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落而知秋》橘子便签

2、第 2 章

　　第二章孤儿院的小叶童
　　在不懂爱的年纪里，小小的叶童暗暗觉得，爱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徽城的城市边界线上有一大片破旧的建筑，人们戏称那是徽城的“贫民窟”。处于城市交界线，被政府遗忘，落后的观念，匮乏的物质资源，理所当然的成为犯罪率最高的的地区，八岁以前的叶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小叶童的父母是职业小偷，带着她和四个小孩子在“贫民窟”艰难的生活，她也是长大后才对父母的职业有了一点了解。儿时的记忆逐渐模糊，只记得，每到傍晚，在昏暗的黄色灯光下，父母会清点一天的成果，也只有这个时间段，那个烦闷狭窄的老屋会安静许多，没有儿童无休止的哭闹，没有成年人的咒骂，总给小叶童一种世界还可以是美好的假象。小叶童的家在白天总是很吵闹的，四个小孩子因为饥饿发出的哭声是很恼人的，小叶童没办法应付这么多的小孩，只能不停的挨个抱着哄着，然后期盼父母带着能饱腹的食物回家。
　　回到家的父母并不总是高兴的，脾气暴躁的他们听不得孩子的哭声，小叶童会提前把孩子们哄睡，“睡醒后就有吃的了”，她说给弟弟妹妹们听，也说给自己听。
　　生活就这样乏味的过去，除了吃不饱饭和父母的咒骂外，似乎一切都很美好。井底之蛙在看到那只多嘴的鸟之前一定也过得很好，生活平静且安逸，看不到别人美好的生活，没有比较，自然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即使是十几年后的现在，叶童仍然怀念在“贫民窟”的自己，小小的叶童，没尝过甜头的叶童，挨打时只知道缩成一团而不是拼命反击的叶童，她多怀念小叶童啊，如果不是警察的介入，她会不会固执的保护原来的生活方式，执拗的觉得父母就是这样的，没有交流才是和别人沟通的唯一方式。
　　小叶童记得有个长得很清秀的警察姐姐，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脸颊总泛着红，她笑眯眯的看着小叶童，悄手递给她一颗青色的苹果味的糖，是城市那边的小孩子会撒娇向妈妈索要的糖果。
　　小叶童一度觉得自己是被糖果甜味晕昏了头，在看着父母被押进警车时才会毫无反应，只惦记着糖快化了，要加紧回去给弟弟妹妹们每个人小小的添一口，对，只能舔一口哟，剩下的她要藏起来，藏到每个觉得苦的日子里去，或许这样生活也可以过得下去。可她似乎预计错了，弟弟妹妹们也被带走了。总会甜甜地叫着姐姐的可爱的孩子们手足无措地面对着陌生人的到来，他们极力扯着破烂的衣服，试图遮住来自警察的尴尬的打量。
　　“警长，数量太多了。”
　　“这附近有什么福利院吗？”
　　“有一个秋天福利院。”
　　“嗯。”
　　……
　　小叶童手里仍然紧紧攥着那颗苹果味的糖，她小心翼翼的绕过清点赃物的警察，小手轻轻地招呼着，小家伙们一股脑的挤到小叶童身边，在陌生的环境下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给予他们安全感。瘦到脸颊塌下去的孩子们在看到糖果后眼睛亮得好似天上的星星。“这可以舔一口哦。”说完把淡青色的糖纸轻轻剥开，小杏仁大的青色糖果被小叶童捧在手掌心，又被孩子们轻轻地传了一圈。“这个颜色好漂亮呀。”年龄最小的丫头控制不住低呼出来。
　　孩子们都看过后，小叶童教他们该怎么吃糖。
　　“不可以咬哦，只能轻轻地舔一小块哦。”
　　“嗯嗯。”孩子们乖巧的应下了。
　　糖果又被传了一圈，孩子们都认认真真的低下头，蜻蜓点水般舔了一口糖。终于到了小叶童她反而又舍不得吃了，用淡青色的糖纸把糖又包了起来。“今天吃好糖啦，剩下的明天再吃。”孩子们馋馋的看着被结结实实包起来的糖果，默默地咽下口水。
　　小叶童看着乖巧的弟弟妹妹们，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分享糖果了。看着被警察搬走的家中为数不多的物件，小叶童刚开始是担心今晚的晚饭的，但那没关系，小叶童自己安慰自己，她很会捡东西，一天下来如果不用照顾小家伙们，是可以赚到几个买馍的钱的，而且买馍的李阿姨是很心疼他们的，每次都会悄悄多绕给她们一个，嗯，就算没有父母，自己和弟弟妹妹们也是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的。小叶童甚至在警察为难的商量着他们的去出时已经计划好未来要带着小家伙们去哪边捡垃圾了。
　　“你们要带他们去哪？”小叶童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反抗。被父母用烟头虐待也好，被柳树枝抽得快昏死过去的时候，小叶童也不知道什么是反抗的，父母不愿意看到她的眼泪，哭喊只会带来无休止的捶打。她一向不会反抗和拒绝的，她尽力接受世界带给她的苦难，在苦难里寻找无数不多的甜，像是那颗糖果般的甜。
　　不行，不可以让他们带走我的家人，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绝不能失去她的小家伙！
　　“你们放开！滚出去！别碰我！别碰他们！”小叶童挤在警察和弟弟妹妹们之间，麻杆般的手臂把他们箍在怀里，突起的骨头被硌得生疼，枯黄的小脸上额头涌出豆大的汗珠。现场太乱了，口袋里小小的糖果不小心掉了出来，小叶童努力伸手去够，警察们趁机把小叶童挣开，小小的孩子们被抱上警车，被扯出来的小叶童终于够到被不知是谁踩了一脚的碎掉的糖果，淡青色的糖纸粘上灰尘，变成了难看的颜色。小叶童紧紧攥着碎掉的糖果，破旧狭窄的房间里唯一的一抹亮色被握在掌心，故事仿佛也要从这个糖果结束了。
　　小叶童会变成叶童，会进孤儿院，会遇见不可思议的同伴，会把一生坦荡的交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