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旧梦》唐梅艳

44、我们上一秒还讨论着未来

　　大学里的考试周

　　时间过得很快，大一上学期就这样走进尾声，我们迎来了期末考，大学里的期末考还真的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家都为着考试废寝忘食，这气势，与高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进入考试周之后，我们便开始每个人都神龙见首不见尾，每个人不是猫在图书馆就是在自习室背书，尤其是像我们文学专业，到考试周简直就是考验我们的大脑记忆力，每个人都背书背得死去活来。

　　我们都出去了，宿舍变成了永希的个人世界，她是一个宅惯了的人，要不是上课开会什么的，她一般是不会踏出宿舍半步。

　　我们完全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虽然每个星期有一次可以交流的机会，但是太短暂，我走不进他的世界，他也开始不懂我，两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发生了这些微小的变化。

　　有一次他发了手机，在空间里发了一条说说，是带有一点消极情绪的说说。因为设置了特别关心，所以他一旦发说说我就知道他发手机了，我有点气氛，为什么他发手机首先想到的不是找我，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首先不是跟我倾诉而是发说说。

　　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虽然很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我就是忍住没有主动找他，想看他到底会不会主动找我，我等了好久，想发给他的消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还是没有点击发送。直到后来，到了晚上八点，我知道他肯定收手机了，我也不明不白的关掉了流量，因为我知道，没有其他的事情值得我浪费流量了。

　　整个晚上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件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发手机不主动找我，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他是在生我的气吗？很多很多疑虑，但是我解不开，我也没办法解开，因为他不在，而他再次出现，又要等一个星期之后。这样的焦虑就一直存在我的心里，不能说，也不知道跟谁说。

　　就这样我迷迷糊糊地过了一个星期，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上英语课带了当代文学的书，被英语老师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吃完饭之后把饭卡直接落在桌子上忘记带走了，这一点也不像我的作风。

　　终于，一个星期过去了，江南终于可以发手机了，他这一次的开场白也不一样，他问的是“在吗？”而以往，他总是以“我回来啦！”开头，还会加上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包。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或许是我们文科生特有的敏感和直觉吧，总是对一些小细节观察得特别到位。

　　“你上个星期怎么啦？”我还是忍不住问，怎么能不问呢，这个问题像个大石头一样在我的心里压了一个星期。

　　“没什么”他回的这句话没有标点，也没有表情包，感觉冰冷冷的，我还要继续问下去吗，我开始觉得心慌，之前的我们是不会有秘密的，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吗？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他也没有再回。我真的不知道他在那里经历了什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想如果他在我身边，我对着他卖个萌，傻笑一下，他就总能被我逗笑，但是现在，隔着屏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每次聊天都是寥寥草草的结束，我的心也开始变冷了，也不再对他的电话有那么多期待。不知道从哪天起，我们的聊天内容变成了一问一答式，我问，他答，我不问，他不答，还真是默契，问得随便，答得敷衍。我们的话题也很难在一个频道上了，我跟他说学校里的事，他觉得陌生，他跟我说部队的事我也觉得不解。

　　当聊到梦想时，我说我可能会当一个考公务员或者语文老师，他却沉默了，他说不知道。

　　在这种时候我总是要问到底，我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我必须要知道他对未来的看法。

　　沉默了好一阵子，他跟我说：“雨默，我想留在这里。”

　　“留在那里是什么意思？”我开始有点失去理智了。

　　“就是我想在部队考军校，然后留在部队里。”他回答我。

　　“那要多久才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哭。

　　“估计要十多年才能退役，但是每年会有一个月休假时间的！”他尽量排除我的顾虑。

　　“我好困，想睡觉了，下次再聊吧。”说完我就关了手机，我需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下。

　　当他说留在部队时，我的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难道他就没有想过我？难道他就从来没有把我考虑进他的未来？难道未来就一直这样异地？我的喉咙突然就哽咽住了，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流。

　　可是，那是他的梦想，他既然是因为梦想才去了那里，又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强忍住眼泪，我告诉自己我要支持他，我是做惯了一个口是心非的人，但说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次觉得口是心非这么让人难受。

　　我一直都很害怕上一秒我们还讨论着未来，然后我们就没有了未来，而当自己身临其境的时候，似乎一切也来得没有那么可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觉得有点累了，很疲惫，就连叹口气也觉得沉重。其实人心不是一下子变冷的，是对彼此有太多的期待，然后突然有一天你得知这些期待一个个都变成了泡沫，你的心也就开始变得冷了。

　　刚开始的时候坚持也不是一件难事，好像对方的一句话，一个微笑，都能给自己信心觉得这份感情可以天长地久，好像越到后来，越觉得坚持吃力，或许就是对方的一句话，一个神情都让自己觉得筋疲力尽，觉得这份感情奄奄一息。

　　怎么突然就觉得累了呢？明明刚开始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我经常在想，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我实在想不出结果。

　　我只好等，等他下次发手机，我想我们现在遇到问题了就一定要解决，不能双方都憋在心里。

　　可是很多时候，我们明明都知道感情出现了问题，也知道只要努力还是可以修复得好的，但是我们很懒，我们总觉得过阵子就会好的，我们明明知道对方开始跟自己有了距离，但是我们不是选择追上去，而是选择让对方回头，等对方回来找自己，就是这样慢慢地慢慢地将彼此隔开。

　　江南再一次发手机的时候，我还是鼓起勇气给他发消息，我只问他一句：江南，你还喜欢我吗？
　　那边好久都没有动静，一分钟，两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回复。可是他明明在线，因为我刚刚还看到他浏览过我的空间，顿时我整个人就开始发狂了，我整个人都不受大脑控制，我一口气给他发了好多好多消息，我的委屈，我的怒气，我的怨气，全部都在那一刻倾泻而出。

　　“你能不能不要闹了？”他终于回复了。

　　我的眼泪根本就不听使唤：“闹？呵，那对不起了，打扰到你了还真是抱歉。”

　　“你非要这样吗？”他的语气中夹杂着对我无理取闹的嫌弃。

　　“那你要我哪样？让我接受你不喜欢我的事实，并且十分坦然十分开心，理解你，祝福你？”我开始有些言语混乱。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没说不喜欢你!”

　　“那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沉默？”

　　“收手机了”还没打完标点符号，他那边已经没有了音讯，我知道，我又将开始一个星期的胡思乱想。

　　我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我了，再没有以前的自信，再没有以前的豁达，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这种日子不断地进行恶性循环，有时候感觉自己心里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我开始明白，这段感情给我带来的痛苦开始超过快乐，我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做决定很难，因为明知道会后悔，可是以后就会知道，其实在某个分叉路口，不管选择哪一条路，到头来我们都会后悔。
　　我真的不想活在过去的阴影里，看不到未来的阳光，我不愿意让自己的大学生活过得像一滩死水！

　　终于有一天，我鼓足了全部的勇气，狠下了决心，我忍不住删了他，他的□□、他的微信以及所有有关于他的东西，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有关于他的东西。

　　我把那张桂林的联通手机卡也注销了，换成了一张南宁的移动手机卡，他或许永远也联系不到我了。那天晚上，我哭了好久，就像离别那天一样，把泪水哭干了。

　　舍友们见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都跑过来安慰我，我跟她们说，什么都别说，你们只要抱着我就好了。她们抱得我跟紧，我好久没有感觉到那样有安全感的拥抱了，哭过之后，洗完澡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