“真是这样!在重庆上天遁地也不为过。上次我走重庆那个立交,它个钏钏!我根本没想到辣么复杂,跟个迷宫阵法似的——5层结构,15条匝道,连接8个方向,稍微走错一个匝道,就是重庆一日游!你是不知道,当时开车开得老子怀疑人生,连导航都绕晕了。”
@!#$%^&*(!@#$%^^&*
听着司机彪悍叙述,赵苏顿感不明觉厉。
其实心里有句话,她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坐直了腰杆,最后她弱弱的小小的,哦了一声。
不一会,发动油门,出租车缓缓出发。
绕过几个分叉路口,司机估计闲不下来,消遣找话题:“美女,你来重庆旅游吗?”
搓了搓无处安放的小手手,赵苏中规中矩道:“不是,出差。”
“哦,那你住的酒店很挨近洪崖洞景区,晚上可以逛逛网红夜景。”
为了不让话掉地上,赵苏顺口接了一茬:“师傅您对洪崖洞熟吗?”
“那当然啦,我和我女朋友就是在洪崖洞江边一见钟情。我女朋友很喜欢吃那里的一家冷锅串串,上个礼拜我们还去洪崖洞拍了几张照片。”一提及爱人,司机幸福笑容咧开嘴角。
赵苏没想到自己随便问问,也被喂一把狗粮。
她想了想,便转移话题:“师傅,你刚才说的洪崖洞,好玩吗?”
“热门景区嘛,游客肯定多。从去年开始,很多年轻人都喜欢跑去那里拍照直播。”
“为什么从去年开始???”
赵苏起初皱眉不解,而后一下秒懂:“哦哦!是不是去年五一小长假?新闻报道洪崖洞游客爆满被迫限流?”
她依稀记得,去年好像看过一则实时新闻,当时网络社交上都刷屏传疯了。
排行榜数据显示,重庆洪崖洞火得一塌糊涂,一跃成为全国第二热门景点,仅次于故宫。
其实火就火了,都是祖国土地一部分,爆红也没什么。
但仅次于世界五大宫之首的故宫这种标题党,会不会过于噱头浅薄?
当时赵苏还在广州毕业找工作,所以她并没怎么特别关注。
她没曾想过,时隔一年多,自己居然和当时参与者奇妙的聊起这点事儿。
回到这边,司机频频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去年五一小长假,当时那晚轰轰烈烈的场面阵仗,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反正也不知怎么回事,洪崖洞莫名其妙一夜之间就火了,还上了头条新闻。”
“那天晚上,简直人多得跟个春运似的,一直堵车一直堵,网络信号又断线,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当时那种人多拥挤得无法fu吸的感jio。”
...... .......
话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对方如此滔滔不绝,赵苏都惊呆了。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随口一提。
不过想来,去年那晚的回忆肯定非一般深刻,否则司机大哥不至于激动成这样。
出租车从磁器口古镇到达洪崖洞附近酒店,全程约二十几公里,若按每公里3元计算,车费大概五六十元不等。
付钱的那一刻,赵苏的心肝真有点疼,确实小贵。
不过没办法,谁让她拖着这么多袋东西?
她不是没考虑到,乘坐交通轻轨省钱省时。
但毕竟是公司的采购物品,东西交在她手上,她得保质保量。
万一坐轻轨磕碰坏了公家的东西,难不成跟领导汇报,是轻轨先动的手?
炎炎夏日,还是夜晚比较凉爽,少了白天的喧闹和高温,多了些凉意,风吹的很舒服。
黑夜下,远观灯火璀璨的洪崖洞吊脚群楼,它像一个闪闪发光的宝物,似梦似幻。
千厮门大桥上,很多人为了拍摄到整个洪崖洞绮丽夜景,不断寻找一个黄金般机位。
俯瞰下去,亮满了橘色灯光的洪崖洞确实壮观。
在它背后,繁华的城市景象通透明亮,倒映在嘉陵江中,几轮游船慢慢划过,摇曳得星星点点也美如画。
从酒店泡完热水澡,赵苏换了套亚麻短裤夏装,穿着拖鞋出门溜达一圈。
站在桥上不起眼的角落,她买了杯冰酸梅汤,一口喝下,真要了命的劲凉酷爽。
原计划,她没想过自己工作出个差,还能这么惬意闲逛洪崖洞。
也多亏下午那位司机大哥说话极富感染力,她本来没兴趣,都被勾起一丝好奇心。
洪崖洞,一个饱受质疑的网红之地,它能火,自然有它火的原因。
今晚,如果赵苏没有亲自走一走,她也会刻板以为洪崖洞这种人造景观有什么好看?
