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配的嬷嬷》禾中子

14、第十四章

　　黑暗袭来，周身都围绕着一股冷气，吴柏的意识渐渐远去，他闭上眼睛之前所见的最后一幕，便是赵安瑜伏在他身边眼眶发红泪涌而出的模样。

　　竟有点像他很久以前养的那只兔子……

　　吴柏恍惚想到。

　　可惜了，不能为她庆生。

　　*

　　时间转回半个时辰以前。

　　吴柏对四公主的话颇为不解，隐隐对她多了几分注意，但回到宴席之上后，她只默默坐在上首，也不像之前那般说些玩笑逗长辈开心，也不看这边，就盯着面前的杯子，好像上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惹她着迷。

　　赵安瑜若有察觉，但她一回席上便被钱钰拉了去，便作罢。

　　宴席过半，舞娘乐师忽然都退了下去，换了些身着异邦服饰的女婢款款走上，手持的也是些宫廷里并未见过的乐器。

　　本来已感无聊打起瞌睡的赵安瑜立刻清醒，晃了晃脑袋等着看新花样。

　　极具特色的乐曲响起，踏着叮叮当当的脆铃声，那位北樾公主蒙着面纱跃舞而上。

　　赵安瑜第一次看到北樾的舞蹈，不由得大为起兴，她欢喜地转过头拉了拉吴嬷嬷的衣角，雀跃不已，像是个得了什么好东西正急于与人分享的孩子。

　　吴柏本专注地留意着四周，补不及防被那么一拉上身俯下，差点磕上少女的额头，幸好他反应快，双臂撑在桌案之上。

　　“姑娘小心着些，老奴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吴柏咳了两声。

　　赵安瑜立时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吐了小半截舌头。

　　正当时四公主身边的宫婢走来，低声道：“这边偏僻，四公主请赵姑娘过去欣赏。”

　　赵安瑜抬起头，遥遥与叶逢岚对上视线，得了对方一个亲切的微笑，便立刻欢欣地站起。

　　吴柏本觉不好，但见赵安瑜满心欢喜，便不加阻止，只默默跟上。

　　待走过去才看到赵安瑾不知何时也到了这边，正坐在安妃身侧，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安妃始终在笑花枝乱颤。只是这位置正好在一座大花瓶旁，吴柏若还在他之前的位置，那必然是视线被挡看不清这里的。

　　要说安妃在原书里可是一直站在四公主那边的人，后期给赵安瑾找了不少麻烦来着。四公主今日态度也不太对，似乎在筹谋什么。吴柏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怎地今个如此乱套？

　　赵安瑜尚未落座，乐声忽然转急，吴柏心猛地一跳，那位方才还在殿中央献舞的和亲公主已经逼近上首，将头上发簪一拔，用力掰开，其中竟是露出一根细长银针，在烛光下幽幽地闪着银光。

　　殿内立时乱了起来，只见那公主一声冷笑，也不知按住了哪里，那针便嗖地飞射出来，直射上首的皇后娘娘。

　　吴柏第一反应便是拉着赵安瑜向后退去远离中心避免误伤，谁知手伸出去却捞了个空。

　　四公主先他一步拉住赵安瑜，扯她到自己这边。

　　却不知赵安瑜踩到什么，忽然一个踉跄，叶逢岚也被急不择路的宫婢撞到一下子松开了手。

　　短短几瞬，赵安瑜竟是自己跌到了前面，像是要出去挡针。

　　那一瞬间吴柏整个脑子都空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抱住少女跌倒在地上。

　　还没等他松口气，一张嘴，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那针上沾了毒，他冲的又猛，抱着赵安瑜撞上桌案，用自己的身体当了垫背，必是伤了内腑。

　　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似在抱怨他没有好好爱护这具身体。

　　吴柏不由苦笑，转瞬又是一股热意从喉头涌上。

　　＊

　　自己这是死了吗？

　　化为灵魂飘在半空中的吴柏迟钝想到。

　　下面的场景十分诡异，就像是反复被人按暂停、返回的视频，始终重播着他冲出去到死亡的那短短几瞬。

　　吴柏眼看着自己被穿了个透心凉，少女眼中的恐惧迅速被震惊取代，他无趣地假装附在吴嬷嬷的身体上，一遍遍重复着死亡过程。

　　很奇怪，吴柏累了，走到一边想拿起桌上的果子又抓了个空，讲道理他又不是自杀的人会困在死前那一瞬间永世不能超脱，怎地现在也落入这么个尴尬境地。

　　难不成是哪位神仙误判了他？吴柏狐疑想到

　　其实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左右一回生二回熟，换句话说，他早点投胎结束也是件好事，说不定下辈子他就能与那厌食的毛病绝缘，好好品味这三千世界的美味。

　　只是可惜了他前不久费尽心力将这个世界的食物与自己的记忆重新搭配想出来的食谱，本还想着要作为姑娘的生辰礼……

　　吴柏忽然意识到什么，攥拳扣在嘴角，只不过一月有余，他竟已形成了习惯。

　　整日里姑娘长姑娘短，搞得他一个现代人也生出了奴性，更不用说……

　　视线下移，自己又死了一次，吴柏眼角抽动，更不用说最后还为主子而死。

　　唯一庆幸的是，他这么一死，却是打破了赵安瑾的计划。

　　可能是他这只蝴蝶带来的效应，赵安瑾早早地把主意打到了宫妃的头上，当时那银针射出，赵安瑾眼中透出的并非害怕，而是一丝疯狂。

　　她本已经做好了扑出去的动作，却被安妃绊住片刻，这护主之功就成了赵安瑜的。

　　或者说，是他这个已死之人的。

　　这下就算男女主再有什么想法，也动不了赵安瑜了。

　　他就算完成了吴嬷嬷的愿望，当然……吴柏飘下来假装拍了拍少女的头，这也是他自己的意愿。

　　灵魂状态的他没有饥饿感，也不必睡眠，恍恍惚惚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身体一沉，周围景象尽碎裂开来，变为一片黑暗，吴柏便猛地向下跌去。

　　“姑娘，姑娘，你终于醒了？”

　　这焦急的女声很是熟悉，但吴柏却没空细想，他万分沮丧，唯一的念头便是，怎地又穿到了位女子身上？

　　“姑娘喝水。”

　　被温热的感觉包围，吴柏一惊。

　　他想躲开，却没能成功，想动动手，却觉得沉如石块，难以动弹，等他努力睁开眼睛，仔细一瞧。

　　懂了，这次他甚至都没穿成个人。

　　他成了个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