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毛的她，炸毛的她1》Jelllyfish

52、端正

　　唐非回到宿舍。施威遥早离开了。

　　魏童正呆滞地一口口吃着饭，看样子半天缓不过来，忽然问：“你们说导演是故意的吗？”

　　唐非用眼神询问于澈。

　　于澈说：“他知道我们把对比结果给导演了。”

　　唐非时常觉得于澈的情商堪忧，这种时候对他提，不是让他和导演结梁子吗？魏童这几天心态这么差，再有什么事影响比赛，或许就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于澈面对唐非的审视目光，有点心虚地把眼神移走，也发觉告知的时机不对。

　　唐非答：“节目组的工作是帮助你完成表演，并没有提醒你的义务。即便他们真这么想，你拿他们又没办法，能做到的只是管好自己，今后才能避免同种境地。”

　　于澈点头，“人生中遭的某些罪，来自于对自己的要求不严。学生时代不刻苦，步入社会后抓瞎埋怨日子的一大把。创作人对自己不严格，成天在网上被骂。”

　　唐非鼓掌，“于大师说得对！不过这些日后再想，你先问问公司怎么办，要么一辈子被安上抄袭标签，总有人戳你脊梁骨，这是对原创音乐人来说，最可耻的事。”

　　于澈：“唐伯虎兄弟说得对！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唐非：“祝枝山兄弟说得对，就是有文化！”

　　两人一唱一和调节气氛，有点好笑。

　　魏童的饭还没吃完，几粒几粒往嘴里送，看那俩说相声的差点喷，而后问：“日后得主动避开这些吧？”

　　唐非说：“尊重别人的作品就是尊重自己，也是尊重理想和热爱。你不要把这些当成被动遵守的事，我刚才和小孟打电话，记了她一句话，她说：‘独树一帜是一种骨气。’我觉得：不甘于相似是一种义务。”

　　唐非把自己说得热血沸腾，提到音乐双眼闪光，有压不住的兴奋。

　　魏童默默念叨着他那几句话，“独树一帜是一种骨气......”

　　他想他理解了，追梦路上的成就感，其实来自于属于自己独创的东西，而非打着擦边球被人骂。

　　他这都不是擦边球。

　　于澈说：“你学学乐理知识吧。唐非这么年幼都懂，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岁就会写歌了。”

　　唐非：“......你不要给我立天才人设啊！”

　　于澈：“啥叫人设？”

　　唐非：“就是相当于京剧的脸谱化，每个人物都有些标志性的特点。”

　　唐非偶尔顺口说出个未来词汇还要解释一番。

　　于澈说：“你不是天才人设，是早熟人设。”

　　唐非：“为啥？”

　　于澈：“我总觉得你感受到的都不是这个年纪该感受的。”

　　唐非打哈哈，“那只能说明我是个人才，哈哈。”

　　魏童问：“学了乐理就能告别相似吗？”

　　于澈说：“起码多点创造性吧。”

　　魏童在努力理解。

　　那两人想说和该说的话说得差不多了，谈话结束，各自忙碌。

　　唐非的“不甘相似”魏童还真听进去了，唯独劝他别和节目组起冲突这事，魏童没听。

　　魏童憋气一宿，第二天一早找导演问：“为什么故意让我被骂？没人察觉也就算了，于澈都把曲谱对比结果交上来了，为什么不找我？”

　　导演根本不承认，“什么结果？”

　　魏童懵了一下，怎么对质的人随时可以找来的情况下，还要睁眼说瞎话？

　　“于澈没告诉你我的歌涉嫌抄袭？你好歹是节目的掌控者，要找于澈来对质吗？”

　　魏童连“您”都不用了。

　　有些人不值得被尊敬。

　　导演笑道：“我想起来了。整个节目里也不是你一个人，难道给你重录、别人都该陪着？你觉得你任意修改对别人来说公平吗？”

　　魏童说：“我又不会耍无赖更改比赛结果，难道我一句话你就会听我的？”

　　导演说：“那别人有陪着你的义务吗？他们的工作可都结束了。”

　　这话也没错。

　　魏童无奈冷笑，凡事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唐非真没说错，因为大环境他抗争不了。

　　魏童被观众骂是导演一早料到的，他还在评论里做了一把幕后推手，帮第一个对歌产生质疑的人上了热评，那人是合作的网站员工。

　　导演打招呼打到合作网站去，可谓“用心良苦”。

　　导演早想好了说辞，对付一个十九岁小孩动动手指都是浪费资源。

　　魏童最后冷笑着看导演一眼，要走。

　　导演说：“这事发生了，你就不要想这些没意义的事了吧，想办法挽回人气吧。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是证明你不是抄袭，只要于澈说是他允许的，帮你澄清，就是网友错怪你了。”

　　魏童可从没想过还有这招，一瞬把导演的恶人相忘了，像追赶最后一缕曙光灿然开放，去找经纪人商量。

　　经纪人说：“导演和我想一块去了。我打算找于澈谈谈。”

　　魏童：“要么我自己来吧，我和他熟。”

　　经纪人道：“你的脸皮也真厚，人家理你都不错了，还想免费要版权？”

　　魏童大呼：“还要用钱吗？”

　　“废话！人家正等你提价钱呢，要么一纸诉状递上去，这一招就晚了！”

　　魏童：“可他从没和我提钱的事。”

　　经纪人对这个十分不开窍的家伙万分头疼，“你是犯错的人，你不自首等人追上门吗？”

　　魏童被怼没词了，担心起钱来，“那版权费......”

