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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未至苦处 未知痛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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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至苦处未知痛楚
“怎么样了?”
薇拉推门进入房间的时候,薰半跪在床榻前,听见了她的声音好像即刻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卫楚站在一旁,眉头拧成一团。昙密看向迦南,那个惨状不忍直视——四处都是喷溅的血渍,双手紧抓着被子,疼得青筋都暴起,死死咬着牙。
迦南突然坐起身,哇地就是一口血,胸口的衣服早已经被扯烂,皮肤被抓出一条条的血痕,拽着薇拉的袖子:“医生!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已经神志不清。
薰抖着手去擦他嘴边的血,越擦越多,根本止不住。
“社长怎么办?他太痛苦了。”卫楚第一次用这么压抑的声音说话,嗓子里好像塞了千金石头。
扳开他的手,薇拉从医药箱里拿出止疼针剂,直接打在迦南静脉处。
过了好一会,迦南表情才慢慢有了缓和,汗已经湿透整个被褥,他虚弱的看向薇拉:“谢谢。”又瞧了瞧眼睛红了的薰,伸手抹了下他的脸颊:“我好多了。你看,我穿红衣就看不出吐了多少血吧。”还努力想挤出一个调笑。
终于,刚才折腾的筋疲力尽,迦南有些支撑不住的睡了过去。
薰转过脸,薇拉才发现他眼睛红肿。
少年迟疑着,心里的天平不断来回倾斜,终于,迦南的惨状改变了他的想法:“他是你的委托人,既然接了活就要去做。”
薇拉吃惊,其实她一直犹豫的的地方都是来自于薰,现在少年突然的松口让她有点猝不及防:“你想好了?”
“终结他的痛苦。”
说这话时,昙密正好进来,他没听见薰的话,只看见薇拉把手放在薰的肩头:“你叫——”注视着薰好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莎乐美晚上过来吧。”
薰变成黑猫,跳出窗外。
略一思考,昙密突然弄懂了薇拉的意图,一把抓住她胳膊:“你真打算这么做吗?”
“迦南已经够能忍的了,昱丽亚有多痛是你我都想象不到的。那家伙的折磨不会停止的,这种痛苦只会循环往复下去,你想看他一直这样吗?不断的、不断的,重复重复再重复。”
“那幽耶仑呢?他如果知道迦南永远的死去了,不会太可怜了?”
“自作自受!”甩开昙密,手不小心打在他胸口上。
“迦南身体有多痛,幽耶仑心就有多痛。”昙密捂着胸口。
薇拉慢慢道出心里话:“你确定他爱迦南吗?真爱一个人,是舍不得他受伤的。他只是嫉妒迦南像白日般美好灿烂,而自己像夜晚般黯淡失色而已。”
听了薇拉的话,昙密笑了,满是苦涩:“你怎么会懂?”下一句话已经不再对薇拉说:“未至苦处,未知痛楚。”放下这句话,昙密走到沙发落座,脱掉外衣,伤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渗了血,把纱布都洇湿了,打开医药箱取出纱布开始给自己包扎。
咀嚼着这句话,薇拉不得要领。昙密笨拙的把纱布弄得一团糟,她看不过眼,终于走了过来,拿过他手里的纱布,他俩相视,彼此望进了对方的眼里却没有进入到心里。薇拉蹲下身,解开昙密缠得惨不忍睹的纱布,在伤口上了一些药,然后把纱布环绕到昙密身后包扎,就像被她拥抱了一样,脖子无意触到昙密脸颊处,她倒是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在昙密心里激起的涟漪却是一层又一层,在她双臂环着自己绕纱布时,他低头她微露出的锁骨都一清二楚。薇拉这个举动稍微让昙密刚刚的愤慨有了消解。她身上的气味离自己这么近,这是初次,他干干净净的在她身上嗅到只属于她的体香——有点牛奶味和甜味混合的。
而此时的薇拉早已神游天外,她想起尼修夫人问过十五岁的自己:‘我这儿有两样技能可学,但是我只教一样,学医还是学武?你选一个吧。’
她想都没想就选了医。
‘你不想为父母报仇吗?’
‘我想先填饱肚子,医生收入还是不错的。’那时学医不过是种谋生手段,和那些织女学织技、农民学种地、妓女学接客一样,没什么两样,区别在于学得精不精,挣得多不多少不少。
尼修夫人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笑——全然的蔑视。十五岁的她不懂尼修夫人在嘲笑自己什么,就像自己不懂明明救了自己却对她若即若离的,有时亲切有时冷漠有时失望,每一个感情都让她找不到出处和落脚点。她敬重尼修夫人,心底却也怕这个女人。
她不懂尼修,尼修却早已经把她看透看穿——
渐渐地,她也开始明白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为什么对自己这样。
有一天,尼修夫人亲手给一个癌症晚期的患者执行了安乐死。
她不明白,那个患者和丈夫很恩爱,丈夫一直要求尼修夫人救救他妻子,而且出诊费相当可观。
那时,尼修夫人这么回复自己:‘这病已经入骨,她最后会活活疼死,而且大小便失禁,与其备受折磨,毫无尊严的死去,我倒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后来就算患者丈夫把她的工作闹没了,她也只是冷冷的对患者丈夫丢下一句:‘你宁愿她死得遭罪,也要维护一个恩爱的假名,所以说最不值得是爱情。’然后很潇洒的离开了医院。
她从那时开始有点明白尼修夫人了。这人从不和她讲什么医德医貌,什么仁者仁心,但是她对这份工作有着本能的爱意,一个医生理智到极致的深情。
她也曾自问过,如果有一天她遇到了相同的境遇,会不会和尼修夫人一般选择同样的道路。
所以她后来离开了撒母耳医院——
而此时此刻,她又纠结在这里了——
收回思绪,给昙密围了几圈,她在结尾处打了个小结,薇拉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抬头看了看昙密,炫耀手艺的甩甩手:“好了。”
昙密低头看了看被包扎的像个礼品盒的胸口,穿回衣服,面无表情,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刚才一直都在偷偷闻她身上的气味。
“昙密。”薇拉头一次正经的唤他名字,让昙密不得不正视,她歪着头似是回想什么,话说出来也的确不像是她的风格:“最不值得是爱情。”
可听在昙密耳朵里却犹如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正好击在心房处,一口气憋在那里,半天才缓过来。
你——是很容易遭恨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更新会慢一点,因为我已经写出来五万字了,但是在不断修改中,一时不能全部更新,慢慢看吧,反正看得人也少~~~~~~~哈哈,感谢一下我封面给我提供字迹的哥们大翊~~~人美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