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旧梦》唐梅艳

16、十七岁那年的秋天

　　十七岁那年的秋天

　　知了的叫声日渐稀疏，太阳也没有之前那么毒了，第二教学楼前面那棵早熟的桂花树也带头含苞待放，整个校园里都飘着淡淡的桂花香，这一切景象都宣告着——秋天来了。

　　我的皮肤像极了我妈妈，一到秋天，□□燥的秋风一吹，全身就开始脱皮，最严重的就是我的脸和我的手。我手上的皮一层一层的掉，手掌手指全部开裂，换上鲜嫩的肉。就连握笔写字都觉得手一阵燥疼，更别说泡冷水洗衣服了，当我的手碰上洗衣粉的时候，我就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往伤口上洒盐的滋味。我的脸也是，糙得像树皮一样，满脸都在进行换皮。这个换皮期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以前擦擦大宝还有点见效，用久了我的皮肤好像是对大宝有了免疫力，再擦也就无济于事了。在这些日子里，我可是能不见人就不见人。

　　晓超是在看着我这张脸，笑笑说：“干燥脱皮老不好，多半是废了！”

　　“快别说了，我感觉我体内的仙气正在一点一点地丧失。”我一副委屈巴巴的样。

　　晓超摸着我的脸，细细看了看：“夏雨默，你不会是属蛇的吧，怎么看上去这么像蛇蜕皮！”

　　“我就是蛇变的，每天晚上等你们睡着了，我就恢复蛇身了，你怕不怕？怕不怕？”我跟晓超开玩笑，钻进她怀里。

　　“你那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撞我手肘上了，还蛇变的呢，蛇有胸吗？还是Ｂ，哦，不，Ｃ，哈哈哈！”

　　“赵晓超，你流氓！看我不挠死你！”这时候我总要拿出我的杀手锏——挠痒痒。晓超最怕的就是这个，每次手还没有摸到她，她就开始跪地求饶。

　　“知道错了吧？敢对我耍流氓！”

　　“哼，你等着，我要去告诉江南，你是一只母老虎，叫他不要你！”

　　听她这样一说，我更是挠得起劲，只听见她“哎哟哎哟”的叫，直到上课铃响起我才收手。

　　傍晚我们去食堂吃完饭出来的时候，恰好碰上江南在前面，晓超就笑着跟我说：“你等着，江南马上就知道你的本性了！”说着她就跑上前去，跟江南嘀嘀咕咕说起话来。对这个晓超我也表示无语，她一天永远都是这么开心，奔奔跳跳的，好像跟每个人都很聊得来。

　　他们说着说着，江南就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我的鞋尖，避开他的目光。

　　回到了教室之后，我就问晓超：“你刚刚跟江南说什么来着，不会真的出卖我吧？”

　　“我不告诉你，略略略，谁叫你要挠我痒痒！”晓超朝着我扮个鬼脸。

　　第二天中午，我吃过午饭后早早就进教室写数学作业，我看了看钟，十二点二十分，这个时间一般教室都是没人的，因为中午如果天气好的话会有很多同学在宿舍洗头发洗澡，外宿生都回家吃饭了，那几个特别爱学习的同学怕排队吃饭浪费时间所以选择现在这个点出去吃饭。晓超那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杨子涛放学时在楼梯口等了她一下，她就急忙跟我说叫我自己去吃饭。不过这样也好，一个人图个轻松自在，想快就快，想慢就慢。

　　突然听到有人在敲教室的后门，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他。

　　“你怎么来了？”我东看看，西看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熟悉的人。

　　“你别担心，我一会儿就走，我看过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人，你们教室也没有人。”江南说着：“喏，这个橄榄油给你，我昨天去药店问过了，医生说橄榄油治能治脱皮。”说着，他给我递过橄榄油。

　　我看了看，确实周围都没有人，而且是在教室后门这里，遮挡效果很好。

　　“哦，对了，还有这个，我妈说酸枣治手脱皮可有效了，她小时候就用酸枣擦手，我在操场旁的那棵酸枣树下也给你捡了些来。”从口袋里给我掏一捧一捧的酸枣来。

　　我接过他给的橄榄油和酸枣，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跟他说谢谢。好像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也不会对他说“谢谢”、“对不起”之类的话，因为我觉得那是对陌生人说的话。

　　我抬着头目光直直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感动，或者爱意，我不清楚。

　　他低着头看我，眼神里带着柔情，或者宠溺。这一刻，世界好像静止了。

　　突然，他的手开始伸向我的鼻子，我下意识地扭头，说：“不要！”

　　他用双手把我的头扭正，深情地看着我。今天他好像格外像个男人，要是换做以往的他，在我说了“不要”之后就收回手，虽然我一直都很胆小怕被同学看到，但是今天，我可以破例。

　　正当我闭上眼睛，打算不顾一切豁出去的时候，他的手碰到了我的鼻子，轻轻地帮我撕掉鼻子上脱的一块小皮。

　　“你看看你，脱皮脱在这种地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风干的鼻涕呢。”江南笑着说。

　　我一脸的窘迫，当时简直觉得我的脸在江南面前都丢光了，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我走啦，你赶紧进去写卷子吧。”话一落音，他就跑到楼梯那边去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初中时的江南又回来了。我看着手里的橄榄油和酸枣，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那些酸枣那样完好无损，没有半点破损，想必他定是找了很久吧。我剥了两颗用来擦手，顺便剥了一颗来吃，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不就像极了现在我和江南在一起的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