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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深河之上 ...

  •   不大的船舶缓缓驶向深河之门,桅杆与甲板在阳光下明亮而温和。这艘船只是无数驶向普里尔的船舶之一。在前方,深河流淌入两侧宏伟且高耸的属于普里尔的灰白城墙之中。
      西部的人往往会先前往奥拉中心的紫石群山,再坐船从深河进入这座屹立于普里尔东南的“伤痕之城”。在弗莱娅,水运是速度最快的交通方式。河流的速度要胜于马车数倍,何况还没有一路不停的颠簸。河道贯穿普里尔,在深河长街的西侧尽头便是狭长排布的谷底码头。
      “啊,每次到这里都觉得这景色格外壮观。”埃诺克懒散地撑在栏杆上,站在夏身旁,眺望着两道城墙所形成的巨大门扉。在这“门扉”末端,还有两道相对而立的巨型雕像。一侧的雕像看起来是个全副盔甲的战士,手持长戟,另一侧则是身披长袍的老者,高举一柄骑士长剑。剑与长戟交叉在河流的正上方,看上去已被风霜锈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断裂,坠入河流。
      实际上这也正是埃诺克的疑问。
      “听说这两座雕像正是在诸神战争结束后被建立的,不知道代表着哪两位神祇。它们已经太过古老,或许明天就会突然在风中崩解。”
      “不。”夏摇了摇头,“普里尔的城墙是一个整体,受古魔法所保护,而那个魔咒已经运作了几千年。在魔法消散前,城墙任一处都拥有相当于全部城墙的强度。即使最纤弱的地方也坚不可摧。”
      “这也是你的那些法师同僚们所说的么?”埃诺克好奇地打探道。
      “这是每一位魔法师都应该有的常识。”夏哼了一声。“说起来,你身上的伪装术情况如何?”
      “你说呢?”
      埃诺克扯出一个张扬的笑。他现在乱发棕黄,狮鬃般披在颈后,原本不经打理的胡须已经刮得干干净净。浓密的眉毛同样是金棕色,双眼是清澈如湖水的浅蓝,那个丑陋的头盔早不知道被丢在哪了。
      加之他本身粗犷中带着规则精致的面貌,任谁来看都是典型的北方联盟与南国的混血儿。
      “嗤,”夏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低声,“笑给我看有什么用。”
      “这是你的杰作,难道不该先展示给你?”
      夏仔细端详一番,给出了结论:“魔咒略有衰弱,但问题并不大。在普里尔买到更好的魔石后我就能固定住这个法术效果,直到被其他法师驱除为止。”
      埃诺克把弄了两下前额的金色发梢,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和真货一模一样么。能做到这个程度,不恢复魔力也没什么关系。”
      夏用杀人的目光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并不好笑。”
      “你应该想过无论如何都没能恢复施法能力的可能性。”
      “没什么可想的,我必须要取回我原本就有的力量。以我现在的样子,不可能复仇。”
      “你就那么在意么?”埃诺克耸了耸肩,“那个人到底是谁?你要为之复仇的人。有人为太阳的消失哭泣抑郁,有人仇恨夺走太阳的黑夜。他们都忘记在黑夜里还有月亮,在月亮里还有繁星。”
      “这片黑夜太过浓郁,吞没了月亮,也抹尽了星辰。只留下一只聒噪的红麻雀,在我耳边叫个不停。”夏交叉起双手,“少问那么多。”
      “再黑的夜也会有黎明的。”埃诺克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又问:“你不愿意,那我能猜么?”
      “不能。”夏痛快地拒绝。
      “爱人。……哈,猜对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这个答案。”埃诺克在夏的表情中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滚一边去。”夏皱眉,“少来烦我。”
      “她是奥拉人,还是辛特兰人?或者是从极北来的——看你的表情,不是。”埃诺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根本不听夏的话,继续问着他的问题而后从夏的反应中揣测答案,“南北局势连年恶化,近年即便商人都不愿意到敌国交易了。如果她是奥拉人,与你常年待在辛特兰未免太过危险,以你的性格应该不愿意去让别人承担麻烦。这么看来她就是奥拉人了,对不对?”
      “我们好久没练剑了。”夏面色森森,话锋已经转开,手指扶上腰间剑柄:“来试试。”
      下一刻,一道冷厉精确的银光直冲埃诺克的额头。埃诺克极快地一偏身子,细剑擦落了一缕金发。
      “喂喂喂,这么生气?”
      夏没回答,细刺剑极快地一挑动,勾勒出两道圆滑流畅的轨迹,剑上没附几分力道,但速度同样迅捷,加之剑势极广,难以躲避,而如果是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切削击中,免不了皮开肉绽。他正是欺负埃诺克剑还背负在身后,无法格挡化解剑势,打定主意要给这个魔族人一点教训。
      埃诺克躲开,他便继续追击,细长的剑刃挥舞得如同丝网般密不透风,硬是不给埃诺克拔剑的机会。魔族人也有些气愤,大喊:“至于吗!”