可当年,倘若没有人为重新修建,这些岌岌可危的巴渝传统建筑吊脚楼会被拆一间少一间;若再不被众人所知,投资修建的那个人也会负债累累。
一切只不过厚积薄发,刚好等来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时机。
有因,才有果。
它哪来什么莫名其妙一夜爆红?
时至今天,摆在众人面前的是洪崖洞,但真正保留下来的是——它本身被赋予的巴渝历史文化。
洪崖洞的确商业化,但不能说它不重庆。
静静月夜下,黑暗渐渐深邃,街头小巷行人散客也渐渐少了。
熄了灯的洪崖洞,慢慢被吞噬在浓墨夜色,不知从何处飘来团团浓雾,朦胧之中,树影婆娑。
景区附近酒店大门前,一位保安正在疲困打哈欠,准备夜间巡逻负层车库。
不远处,一辆闪着远光灯的白色轿车停在酒店门口。
车门开了,一位西装壮男俯下身,伸手想抱起后座的漂亮女人,却被对方躲开。
男女授受不亲。
柳莺莺虽有些酒意,面色红润微醉,但潜意识里,她还是防备捂紧了领口春光。
深夜起风了,柳莺莺弯腰缓缓下车外,顿觉困倦清醒不少。
暖色昏黄路灯下,柳莺莺身材窈窕迷人,及腰长发衣裙飘逸,略施粉黛的娇容自有一股成熟知性风韵,眉目流转间,媚惑天成,像极了一幅美人画卷。
奈何她衣衫单薄,有点受凉的双手环胸,一时掩唇轻咳几声。
见状,西装壮男忙不迭脱下外套,体贴披在柳莺莺身上。
偏过头来,柳莺莺正准备想要道谢对方。
岂料,西装壮男竟敢伺机手滑揽过她的腰肢???
穿着高跟鞋的柳莺莺,被突袭一拽拉,来不及站稳脚跟。
就这样顺势,西装壮男如愿以偿的猥琐的,将柳莺莺抱个满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今晚酒席第一次见到柳莺莺,这等极品美貌佳人,西装壮男简直魂儿都被勾走了。
得知柳莺莺身边只带了两名助理,他更觉天助我也。
打着前川汇华集团重庆分公司同事的幌子,支走助理又买通司机,西装壮男可谓费尽心思。
此刻终于温香入怀!西装壮男心猿意马地喉结一动。
忍了一个又一个公众场合,可把他憋坏了。
西装壮男直接无视柳莺莺一眼惊恐之相,自顾自的暗爽,忽觉有一种征服感。
酒精作用下,柳莺莺抗拒力气甚微,她紧锁秀眉,无法挣脱魔爪。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一刻,柳莺莺万分懊悔,不该轻信这位前川汇华集团重庆分公司的男同事。
“这么晚,你一人不安全,我扶你回酒店吧。”西装壮男嘴上关怀,心里却掩藏不住贪婪。
似乎再挣扎也无事于补。
现在凌晨时分,多数人早已入了梦乡,有谁会看见此处街角?
抬眸望着四周静悄悄,柳莺莺也很绝望。
她只好,逼着自己镇静。
状似思量,她凝眉压下怒火,没好气道:“你抱够没有!别让彼此难堪,请你自重。”
乘人之危,从来不是君子所为。
西装壮男也心虚惶恐,稍稍松开力度,双手仍旧不情愿放开柳莺莺。
“生气啦?”西装壮男本想怜香惜玉,只怪一张嘴却明知故问。
哪壶不提开哪壶,能不生气吗?
