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间.上部》行苇知瑜

24、第二十四章（上部完结）

　　晌午，霁日灼灼，赵捷离开王府。父亲的话言犹在耳，没有嗔怪没有责备，只有担忧。赵捷深感自己不孝，让老父如此担心，惹了一身黑白是非，但想到庞处柔，心中还是涌起了几缕温情。他明白了父亲的话，既已成家，就要担负起责任，事情总要解决的，他有一些想法，也有很多话跟处柔说，心心念念想要见到伊人。然而，推门所见，却是三尺白绫似披帛般飘然而动，伊人双脚高悬，身上是那件初见时嫣红色襦衫，发美如初嫁。

　　“是山非山，端看你的心，心里有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

　　赵捷想起昨日处柔这么说过。

　　而此时的开封府，气氛凝重。

　　跪在大堂下，庞悦生已是一身的冷汗，藏在汐园的账册现就在包拯手中，那上面笔笔帐目皆是自己亲笔签过，与沈儒俍和许端的那宗买卖便就在头一本上。这些帐目中更有多次与叔父庞吉串通收受贿赂的记录，当初怕没个算计才入了帐目。如今，这一宗宗一件件成了告倒自己的铁证。

　　“庞悦生，你还有何话可说？”放下账册，包拯道。

　　“……没了。”庞悦生说完便不再讲话。

　　开封府大堂之外，灼灼青天，时而有微风吹过。

　　“酌，人犯庞悦生，强占民宅，买卖官职，收受贿赂，诬陷官员，并多次命其手下夺人性命。现数罪并罚，秋后问斩。”

　　“酌，人犯沈儒俍，身为朝廷命官，盘剥商旅贪墨久矣，更助纣为虐，夺人家产，斥重金行贿，为掩盖事实，将苦主之父重伤致死，数罪并罚，秋后问斩。”

　　“酌，人犯许端，豪金买官，强夺他人财产，间接伤人性命，并诬陷当朝官员，现数罪并罚，处死。”

　　“酌，人犯田成雄，杀害运石工张与义，杀死本案证人王大生，现两宗命案并罚，处以极刑。”

　　“酌，人犯蒋彦，曾参与谋害证人王大生，但并非主谋，并诚心悔改，将功赎过，判黥刑，发配河间府充军。”

　　此案终了。

　　包拯着便服坐于厢房之中。今日，在朝堂奏请皇帝治庞吉收受贿赂之罪，但赵祯并不想对此深究，只是申斥远调作罢。这许又是庞贵妃从中疏通的结果。包拯站起身来，依旧沉思着，窗外微风徐徐而入。

　　西边厢房内，张母已收拾停当，向包拯辞行后离开了开封府。马车载着老妇人在城内转了一下，路过汐园，看到园墙已被拆去了大半，庭院中熟悉的水太湖端端的立着。

　　时，清风拂面。

　　亭外莲浮碧波，赵捷与展昭对坐于亭中，似赏非赏。

　　“白鹭有幸遇东风，渔舟唱晚琴箫声。
　　今日梦醒君莫念，羽衣回天待相逢。”

　　赵捷轻吟：“这是处柔留下的诗。人生如棋，很多事情原来身不由己。如今棋局落定她应该是自由了吧，只留下我……”赵捷的声音很平静，展昭也只是静静地听着。

　　“展兄，今日之后我就要去游历四方了。”

　　闻此言，观此人，展昭觉得庞处柔其实留给赵捷很多。玉石都是一刀一刀切磨出来的，也许人生也是为了要经历这种种磨砺吧。

　　风过水面掠亭台，绕梁不去，云行天边揽山川，寻仙而旅。

　　离开赵捷府上已是华灯初上，明月高悬。路上行人不多，凉风吹过心间，展昭忽然很想喝酒。“莫道万古愁，与君饮，怎也无忧。”他想，此时要是白玉堂在就好了。

　　然而回到府中后院自己房门前，一个酒坛忽的掷来，“嘭”便被展昭稳稳接在手中，一滴也没有洒出来。酒坛之上还有一点点泥，是自己早先埋在梅树下的那几坛女儿红。抬头看，只见房顶露出翘着的二郎腿，一只白色鼠爪晃呀晃：“死猫，去哪了？让五爷好等。”

　　展昭笑了：“白兄怎得又在房顶喝风？”

　　白玉堂起身，手边拎着个酒壶，说：“非也非也，是在喝酒。哎，等等！”

　　“什么？”展昭一愣，不知所以。

　　“你这样正对一联——‘猫伏墙角，风吹毛动猫未动。’”

　　“你……”展昭略一停顿，道：“那展某正好有一幅下联‘鼠卧房顶，月照影宁鼠不宁。’”

　　说完，两人同时大笑。

　　“我说猫儿，这次的酒虽然是你请的，但还欠着我几次呢，食言非君子，你小气归小气，下次要加倍！”

　　“哈哈，好呀，展昭奉陪到底，干！”

　　“我说你别光喝呀……喂那坛是我的……”

　　……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