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源之水》灰白长桥

130、尾声

　　三月后，奥拉东海岸。
　　远东的船队满载着异国的丝绸和货物驶离了港口。船帆高高扬起，上方用灿金色的丝线缝制着在弗莱娅大陆见所未见的猛兽。它似是鹿，似是蛇，也有些像传说中的巨龙。
　　皮肤在海上的烈日下被晒成浅棕色的异国水手纷纷忙于自己的工作——有些拉下船帆，有些固定绳索。今天的海风自西向东猛烈吹拂，水手们甚至不需要划桨，有了短暂的休息时光。
　　披着花纹长袍、头戴圆帽的船长走向船头，一步步踏上阶梯，想眺望远方的海面，却突然发觉在船头上正站着两人，有着浅色的皮肤、深邃的五官。一人与他们一样，黑发、有着些许胡须，另一人却有着一头灰白的半长头发，容貌依然十分年轻，徒有一只手臂。
　　他用着刚刚才学会的、蹩脚的语言，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二位……这是要驶往远东的商船。你们……”
　　那位灰发的年轻人笑了笑，用怪异的声调说道：“啊。没有关系。另外，你们的语言我能够听懂不少。”
　　“阁下能懂？呵呵，我们也只在莲港停泊了三月，您便已经学会了。”
　　船长笑了笑，又继续用那种歌唱般的语言说道：“既然如此，您应该知道，我们是要驶往东方。此一路，恐有风雨呼号、巨浪滔天，且少说要数月方可见龙国东岸。如果两位是上错了船，现在我便可派人将二位送回莲港。”
　　在东岸，他们已经留下了一批人，准备与这里的皇室交流长短、互通有无，待下次来此地时再将他们接回，因此多派一艘小舟也并非不可。
　　然而，灰发青年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
　　“来之，安之。这是你们所说的话。”
　　他从腰间的行囊中取出几枚剔透宝石，每一颗都有鸽蛋大小，闪烁光芒、晶莹剔透。它们自行漂浮，缓缓来到了东国船长面前。淡淡说道：“这就算是我们的船费吧。”
　　“好，好！”
　　他赶忙收好了这些宝石，收敛了心中的那点贪念，问道：
　　“这，这可是西国的道术？”
　　夏不由得笑了笑：“算是吧。”
　　“那，二位，我现在便命人去收拾船舱客房。若有琐事，直接寻我便是！”
　　船长连连点头，准备离开，心里想着如何从这出手阔绰的灰发道士手中骗来更多如此巨大的西域宝石。等到他离开船头，凯赛尔才低声说道：“学得有模有样的。”
　　“在这艘船上用[高等隐形术]逛了快两个月了，这样都学不好，我也别当法师了。”
　　“不知道东国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是一片乐土，还是比弗莱娅更阴暗浑浊的地狱。”
　　“你少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夏侧目看了凯赛尔一眼，不由得发笑：“我看你学得也不错。”
　　“你不用担心，大陆还有我留下的‘信标’，随时能够回来。”
　　“对了，拉德比亚的护符，你解开了么？里面记着什么？”
　　“已经完成了。不过内容……呵，不说也罢，只是些关于王国的阴谋，还有宫廷的隐秘。”
　　那些关于王妃之死、加尔恩罗斯王的隐秘，关于拉克希罗和阿林瑟的关系……在这汹涌浪潮过去后，已经不会有人再去在乎。
　　夏缓缓摇了摇头，道：
　　“‘帝王将相’，‘江湖豪杰’，阴谋与纷争，最终都只是浪潮中微不足道的一道波涛。时代的洪流，命运的潮水，都只是永恒循环的一部分。同样的戏剧还会一次又一次地上演，只不是演员换了又换。”
　　“不过属于我们的这一出，大约已经结束了。”
　　凯赛尔却皱了皱眉：“是么？我怎么觉得才刚刚开始。不说找到恢复你手臂的‘仙法’，仅仅是寻找一个足够安宁、能够栖息的地方，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摇了摇头，迈向船的最前端。他用右手支撑着身体，遥望着绵延无尽的海，笑道：
　　“那种地方，我早就已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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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