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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活着 ...

  •   二月疲惫地躺在那狼的尸体旁边,她的全身发软,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在地上,两眼怔怔地望着早晨的天空,原来天空是蓝色的,就连白云也这样好看,她不由想道。

      她快要死掉了吧,那狼的嘴对她来说太大了点,她有些委屈,明明都那么努力的活着了,为什么还是要死了呢?

      难道她也要下地狱了吗?

      她也只能下地狱了啊,毕竟她那么自私,自私地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奸污了一个又一个女孩,她们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无助和恐惧,再多挣扎和哭喊都没有用,而她呢?

      她的大脑出离的冷静,甚至还有闲工夫记住她们绝望的面容,她想,至少我能记住你们的脸,记一辈子。

      然后,之后的每天夜里,她的眼前都是那一张张恐惧绝望的脸,一具具支离破碎的躯体,她们就站在她面前,怨恨的质问她为何冷眼旁观,为何视而不见。

      二月突然感觉颈边一阵阵的发痒,痒得她控制不住的瑟缩了一下,她茫然的侧头去看,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稚嫩懵懂的眼睛,那好像是一只狗崽,似乎还没有断奶,全身灰扑扑的,见她在看它,还茫然的歪了歪头。

      可是她这会儿已经没有功夫去细细观察这幼崽有多么可爱,她脖子上的血本来已经有些干了,因为刚才的一侧头,那种伤口被活生生撕裂的疼痛让她的全身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却也让她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二月知道,现在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要知道动物对血液是极其敏感的,她能顺利的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她先使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侧躺,再用被压在下面的完好的那半边肩膀作为支撑,利用惯性让身体改为趴伏在地上。

      仅仅是完成这一步就让二月痛苦的失声痛哭,她的脸侧朝着狗崽,因为急剧的疼痛使得本就枯瘦难看的面部扭曲狰狞的厉害,那只狗崽被吓得发出一声惊恐的嗷嗷声就迈着还有些不稳的步子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二月一边努力睁大因为泪水而模糊的双眼,一边颤抖着身子压抑的痛呼。她不敢哭的太大声,不敢哭的声嘶力竭,不是什么没人心疼,只是因为用力的哭泣会牵拉她的伤口,让她更疼而已。

      直到这阵痛苦终于缓过了些,二月才用牙齿使劲咬住颤抖的嘴唇,强忍着脖颈几乎让她晕厥的痛苦绷紧肌肉,将脸转向长满杂草的地面的同时用额头死死抵住,两条腿的膝盖曲起,整个人就像是一只难看的癞蛤蟆一样跪趴在地面上。

      二月不敢停,她不知道自己下次还能不能有力气站直身体,但她知道,现在一定已经有动物在奔跑来的路上了,它们慌不择食,贪婪的兽瞳里闪耀着饥饿和对血肉的渴望。

      所以哪怕她的眼前已经因为极度缺氧而发黑,大脑依旧在被迫停止前发号了最后一条施令:站起来!

      二月有没有站起来呢?

      她已经不知道了。

      可有人知道。

      一目连看着不远处那道身影,他没有被头发遮住的那只湖绿色眼眸中难得的有些茫然,身后的风缓缓吹拂过他的衣衫和头发,盘绕在周身的龙在他耳边低低诉说着什么。

      他向着二月的方向前进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转瞬间就失去了踪迹。

      二月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时间了,没有那些让她痛苦挣扎的一张张面孔,也没有歇斯底里的一声声质问,那么平静,那么舒服。

      她甚至有些不想醒来了,她想,就这样躺着吧,让我再多躺一会……

      可是,没一会儿她就被迫睁开了眼睛,她的耳边似乎有千千万万只蚊子飞来飞去,吵的她头昏脑涨。

      事实上也确实出事了,她一清醒就听清了外面的人在吵些什么。他们似乎并没有刻意地去压低声音,一声声尖锐难听的话清楚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哈,我不信,你们快点把人交出来,否则就才怪我们不客气了”,这个粗噶的难听嗓音是那群人里的一个,二月瞬间就判断出了是谁。

      “都说过了,她受了很严重的伤,不能轻易移动,我怎么把她交出来?”老村长支着一根用木头削成的拐杖,气恼的用它把地面敲的得得直响。

      他算是看清这群人的嘴脸了,他们哪里是关心屋里躺着的人,分明是来要吃的来了。

      他好心给他们些吃食,这些人就赖上他了?听他们的话,这是不答应就要强抢啊,真是世道不公,世道不公啊!