      他不想在这船上爆发斗气,那赤红的颜色太过于醒目,想来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但此时的夏同样不是两月前刚刚拿起剑的那个菜鸟,他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轻描淡写地就从他手中躲走武器。倘若手中有武器,格挡时刺剑幅度极大的挥舞便会被弹开,使得剑士自身出现破绽,那种情况下夏是不敢这样使剑的。但现在埃诺克尚赤手空拳,他想怎样都可以。他这是非要自己挂彩才甘休。
      “今天你别想逃!”夏瞪着埃诺克,趁魔族人退至墙角、无可挪腾的刹那,一剑斜舞。细剑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铛”地一声弹开,屏障也立即破碎。
      莱依斯刚刚收回施法动作,一脸畏惧地躲在门边。夏也向他投去一个极其恐怖的眼神,但被一个庞大的身躯给挡下了——那位名叫隆德的大胡子佣兵一脸霸气地叉着腰站在莱依斯身前,远远望着两人。
      “挡得漂亮!哈哈哈!”埃诺克毫无风度地大笑,朝着莱依斯比了个赞美的手势。
      “哼。多管闲事。”夏撇了撇嘴,手中的剑依旧指着埃诺克。魔族人缓缓从背后卸下大剑,不怀好意地盯着夏:“你这家伙总想着给我找麻烦。”
      “来吧。”夏微微一扬下巴示意,“我就是你最大的麻烦。”
      甲板上剑光交错——大多是夏的刺剑挥舞闪烁光芒。不使用斗气,埃诺克也不能将一柄十数公斤的大剑挥舞得太过夸张。灰发的青年如同飞燕,踩着迅捷无比的步伐游走,刺剑或骚扰或刺击,间杂无数用于干扰判断的假动作。然而他面前的金发男人依旧丝毫无伤——他手中大剑的每一次出击与格挡都朴实却刁钻,攻击时不忘格挡,每次挥动都预先判断着对手的思路与习惯,让夏的攻击看上去就像自己撞向剑刃一般。
      二层甲板早就已经有无数水手与乘客俯在栏杆上围观剑斗——实际上他们早就已经习惯。船舶从紫石群山一路驶来,他们没由来地突然开始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在一层甲板爆发交战时迅速地聚到周围参看热闹已经是每天的日程。
      “你们说今天那个俊俏的刺剑剑士能撑多久?”一位穿着呢绒长裙的女人问道。
      “至少比一周前掉进河里的那次要久上五分钟。”一边一位叼着烟斗的水手答道,“我看他今天势头很好。不过虽然他的技艺已经出类拔萃,还是不大可能赢过那个大个一些的。真不知道这样厉害的两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说着又吸了一口烟气,吐出两缕云雾来。
      奥拉中部的一个行省,有人发现呼吸熏烧摩玛叶产生的烟气能让人精神振奋。这种神奇的植物很快就被广为种植,并制作成粉末在各地销售,到如今在南方用烟斗吸摩玛叶的人已经相当常见。
      “掉进河里?哎呀,那次我忙着和你们的船长搭讪,没能看到呢。”
      “他那天跳到了围栏上居高临下地与那个大剑剑士交剑,靠高度压制对手。原本都快能刺中金发的那个结实男人了,可惜当时船不知为什么突然一晃,他正好又在躲避横扫的一剑,没能站稳,摔进了河里。”
      “哦,哦……”风姿绰约的女人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声,想起那天贴上船长身子时那男人身上一哆嗦,手脱开了船舵,整艘船都猛地一晃,“……那还真是可惜。”
      “可不是吗。不过当时另外一个家伙也就立马跳进了河道,大伙合力给他拉了上来。那刺剑剑士浑身湿透,眼睛倒还是瞪着周围人,哈哈哈,那样子可有趣。”
      “嗯,是啊!”女人应了一声,想象着那位气质独特的冷峻剑士浑身潮湿、衣物勾勒消瘦但矫健的身体却还羞愤地用目光杀人的样子。她捂了捂脸:“太可惜了……”
      “哦!”人群突然惊呼,女人与水手都探头望去,看见是剑士出手破绽,被那高大的金发男人捉住了。之后也就和以往的结局差不多,刺剑被丢到一边,而后埃诺克伸手在夏的脑袋上用力敲了一下。
      “输了。”埃诺克宣布道。
      “哼。”夏熟练地扒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过不了多久,你不用斗气便别想碰到我。”
      “我等着。”埃诺克散漫地支着剑,笑着看夏收回刺剑走开,眼神却意味深长。
      一位曾经的法师,两月不到,掌握剑术到堪与常态的自己匹敌。这样的天赋,寻常是不可能拥有的。他过去到底是谁,到底经历了什么?
      埃诺克以悠然自得的姿态收回了剑。他不着急,总会知道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啊,真的要没存稿了,这次是真的,因为最近很忙,一直没有补充存货……
    提前预警一下,如果存稿发完更新可能就没这么稳定了……不过我肯定会继续更的。
    ---
    很快两位主角就都会抵达奥拉了,故事的下一阶段在中间这十几章的缓冲之后也该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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