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23、古墓

　　仿佛是要将从前欠的全部补回来，岳箫沉沉的睡了五日才悠悠转醒。身体好像被拆开了一般，半点力气也没有，根本动弹不得。
　　屋中无人，他便看着头顶上的帷帐，不是他府上的素布帷帐，而是极为精致的素纱帷帐，其上恰到好处的绣了一些纹饰，他看了看，很像苏琬那枚头饰的图案，但却又有不同。他细细的看着，一个一个的数了一会，门忽然打开了。
　　苏玘端了两碗药进来，一见便见岳箫已经醒了过来，顿时开心的走上前来，见他面色如常，又伸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箫哥，你可算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岳箫修了一会，感觉有了些力气，挣扎着便要起身，可手臂才一用力，胳膊上便剧烈的痛了一下。他抬起手臂看了看，仿佛这才想起自己受伤的事。
　　“你足足睡了五日呢，我哥都醒了你还没醒过来。”苏玘说着，扶着他起了身，见他看那伤口，便解释道：“你这伤原本不重，只是中了毒，所以才好的慢了些。”
　　“苏琰没事了？”岳箫听罢，便要下床去，却被苏玘拦住了。
　　“我哥不在这里，他回刺史府了。”苏玘说着，便将那两碗药端了过来。
　　“他怎么现在就回去了，真是不要命了。”
　　苏玘听到他这话，不由得撇撇嘴，真是不知道是谁不要命。
　　却还是拦下来他：“箫哥，先把药喝了，我让他们备车送你回去。”说着，她正要将药端给岳箫，却被他夺过一饮而尽了。苏玘想拦，却也不及。
　　他第一碗喝的稍稍有些甜，他正诧异着，不料第二碗却是极苦，他这一口喝下去，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差点便要吐出来。
　　苏玘一边为他抚背顺气，一边道：“万大夫说……先喝那碗。”
　　岳箫好容易收拾好，回到刺史府时，一进门便见苏琬正在院中，披着一件厚披风，靠在榻上，一些稀稀落落飘落而下的落英散落在他的发间。面色却是很好，正与坐于对面的向夙璂说这些什么。
　　他便没有走上前去，悄悄绕到一旁，寻了一个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坐下休息。
　　不多时，向夙璂便离开了，满面具是掩饰不住的喜色，脚步都十分轻快。
　　“我到现在都还在怀疑，你们是不是密谋了些什么。”岳箫由两个度望阁属下搀扶着，慢慢走过来坐下，打量的苏琬的脸。
　　“没错，我们就是在密谋把你卖了，看看能卖多少钱。”一阵风吹过，苏琬掩唇轻咳了几声，拢了拢披风。
　　“那结果是，我能卖多少钱？”
　　“我想了想，觉得你太值钱了，卖了太亏。”
　　岳箫忽的被逗笑了，低低的笑了几声，便掩了笑问道：“你将那座宅院给向夙璂了。”他进来时，见原本在宅院中的人都回到了刺史府，苏琬也是在这里见的向夙璂，便知道他是不打算在回那做宅院了。
　　“果然瞒不过你，那里是*家的家宅，自然应该还给他。”说着，便也勾了勾唇角，笑了起来：“反正不还给他，那地方也没有人会住了，那暗道那么危险，还是让他自己去走吧，咱们可还想多活些时候呢。所以那座宅院正好可以拿来显示你岳大人的胸襟。”
　　“你对那宝藏真的没有兴趣？”
　　“那宝藏前做了那么多要人命的机关，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为何要惹这个麻烦？”苏琬说着，挑了挑眉，忽然话锋一转道：“还是你对那宝藏有兴趣？你要是有兴趣，我还能再给你夺回来。”
　　“自始至终我也不过是想破这个案子罢了，宝藏还是留给真正需要它的人吧。”岳箫释然的一笑，转而看向苏琬问道：“你的伤如何了？可无大碍了？”
　　“没事了，只是被石头砸了一下，小伤而已。”苏琬说着，便是不住的咳了一阵。
