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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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范柯行并不怎么想让尹离修过去的，半夜码头风大，很容易着凉，只是尹离修坚持要亲自看看，他这个人在某些事儿上是很倔强的，你说，他不听。
“那你要多穿点衣服，”范柯行捣鼓半天，居然摸出件灰色的披风来，边缘镶了一圈的白毛毛。
这件披风尹离修去年年末穿过，是范柯行从猎户手中买下的两张狼皮和白狐狸尾巴毛做成的，穿上去身上温暖地像抱着火炉一般，热烘烘的。
但是，码头在怎么冷现在也是夏天。
他穿这一身过去肯定会被人笑话是个傻子的。
“能挡风保暖就行，你把帽子压下，谁都看不出来是你。”范柯行好声跟他商量。“放心，我不会跟人家说的！”
“……我真的不是三岁小孩儿。”
尹离修还是把披风穿上了，这里气候湿润，多云雾，白天与晚上温差并不大，不一会儿，尹离修冒了满头大汗，一怒之下把披风扔给范柯行。
马车的车轱辘声音在这个安静的街道上显得太大了，他俩只能亲自走过去。
范柯行一手抱着披风，一手牵着尹离修，俩人并行走在昏暗小道上，前面招财给他俩提灯笼，后面还有四个暗卫暗地里跟着，大家都不说话，还挺瘆人的。
尹离修开始作死，悄悄跟范柯行说，“你看我们这像不像准备去阴曹地府赴死的冤魂呀？”
“别瞎说！”范柯行轻轻喝道，握他手的力度都重了。
“好……我不说，嘶——松手。”尹离修推了他一下，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他身上肉不多，没有肉的保护，他感受的痛楚总要更深一些，有时稍微硬点的床上睡觉都能被自己骨头硌得慌。
“以后你切莫再说这种话，不吉利，折阳寿，”范柯行偏头看他，一板一眼地说，“你要好好活着，一百年都不够……”
“那我做个千年老妖算了……”
“……”跟这家伙没发接话。
“总之，别说这些话就对了。”
尹离修点头应承。
码头不算冷，但是风大，很容易吹感冒，尹离修不知道这个码头白天有多少货物，反正晚上这里依旧看着挺热闹的。
不少身材粗黑的百姓咬着牙扛着很重的货物在装货点和卸货点来回走，昏暗的油灯若有若无地照着，码头与船只链接的木板上还有很多水，若是一个不注意脚滑栽了下去可就惨了。
昏暗的角落还有几位乞讨的老妇人，可在场的人连自己的饭都吃不饱，哪有接济她们的。
监工拎这着鞭子正在找偷懒的人，眯着眼睛一看，诶，找到了，有三个人正杵那不干活呢！
不干活？
就等着吃鞭子吧！
走近一看这三人衣着华贵打扮公子哥样……显然不是在此干重活的廉价劳动力，或许是哪位不放心的富贾派人过来看的吧？
“请问三位爷，这大晚上的不安全您跑这里做什么？”
招财本能看向尹离修。
尹离修心中叫苦，来得太匆忙，居然忘了换身衣服，一时找不到什么好理由证明自己为何来这儿。
看了看范柯行和赵侪，俩人正紧张盯着自己。
眼看监工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尹离修只好现场编，“我是刘老板的侄子，跟着叔叔学做生意，叔叔让我们过来瞧瞧货物进程如何。”
范柯行茫然地看着他，你家亲戚真多！
然而还真有个姓刘的，监工鞭子一指，笑嘻嘻地说，“刘老板的船在那里呢，有人正在装运，这位爷过去看看就是了。”
“多谢。”
他叔叔真穷，一群大货船中间夹着他的小货船，就一个人装运……
尹离修拦下正扛着大箱子运货的小哥，“这位小哥，我是这个货船的主人的侄子，请问您装送多久了？”
“没多久没多久，您放心，天亮之前一定将这些东西送上去。”以为尹离修说他偷懒，小哥忙摇头。
“没事没事，你照常装卸货就是了。”尹离修看了看大箱子，“话说你搬这么大个箱子也太沉了，还是找个人搭把手最好吧？”
“您放心，一些茶叶我还是搬得动的。”
虽说船小，可货物是茶叶啊……再次的茶叶，也不比一般大船的价值少。
原来误会刘叔叔了。
“我们能过去看看么？”
“您随意。”
尹离修跟范柯行上船，招财拿着灯笼站在原地等着，这些茶叶被封得很严实，范柯行打开其中箱子，里面放着三瓶色泽白净的陶罂，中间缝隙塞满棉布防止摔裂，陶罂是专门用来存储茶叶的，干燥，可以防止茶叶粘上湿气。