柳莺莺冷哼一声,厌恶甩开了西装壮男的粗手:“看在大家同属一家企业的份上,如果你现在识相离开,今晚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悬在半空的双手一下变得无措,西装壮男的眼神不由得透着淡淡伤感。
从头到尾,柳莺莺几乎连想都没想一下拒绝,是瞧不起他吗?
对于男人而言,太伤尊严。
此刻,西装壮男还一副满腔委屈。
今晚,他如果不是真心爱慕柳莺莺,犯得着厚脸皮地动手动脚吗?
再说,他早已打听过柳莺莺目前没有男朋友。
他自持各方面条件不错,为什么柳莺莺连个正眼儿都不瞧?
难道他一个重庆分公司技术总监身份,年薪百万,还配不上她一位大客户经理?
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不死心。
左想右想,反正西装壮男想不通:“莺莺,你真就这么讨厌我?”
“你应该看得出,我真心喜欢你,所以我才......”
对方的话未完,柳莺莺完全听不下去,直接打断:“所以你就非礼我?!”
摇了摇头,西装壮男慌忙推卸责任:“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没想非礼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否则今晚我没必要一番折腾。你太漂亮了,我实在一时把持不住。”
后面越辩解,西装壮男的声音越没了底气,也许他也自知理亏。
语毕,四周安静的可怕。
良久,毫无回应。
或许吧,此时无声更胜有声。
瞧瞧现在,要多苍白,有多苍白。
方才听着西装壮男没头没脑的一番洗白,柳莺莺真服了。
她气得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分明故意耍流氓,竟面不改色地强行诡辩,还有脸找借口说什么真心喜欢?
柳莺莺完全无语得一脸征征然。
不过想想也对,哪个贼能承认自己是贼?
索性,她不出声,抬手掸了掸衣衫上晦气的灰尘土味儿。
这可把西装壮男等待煎熬,又胆怯得不敢直视对方。
侧身斜视着西装壮男,柳莺莺的眼神里,愤怒和无奈不断交织着。
她欲言又止,想想还是作罢。
不管曾经还是至今,每个男人追求她时,总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她。
谁又敢对天发誓,那叫喜欢吗?
如果没有那次时峰绝情分手,也许柳莺莺还蒙在鼓里看不清现实。
那叫喜欢吗?
不,那些男人只是馋她的身子。
日子一长,过了新鲜劲儿就不再稀罕。
这就是人性,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今晚,柳莺莺不过醉酒头痛极了,但思维意识还算清醒。
否则,她也不敢随意搭乘陌生男人的轿车。
酒过三巡间,柳莺莺一百个一千个小心防备男客户骚扰,岂料转头没多久,却被同一战线的男同事轻薄欺负。
试问,这让她上哪说理去?
父亲柳常山平时总会教导她,以大局为重,谨记不可意气用事。
把利益最大化,把风险降到最低。
这可能是柳莺莺作为一名大客户经理,学会的第一个关键词——忍!
所以她不可以像刚毕业小女生一样哭哭啼啼大肆嚷嚷告状。
她不可以,不可以。
抬眸遥望夜色太深,柳莺莺也乏了。
不想浪费时间。
柳莺莺本欲直接走人,奈何眼前同事一场。
她只好停下脚步,进一步探探虚实,防止这个男同事回去背后乱说。
她定定看了眼西装壮男,声音淡淡道:“你还是回去冷静吧。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喜欢的只是我这副外表皮囊而已。今晚你我也喝了不少酒,大家都是同事,所以我不怪你。太晚了,你走吧。”
轻飘飘的几句话听不出情绪波澜,却一下化干戈为玉帛。
猝不及防,西装壮男被字字句句封锁得哑口无言。
所以柳莺莺是原谅他了吗???还不忘帮他找了一个醉酒理由。
他木讷在原地,不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另一处,巡查完负层车库的酒店保安,慢吞吞走出停车口。
正值夜班,总有那么几个难熬钟头。
甩甩头,揉了下酸涩眼皮子,酒店保安迫使自己强打起精神。
远远的,保安又瞧见酒店大门还停着一辆开远光灯的白色轿车。
他都巡逻一趟回来,十分钟前的那个男人怎么还不走?