　　“公司先垫上，日后从你薪酬里扣。他又不贵。”

　　“那我工资也要领不着啊......”

　　经纪人听得满脸嫌弃，“等节目完了会有很多商演找你，只要你在屏幕前撑住，那点小钱算什么？”

　　魏童想也对，他没准很快能成巨星发家呢。

　　就是原创这块，那两人点他的话他得牢记。

　　经纪人约于澈谈版权去了。魏童上网找了找乐理知识，一眼望去，相当枯燥。

　　那两人果然都是神人，不是简单写歌而已。

　　魏童第一次发觉见识少的可怕，而后郁闷乐理是个硬茬。

　　经纪人这边遇到的才是真的硬茬。

　　于澈和经纪人到拍摄地附近的咖啡馆坐。

　　于澈日常面无表情，此刻更是刻上不同以往的冰冷，“我要是想要钱，你们已经收到起诉书了。”

　　经纪人问他何意。

　　于澈说：“我原本找他说过几次，包括寝室的另一个人也参与劝告，他就是不听。这事既然搬到了台面，他是犯错的人，应该承担责任。你在幕后操作来要版权是你的事，让我帮他说谎，我觉得我没有那义务。你让他承担该承担的，才是保护他音乐梦想的态度，而不是背地里做些小动作帮他掩盖错误。错上加错的事一朝一日被人揭穿了，肯定比早先道歉被骂得狠。”

　　于澈看魏童是个端正的孩子，更要让他知道不能投机取巧，要是日后歌曲出事全靠心眼摆平，他和唐非的那些话就白说了。

　　他看重魏童，为他好，不允许自己纵容他。

　　在经纪人看来，却只是在阻挠他拿更多提成，“我知道你想为他日后着想，也要看看眼前不是？事情在网上发酵的几天，即便道歉也会有人不依不饶的。网友并没有你想得宽容。”

　　“他们讨厌的是缩着不承认和暗箱操作被揭穿的，我相信即便只在屏幕里，大部分人也能看清谁更真诚。只要他态度端正，我并不介意他这次犯错，我这原作者都不介意，轮到一群闲人嚼什么舌根？”

　　于澈把网上那群永不放过别人错处的家伙称为“闲人”。

　　反正不是他粉丝，看不懂他“真爱”魏童的、粉他也在心里自动除名，哼！

　　经纪人打过交道的人里，有价钱谈不拢难以沟通的，也有拐弯抹角不说真实要求的，还没见过义正言辞摆出大道理教育人的。

　　经纪人多少能看出于澈是真诚的，却不信世上存在完全没有贪念的人。

　　经纪人给出个高价位，先对他试探着，其他再说。

　　于澈面上完全没有喜悦，全是嘲讽，“我是音乐人，不是生意人。我的价位你肯定知道，你敢给，我还不敢要呢。我想说的话说完了，是造就一个优质的未来偶像，还是教他卖掉原则，你自己衡量。当然，你既然是生意人，多说无用吧。”

　　经纪人做最后挣扎，“我可以说服魏童和你签合同，他日后发专辑会以最积极的态度向你邀歌、并请你帮忙制作。你帮他一把，他也帮你一把，何乐而不为呢？”

　　“邀歌可以，日后再说。”

　　于澈没有继续听她纠缠，出了谈话隔间，回训练的地方。

　　经纪人圈里混了多年，没遇到过真正的硬茬，如此一来，起了其他心思。

　　小孩还想和她斗？挑战权威吗？

　　她准备花大力气捧上去的魏童一定要上去！其他人若成了消耗她成就感与提成的绊脚石，她有很多手段逼他们就范！

　　经纪人先不打算用下一招，去找魏童让他试试装可怜向于澈求情，她可以依据结果决定要不要实施心中所想。

　　魏童听说于澈非让他道歉不可，赞叹道：“于大师就是于大师，太牛了！”

　　经纪人：“他现在可耽误你前程呢，你懂不懂？他收钱了你也乐呵；他不收钱你得道歉，哪天大火依旧是你的污点，说风凉话的人永远会说你的歌像抄的，永远有人把你骂个狗血淋头，你就高兴了？”

　　魏童却比她坦然，“我不懂，对比结果都出来了，我为什么不能道歉？他们为什么揪着不放？”

　　经纪人气急败坏，以前很听话的孩子，不知在唐非于澈那中了什么邪，都在怀疑她的判断了。

　　要不是底子足够优秀的好苗，她才不会对他费这么多口舌。公司里冷板凳艺人多的是，很多艺人身上那么多缺点、三观作风都有严重问题，遮遮掩掩下还不是都在镜头前光鲜亮丽？他倒好，给他一个上好节目的机会，他却还没出头就要跟人讲什么坦诚？

　　不过经纪人不知道，魏童是真的正直，听话也仅仅在不涉及人格问题的条件下。

　　经纪人问：“坦诚能当饭吃吗？别人管不着你私下什么样，即使你一脸嫌弃地吐槽粉丝哭得像猪头，她们依旧以为你是世上最温暖的人，甚至连她们父母都比不了。一根筋在各种圈子里被排挤成什么样，你敢赌上这辈子试试看吗？”

　　经纪人倒真把他说怕了。连公司的舞蹈老师都对嘴甜、懂事的学生关照有加，不合群的通常不会在老师那得到夸奖。

　　他所看到的，其实早是成年人的世界。虽然他一直是被关注和夸奖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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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利益选择（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