范柯行摸了一把，又轻轻敲了敲，“回声清脆，手感细腻光滑，单这陶罂都不是平凡之物。”
“那你闻一下茶叶吧？”
“不可，只是这里过于潮湿，怕会败坏了好茶叶。”
尹离修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我兄长喜欢喝茶，我们留下银两拿走一瓶吧！”
范柯行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
但是他已经把荷包掏出来了，自言自语道，“里面大约有五十两，买些好茶已经够了。”
尹离修抱着陶罂笑弯了了眼。
“那个，你们在么？”
“在。”黑暗里传来暗卫的声音。
“你们能派个人把这个先送回去么？”
“可以。”
“那你们如何称呼？”
“我们出自范将军名下，我叫范一，他叫范三，他叫范四，他叫范五。”
范二则由范柯行他弟弟承包了。
行吧。
范五拿着陶罂在夜色中消失不见，范柯行重新把箱子封好，俩人下船。
“怎么样？”小哥问。
“挺好的，真是幸苦你啦。”尹离修眨眨眼睛，“小哥忙活了一晚上能挣多少银子？”
小哥苦笑，“只有二十文。”
“这么少？”尹离修大吃一惊，便宜舅舅也有货物出船，他说一个劳动力一天得三两银子呢，怎么到人家缩水这么多？
“我叔叔不是给了三两银子么？”
“小公子是富贵人家出生，哪知道我们的情况，要出货的富贾们的确是出了三两银子的，只是那银子实际上大部分到了刺史或巡抚或太守手上，剩下的再从监工手里辗转一拨，到我们手里，诶，就剩这点了。”
“你可以直接找人家要呀，便宜一点，二两银子。”
“想在这里干活，必须听监工的，钱也是监工给，自己单干，想都别想。我们田地没了，做小生意又拿不出本钱，实在没办法了……”
范柯行拍拍尹离修肩膀，上前一步，“那小哥您忙吧，我们先回去了。”
“您走好。”
微微刮起凉风，一阵寒意袭来，尹离修打了个喷嚏，范柯行不由分说将披风披他身上。
“你看，带上去还是有点用的。”
“嗯”尹离修裹紧披风，后松手，问范柯行，“你冷不冷？”
“不冷，你摸，我手是热的。”
尹离修伸手摸他手掌，他反手将尹离修的手握住了，然后牵着他慢慢往回走。
“其实很久之前我兄长来过此地，”尹离修慢慢说，“我缠着问他所见所闻，他跟我说，这里有很多水，但水上船的数量还不如护城河里花船的多。不过此地地理交通位置非常好，多加发展，将来一定会是繁荣之地。”
“我兄长说得对，你看看，如今即使是晚上，码头也有很多船，单单一个下水费已经够庞大了，他们还想着贪污，还想着克扣百姓……你说，他们该不该死，若我找到证据，可足以治他们死罪？”
“当然，”范柯行担心地说，“你也别太勉强自己，回去后可以把此事的严重程度跟皇上禀告一番，派大理寺卿过来，那群人手段毒狠，想必……”
尹离修打断他的话，“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若是找不到证据，我就找个理由栽赃陷害弄死他们。”
“……”
这么卑鄙的么？
回去时已有鸡啼声了，洗了手脚后，俩人倒头就睡，早饭都不吃，到中午还没醒来。
考虑自己俩个新外甥背景都不简单，胖舅舅吃罢午饭亲自去敲门喊人。
手还没敲上去呢，房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来一臂距离，范柯行小心翼翼从门缝中挤出来，又慢慢将门合上。
回头一看对上胖舅舅的圆脸，吓了他一跳，低声问舅舅，“舅舅怎么来这里了？”
“我喊我外甥起床呢，”胖舅舅也压低声音说，“你们怎么挤一间房啊，你舅舅房子不小，不用给我省房间！”
“我俩经常一块睡，习惯了，你给再多房我俩要一间就够了。”
胖舅舅狐疑，“那你们昨晚干什么了？小外甥怎么睡到现在了？莫非——”
“舅舅别想那么多，我们昨晚去了码头一趟，鸡鸣前才回来的，让他再睡会儿，”范柯行垂下眼帘。
“还有一件事想跟舅舅说。”
“你说。”
“虽然是他主动唤您舅舅，但切记，您以后在外面可不能喊他外甥。”
“啊？”
“他是有亲舅舅的，”范柯行说，“他舅舅是太上皇。”
“……！？”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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