慢慢靠近,酒店保安这才看清楚。
原来那个男人正在一动不动地痴痴目送一个女人离开的倩影。
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谁还管谁是不是曾经王者?
西装壮男在重庆分公司为所欲为惯了,狼狈为奸,他有时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
今晚荒唐行为,西装壮男没想过柳莺莺竟会以德报怨,这使得他万分内疚。
内疚到,他满脑子全是懊悔歉意。
一个大男人还没有一个小女人气度宏大,传出去都是笑柄。
西装壮男双眼直直的目送柳莺莺渐行渐远,脑子里万千想法闪过。
恍惚间,他好像也慢慢找回了当初丢失的那一份良知。
书中曾曰:人到了一定的年龄,该扔掉一些没意义东西。
比如虚情假意的朋友、无用的社交圈、沾沾自喜的成绩单。
再比如,不爱自己的人。
去繁从简,一切会变得刚刚好。
用设计理念诠释,即为简洁的空间透着高级感。
来到重庆的第一个夜晚,睡得不安宁的,岂止柳莺莺和赵苏两个人?
成都的凌晨时分,郊外一栋复式别墅,管家保姆们全已休息睡下。
阔气得美轮美奂的大客厅里,四座玉石瑞兽雕像静静放在四个偏角。喷金墙壁上的纯天然水晶吊灯没有打开,只留一盏半透光的布艺灯罩,却依旧掩盖不住满屋子的珠光宝气。
名贵地毯上一套纯意式进口沙发上,温婉端庄倚坐,轻轻把座机电话归置原位。
她内心担忧。
担忧赵苏第一次跟随销售团队出差重庆,工作性质不同,难保有人故意膈应。
今天是第一个出差日结束。
方才温婉主动打电话,与赵苏聊着聊着,却浑然不觉已聊至这么晚。
也难怪刚刚应酬回来的丁鹏,一踏进屋门却见着温婉还没睡觉,颇感意外。
平日里这个点,温婉早进卧室入睡,鲜少熬夜。
“你怎么还没睡?”丁鹏一边换鞋一边好奇问问。
不提还好,一提起,温婉真一下困乏难当。
她顿时站起身子,有心瞒之:“哦,有点私事处理。”
既然都说是私事,丁鹏也不好再过问。
随即,温婉岔开话题:“你呢?今晚和客户洽谈得怎样?”
果然,丁鹏听罢,微垂着头,好似一匹斗败的野狼。
他有些无力,感慨道:“唉,别提了。今晚这帮客户中,有几位有权有势的官老爷,尽爱搞一些排场派头,还一个个端着官架子,真心难伺候!”
“尽力就好,你也别太累。”听却此言,温婉于心不忍地宽慰对方。
“嗯,不说他们了。”
丁鹏重新舒展笑容,忍不住握起温婉的手,深情款款地低头亲吻一下柔嫩手背:“知道吗?我有你就足够了。就算外面再怎么狂风骤雨,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深夜,恋人之间悄悄情话,本该甜密心扉。
在没有心存介怀之前,如此情调浪漫一刻,换作以前的温婉肯定送给对方一个香吻。
可惜两个人之间积压矛盾太多,这段感情名不符实。
次次失望攒多,逐渐心灰意冷,温婉现在也没那么爱丁鹏。
因为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吻奖励,丁鹏不禁眼露疑惑:“你怎么啦?”
“我可能太困,有点不适。”
说罢,温婉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敷衍道:“我先回房了,你也快洗洗睡吧。”
眼瞧心爱的女人欲要走,丁鹏故而大手一挥,霸气十足地拽过女人的纤纤玉手。
眉头挑起,丁鹏全然听不进对方的意思。
他一反常态,仿佛坠入魔怔。
温婉越是端庄正经,他越渴望看到温婉不正经的样子。
他的唇角隐约噙了一丝笑,神情颇为玩味:“嗯?你真睡得着?”