      他们哪里还是人!分明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畜生!

      老村长气的直喘粗气,他年纪已经大了,又因为平时在村里有些威望,村里的人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少有来劳动他的。

      所以像今天这样被气得气都喘不匀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我们可不管,快点把人交出来,要不就让我们进去看看”那人似乎有些无奈的妥协了一样,做出了让步。

      可是这让步不但没有让老村长气顺些,反而瞬间有些浑身发冷,他的老伴外出摘草药,大郎和次郎去田地里劳作,现在家里就只有他一个年迈的老头和一个伤势惨重的孩子,这些人安的什么心他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头会看不清?

      正是因为他看的清清楚楚才更能感觉到那种彻骨的阴寒,一丝丝的窜进他的心脏,让他感觉就像是大冬天赤身裸体地站在雪地里,冻得他全身疯狂的发颤,就连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来。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明明白白地看清过人心,自私冷漠,残忍凉薄。当上面的遮羞布被赤裸裸地掀开的时候,里面的东西让他几欲作呕。

      现在他后悔了,他不应该好心的将他们安顿在村外,更不应该可怜他们给他们吃食。

      当你烂好心的可怜一匹饿得快死的狼,甚至试图救它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可怜的狼暴起疯狂的啃食你的血肉,而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狰狞的爪牙在你身上撕扯。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累极了,这么多年,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看待他,他总以为只要他对别人怀抱善意,那么别人也便会回报给他同样的善意。

      可是现实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疼得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大,大伯!!”刚从外面进来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老村长直往地上栽的势头吓得惊掉了舌头。

      他顾不得理会屋前的那堆人,慌忙跑过来扶起老村长的上半身,这时他才发现老村长的脸整个呈灰白色,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他的嘴唇颤抖的厉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他的右手五个手指死死的绞着他的袖子,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大伯!”他吓得失声惊叫,全身僵硬的抱着老村长的身子不知所措。

      一直呆楞地看着他动作的一伙人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们有些茫然的互相看了看,才有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害怕地往外跑。

      接二连三的人一个个逃离了这里,那个和老村长说话的人才反应过来,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那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有些气恼的咬了咬牙,也迅速转身离开。

      呸,一群蠢货!

      又不是没杀过人,见过血,那总共就三个人,大不了一刀切了直接卷了东西跑路就是,那些人还能找得到他们?一个个的尽是些蠢货!

      二月听到那声音也是一惊,她顾不得去顾忌自己的伤势,匆忙下了塌就想往外奔。

      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以为就只是肩膀脖子的伤口,大多的注意都被放到了那里准备忍受接下来的疼痛。

      可是她忘了,她幼小年纪稚嫩的身体早就被昨夜榨干了力气。

      只听砰的一声,二月整个人栽下了塌,她的双腿连最基本的站立都做不到。

      因为毫无防备,伤口再次被从内撕裂开来,疼得二月险些没又昏死过去。

      她一边用颤抖的手去捂住脖颈的伤,一边对着外面大声喊道,“你是傻子吗?去叫人啊!听到没有!!”

      她的声音凄厉难听,由于情况紧急特意提高了音量,显得尤其刺耳。

      也是这声彻底震醒了外面被吓傻的来人,他来不及向屋里张望,匆忙擦了擦刚才因为恐惧而流出的泪,一咬牙,控制住自己抖得厉害的胳膊,将怀里枯瘦的老村长完全抱起疾步离开。

      二月听着外面的响动逐渐消失才彻底放下了心,她也没有力气去移动自己,索性就着摔下后的姿势不再动了。

      伤口很疼,疼得她哪怕把嘴唇咬破出血也抑制不住自己全身的颤抖,夺眶而出的眼泪,粗重急促的喘息,她感觉自己很热,就连背部都是一片片的汗水。

      可是地面又很冷,一丝丝的寒意从下往上蔓延开,让她忍不住想蜷缩起来。

      在意识完全丧失前,二月隐约听到了一声轻轻地叹息。

      她还能闻到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这个味道她应该是有闻到过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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