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法成为怪物》故人行知

60、第九章，拥有血缘也不一定是家人（2）

　　这应该是他想了很久的谈判词，但是……
　　他找错了攻击点。
　　“我没打算毁了老宅。这话你应该和郑锡涛说去，这是他的目的。”

　　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外，少年的表情僵硬住了：“雨歇……”
　　打断他的辩驳，我被寒风呛了嗓子，轻咳了两三声，还是一劳永逸把话说清楚：“我不打算站在你们任何人的身边，你也好，郑锡涛也好。对我而言都是外人。我去那个老宅三年两趟都算多的。咱们也不是很熟，当初帮你也是看你快要被逼疯，所以同情你，不要会错意，我没有和你们郑家人交好的意思。”
　　“你不打算让爷爷……”
　　“还有，如果你想摆脱你爸妈的控制，就去证明你自己是优秀的。很快就要期末考，你做好心理准备，你和我一个班，一定会被比较。”
　　郑万航的面色褪去血色，渐渐灰白：“你连这个都想到了啊。”
　　“郑万航，出于对你家庭的鄙视，我再告诉你一句话。”
　　他抬头。
　　“你一次都没有反抗过，不和你爸妈抗争，你活该被压制到这个地步。”

　　“你说的轻巧。”他再装不下去云淡风轻，手里的雪碧摇晃生出无数气泡，他怒吼：“我怎么和他们反抗？！和你一样找个房子搬出去吗？”
　　“我的房子是我妈从我爸那里偷来，最后便宜了我而已。”我摆摆手不再和他多废话，他不过是个有贼心没有贼胆的懦夫：“解决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你自己看着办。”推开他放在我肩头的手，准备离开。
　　转角处，郑锡涛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出现，对着我们所处的方向挥手，计划好的现身时刻：“难得啊，看到你们在学校里面说话。万航怎么这个表情？”他伸手搂住郑万航：“是不是雨歇欺负你了？和大哥说说，大哥帮你教训他。”

　　你方唱罢他登场，简直是没完没了，厌烦的表情不可抑制的出现，离去的路却被郑锡涛拦住，他的笑容永远都是那个样，虚假和开朗并存：“别走嘛，大哥也有事情要和你说，听话一点。”
　　挥开他拦住道路的手，他毫不掩饰目的的再次拦住，估计还是为了大伯要娶新娘的事情，办法告诉他了，他自己不肯用，我也没有办法。

　　“没礼貌，哥哥说了找你有事情。”如猎鹰的爪子，他握住了我左手的关节，带着不容反抗的阴冷气息，笑着说：“乖一点，咱们兄弟三个来聊聊……”

　　只要我反抗就能彻底的击退他，我准备这么做，熟悉的清冷感从一旁冒出，她不疾不徐的向着我的方向走来，我的视线被她占据，天地之间只能容的下一个她，她是我目光所及的唯一。

　　“我找了你半天，你跑哪里去？”她略带责问的俏皮语调如同在娇训情郎。我顺势挥开郑锡涛的手臂，从口袋里面摸出那瓶粉色的饮料：“买水，给你。”
　　“哦，这不是李子园嘛，真是有心了，我前几天和你说的话，你居然记住了。”
　　“你的话不能忘。”

　　她环视了我身边的两位兄长，对我挑眉浅笑：“在忙？”
　　“没有。”
　　少女灵动多娇，一笑潋滟，她向我伸出手，要我去牵，去握：“哦，那正好我找你有点事情。”我毫不犹豫的握住。
　　就这样生疏的握住。
　　她一个转身黏在我身边，落叶为我们铺了一条很长的枯黄道路，我们是谢幕的演员，该退场的主角，她问：“咱们今天晚上带着小不点去哪里吃饭？上次说的意大利面怎么样？我突然很想吃西餐。”

　　“可以，随你喜欢。”

　　我习惯性的对着她露出平和宁静的笑容，她亦也回复如此。
　　将人丢在原地，行出一段距离，她不怀好意的笑着：“被人缠上了？”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她率先松开了手，然后对着我张张合合了好几回，天真的笑出声音：“你吃了我的豆腐，占了我的便宜，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想怎么样？”
　　“欠着吧，总有还回来的时候。”

　　温和的笑容在面对她的时候已经能轻松的显露，我试着靠近她，她在学着向我靠近。我们的灵魂在冰天雪地的废墟之中相遇，毗邻而居，互不打扰，却同看荒芜。
　　“好。”
　　目送她回去班级。

　　晚上吃完饭，带着小鬼在书店逛了一圈，然后才领着他去便利店买牛奶，李伟坐在收银台边手里捧着我给的编程书籍，他开始策马前行，挣脱不可逃避的现实。
　　结账回家。
　　今天是周五，所以过得稍微缓慢一点也无所谓。

　　周六约好易灵隐出去买东西，顺带着敲定这孩子学习防身能力的事情，我以前学习的武馆依旧存在，赵师父是熟人。周六周日的学习取消，改在周一，周三放学之后过来学。
　　这样时间一错开，正好我那边放学，他这边结束课程，也方便接他。
　　赵老师收费依旧很客观，我又是老学生，各方面都会有便利。

　　“这不是小七嘛，你怎么来了？这孩子是谁啊。”赵老师做了一辈子武人，脑子里面除了身体的张驰度，基本上没有其他。小学的时候我帮他处理了一件事情，至今他都很感谢。所谓武人的道义吗？

　　“这是我弟弟，他说想要过来学武术，我就送他过来了。”
　　赵老师又是惋惜和失落的看了我一眼：“正好，这孩子填补你当年的遗憾，来，让这孩子过来做个底蕴测评。”
　　“去吧，扬扬。”
　　“嗯。”
　　他就这么奔向远方，和从前的我奇迹的重叠。

　　中午吃了饭，就去城东公园逛，山茶花开的很美，我眼前的郑雨扬在花丛之中玩闹，易灵隐吵着闹着，就着相机拍摄，不知道给那个孩子拍了多少张。
　　“孩子的成长都该被记录。”易灵隐理直气壮。
　　晚上回家她发了一个文件给我。
　　大约有一百多张照片。

　　郑雨扬兴奋的指着一张，我抱着他上山的照片，说要把这张打印出来，我把整个文件夹给他发过去，那小子乐颠颠的看了一个晚上。
　　睡觉前还在兴奋，说下次要出去玩。
　　我拿被子盖过他的脑袋。
　　他不满的爬到我身上，又是一通胡闹……

　　心累。

　　周末郑雨扬在家里有点小咳嗽，我瞪着他，他侧过脸去不看我，默默的把鞋子穿上。

　　周一早上他到是没什么问题，我给他穿上新买的衣服，带好帽子确定他没有发烧，这才出门。
　　第三节课刚刚上课，手机响了，郑雨扬他们班主任的电话。想着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赶在老师来之前出去把电话接了，那个小子发烧了。没由来我心浮气躁起来，无奈的语调不可控制，我和老师说我马上过去接他，老师那边还犹豫的询问我上课这边要不要紧。

　　“没事，我马上过来，麻烦老师您了。”
　　逃课也会过去，不能让郑雨扬体会到当年我的感受。

　　回班对上肖谷他询问的眼神，我转头正好是班主任过来巡视，我和班主任说明缘由之后，班主任给我写了出校门的假条。
　　我背上书包，跑出班级。
　　“你慢点。”
　　我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踏出学校，荒唐的急切的感在心底生根发芽，我在赶去某个地方路上，明明知道自己不能这样。我听到呼啸的风声，因为奔跑产生的风声，这是时隔多年听到的声音，能够填满心底部分空缺的声音。
　　我明知道，这种声音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