眉目间的燃烧,都不及指尖挑逗得滚烫。丁鹏径直扑向温婉,欲要狠狠地亲上一口。
“丁鹏!别闹......”
温婉双手下意识抵住丁鹏的胸膛,全身嗅到危险气息,抗拒得有点颤抖。
察觉不对劲,丁鹏一眼至诚地问:“怎么啦?弄疼你哪里?”
惊受地摇摇头,温婉脸色微变,未有拒绝也未有答应。
就这样,丁鹏神情缓和,又开始坏坏地俊笑亲昵道:“那咱们继续......”
说完,对方又是速战速决猛扑,全然没有给温婉一个缓神的喘息时间。
或许今晚生意场上受挫败,令得丁鹏心里憋着一股子不甘。
都说职场失意,至少情场得意。
他不能总吃亏。
紧盯着温婉那倾城美貌,丁鹏泛滥得喉咙一滚。
情难自禁下,他一副霸道总裁姿态,那一双原本晶亮锐利的眸子此刻也蒙了一层薄雾,视线没了聚焦。他故意散发着充满性感磁性的低音炮,嘤嘤呢喃道:“女人,我想要你......”
意识朦朦胧胧中,喘着粗气的雄性荷尔蒙猛然升温,急急想醉倒进这片温柔乡。
几乎同一时,温婉如同受惊吓的小白兔,急嗖嗖一下跳开沙发。
她庆幸躲闪及时。
丁鹏却被推个正着,一团火热悄然消散。
他的双肩颓然一松,眼里隐隐有几分愤怒,质询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连一个女人都不肯臣服,恕他内心难以平衡。
温婉一时也来气,再好优雅也容忍不下:“该是我问你才对,都跟你说我困了。”
“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丁鹏被激怒得羞愤至极,语气多少幽怨些。
“我想和我女朋友亲热又有什么错?”
富家少爷小性子一冲上头,丁鹏内心也委屈得翻江倒海。
如此,倒成了温婉不解风情。
深吸一口气后,温婉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眸色渐渐清寒起来。
沉默片刻,她终于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吐露出来:“丁鹏,我不是你的发泄物。”
“你......你在说什么?”丁鹏终于才隐隐的感觉氛围凝重。
既然要理,那就彼此理个明白。
话都说到这份上,温婉也不想再委曲求全地一直迁就对方。
事不过三,屡教不改的人,注定和她三观不合。
温婉看了一眼丁鹏,似乎抽出最后一丝耐心,无可奈何道:“丁鹏,在同居之前,你对我百依百顺,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
“自从我们同居后,你变得越来越只顾着你自己舒服,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做一回事。不管在外在家,总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说对就对,你说错就错,根本没有考虑过我接不接受!”
“到底谁变了?扪心自问,你所有同居之前的承诺在哪儿?”
“我也累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不等丁鹏缓过神来,温婉冷着脸色转身上楼去。
一扶上楼梯时,她才发觉自己的手腕隐隐作痛,提不起太多气力。
她挽起衣袖瞧瞧,原来青紫了好大一块,白皙肌肤衬托得格外扎眼。
许是刚才被丁鹏拽勒得手腕生疼,她也只能默默轻揉几下缓解刺痛感。
眼睁睁看着温婉离开,丁鹏的气也消了大半,一下如梦初醒。
他很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明明一开始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得不欢而散?
他万分不能理解。
凌晨三点,郊外的夜深露重。窗外什么也看不见,世界仿佛无人眷顾一样。
丁鹏算是彻底失眠。
他颓废无神地躺在大客厅沙发上,没有回主卧室睡觉。
他猜,温婉肯定也不在主卧室。
翻来覆去,像绕进死胡同,丁鹏始终想不明白。
他的温婉,到底怎么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可是,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丁鹏养尊处优惯了,想不明白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