　　“既然没事了，把面具摘了吧。”岳箫早发现他戴着面具，可他看了这许久，也没看出面具的边缘，只得出言让他自己摘了。
　　苏琬撇撇嘴，却也没反驳，一手便将面具摘了，又见岳箫向他伸出手来，便又不情愿的将面具递给了他，还不忘说道：“你可别再给我烧了，做一个面具很麻烦的。”
　　岳箫看了看他的，见他面色确实好了些，便也没再说什么，只将那面具仔细收了起来。
　　“起风了，回去吧。”岳箫说罢，便先撑着椅子起了身。抬眼在这清冷的的院中扫视一圈，对苏琬道：“日后得了空，将这刺史府好生修缮一番吧。”
　　“我才不管。”苏琬也裹着披风站起身来。见岳箫转过头看着他，便道：“这个案子破了，你估计也该升官了，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我还给你修刺史府做什么？”
　　“谁说此案破了，我便能升官？”
　　“按照以往的经历，你是破一个案子升一次，所以官此案破后你一定能升官，你这一次没准能升到洛阳。”
　　“你以为升官是那么容易的事？”岳箫话未说完，便被苏琬推着向书房走去，一边还说道：“我不懂你们官场那一套，但我知道你一定能升官。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你还没向上级汇报吧，那快点给你的上级写信吧。”说话间，岳箫已经被推进了书房中。
　　转眼五日便过，这五日大约是他们来到彭城之后，最为清闲的五日了。整日也无要事，终于得以好生休养身体。每日喝茶下棋，书画舞剑，过得好不惬意，身体也好了许多。
　　这日，二人正摆了一盘棋，双方也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只是岳箫的白子稳些，却也难得突破，苏琬的黑子倒是胆大，却也是冒险。
　　“你该是听说了吧，向夙璂殁了。”岳箫落下一子，又一次将苏琬的冒险堵了回去。
　　“听说是前几日得了怪病，暴毙而亡。”
　　“也不知道，他是否找到了宝藏。”
　　“我听说他前几日去了一趟城外的落孤山。”
　　“落孤山是一座荒山，坟茔遍布，传说有一座古墓，他到那里总不会是去找宝藏的吧？”
　　“这也并无可能，墓室中地图所指也正是在那个方向。”
　　“这便没错了，墓室里还存着害人的毒箭，想必那宝藏也有可能是能伤人性命的东西。那日，你若是没有拦下我打开最后一面墙上的机关，还不知会出现什么。”
　　苏琬的手顿了顿，落下一子道：“幸好我们都对那个宝藏没有兴趣。”
　　“只是向家为何会给后世留下这种害人的东西？”
　　“我记得那壁画上有一幅，意思是一个大户夺了一座墓，又逼迫原来的主人为其修建机关暗道。”
　　“你不是说，那是一张地图么？”岳箫扫看着棋盘，微颦了眉。
　　“那确实是一张地图，只是上面还讲了一个小故事。”苏琬扬唇一笑，正要落下一子，手还未触碰到棋盘，便被岳箫按下了。
　　“向家也并非清白之族，向夙璂借我们之力得到古墓，最终死于此，也算是罪有应得。”岳箫展开了苏琬的手，一颗白子便出现在他的掌心。
　　苏琬挑挑眉，勾了勾唇：“你看到了？”
　　“你的手确实很快，但是我能记住每一颗棋子。”岳箫说着，便将他手上的那可棋子放回了它原本的位置：“不过，你让向夙璂回到彭城，倒确实帮了我的大忙。”
　　苏琬转了转手上的棋子，扫了一眼棋盘，随意的落下了。
　　“承让。”岳箫落下了最后一子。
　　二人相视一眼，便开始收拾棋子。
　　“听说刘敦的得罪了东海王，明升暗降，倒是把这司隶校尉的位子空出来了。”
　　岳箫的手顿了顿，随后道：“是么？”抬起头看了一眼碧空如洗的天，忽然道：“快到中秋了。”
　　天边，一轮尚不圆满的明月才自地平线跃出，想要引出些许光芒，却终是被另一端的残阳抢了风头，没人会注意到。
　　永嘉四年，十月。
　　岳箫二品左迁司隶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