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遇的那几年》陆斑

13、第 13 章

　　左芸看到左晏生气的离开之后开始哭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着姐姐。她挣脱母亲然后去追左晏，母亲也只好跟了出去。
　　江远萧看到左晏表情愤怒的跑了出来，急忙走下车，追上去拉住了她。这一刹那，她竟恍惚的以为那是李赞逸，回头看清楚他的脸，那种失落，竟让她觉得有些凄凉。
　　左晏顾不上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她用力的想甩开他，却被他牢牢的握在手掌。
　　“你要干什么？”
　　左晏一声嘶吼。
　　“天气这么冷，我送你回学校！”
　　江远萧语气柔和，面色有异于往常的静默。
　　“你觉得我很好笑吗？和至美在一起太久感觉腻了，想找刺激啊？你找错对象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我昨天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
　　“为什么不行？”
　　“你知不知道至美因为昨天的事情有多难过，你就是这么薄情的人吗？世界上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男人太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不幸的女人不幸的家庭！”
　　“你用不用扯这么远！”
　　“那你说，你想怎么样？你想和夏至美分手然后和我在一起吗？你能娶我吗？”
　　江远萧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倒了，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用一种怜惜的神情望着她，“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一定要为将来的事情做出什么承诺你才肯继续走？”
　　“你说的没错！所以像你这样三心二意的男人给不了谁安全感！离我远一点！”
　　左芸跑过来抱着左晏的腿，“姐姐！回家吧！”然后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江远萧，每眨一下眼睛都闪出一个问号的轮廓。
　　“嗨！小妹妹！”
　　江远萧有些不自然的和左芸打了声招呼。
　　母亲看到左晏在和一个陌生男子纠缠，急忙跑了过来，“左晏，这是谁啊？”
　　江远萧立刻堆起了笑容，“你好伯母！我是左晏的朋友，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母亲上下打量着江远萧。俊美的外表，浑身散发着贵族的气息，身后的跑车在寒冬夜晚的路灯下，闪烁着华贵耀眼的光。
　　江远萧竟然忘了自己还在紧握着左晏的手臂。看着左晏母亲疑问的眼神，才松了手。
　　“这么冷的天，进去坐吧！”
　　母亲的面色温和了许多。江远萧欣然的答应。
　　“谁同意你进去了？”
　　左晏对江远萧厉声呵斥，这股怒气也是冲着母亲的。
　　“没关系，进来吧！”
　　母亲假装没有察觉，坚持要江远萧进去。他一边看着左晏的脸色一边往店里面走。
　　看着左芸眼角还有眼泪，左晏感到有些内疚，便牵着妹妹的手走回了店里。
　　母亲招呼江远萧坐下来一起吃饭，两个阿姨对江远萧赞不绝口，像是没有见过长的帅气的男生一样，就差对着他流口水了。
　　只有左晏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江远萧，而江远萧就像爱她很深一样，受着她的脸色，还对她投去百般欢喜的目光。
　　两个阿姨对江远萧问长问短，江远萧一直微笑着轻声回答，以显示他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般的修养。
　　当得知今天是左晏母亲的生日，便说自己将礼物忘在了车里，立刻跑出去到车后备箱里翻着东西。
　　母亲的脸色隐约有一种满足的喜悦。她越是高兴，左晏就越感到气愤。因为她又从母亲眼角的笑纹中看到了满满的铜臭，如果江远萧只是一个穷学生，她绝对不会看到今天这种场景。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所以不用做毫无意义的想象！”
　　左晏一语戳中母亲的心思。
　　“我看他不错！”
　　“你觉得我这种出身配得上他吗？”
　　“凡事没有绝对的！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不好！”
　　“你觉得我如果能踏进他们家门，你就能过上尊贵的生活吗？”
　　“我从来没那么想过，我只是希望你们姐妹两个能过上好生活！”
　　“呵！”左晏一声冷笑，“为什么你这样说话的时候我会觉得特别可笑呢？”
　　“在外人面前你对我这种态度，只会让人看笑话，丢了自己的脸！”
　　母亲试图强制缓和左晏此刻的尖锐。
　　“真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爱面子，你平时都是怎么伪装的，怎么我有这么多不知道的事情！背着单亲妈妈的名义生活了十年得有多辛苦？是用我这个撒气桶一直来舒缓你的情绪来维持的是吗？”
　　左晏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再深挖下去，恐怕她还会把桌子掀起来。
　　母亲见江远萧回来，立刻满面笑容的关心起了左晏，然后夹菜给她，“在学校多吃些好吃的，你太瘦了！”
　　江远萧将车里存放的一个名贵野山参礼盒送给了左晏的母亲，母亲推脱却难掩喜悦之情。
　　左晏愤然起身，强忍着已经逼近嘴边刺耳的言词，看着江远萧说，“我们走！”
　　江远萧放下了刚刚拿起的筷子，“伯母，您的手艺真的很好！”
　　左晏看了一眼妹妹，抬起手想摸一摸她的脸颊，却又收了回来。她将那枚胸针的礼盒丢在了椅子上，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远萧礼貌的和所有人告别之后，出来以后左晏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他四处张望都没看到她，便开着车子一路慢行，终于看到左晏在一个人沿着马路走着。
　　左晏被江远萧拉上了车，天气实在是很冷。
　　左晏看着他的侧脸，心底生出一丝感激。她气愤的只是母亲180°的脸色转变，但今天他所做的，即便她没有机会回报，也会铭记于心。如果有这样的一个男朋友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吧？只是，她又想起了夏至美，事情总是不按照预想的来发生，总是出乎意料。
　　今天一定是最后一次！她在心里暗自决心。
　　左晏不说话，江远萧也沉默。
　　他本想和她解释关于昨天夏至美为什么突然的出现，至少要让她不要为这件事担心或者感到不愉快。但是他觉得，这种和她静静待在一起的感觉很美好。不需要说什么，只要能感受到空气中有她的味道。那些准备对她说的话变的没有任何意义。
　　车窗外，路灯光影重叠，拉出唯美的曲线。像他的心情。
　　可是，在某一瞬间，他又觉得有些恐惧，他竟然那么想靠近她。如果放任这样的情绪，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是可怕的结局。
　　******
　　时间一点一滴，在每天的闹钟里折腾，在每堂课上的思考和揣摩中纠结，在窗外的大雪中纷飞。
　　左晏每天都在惦念那个实习记者的招募，今天已经是报名期限的最后一天。上午的最后一堂课结束时，左晏拿起背包就跑向了公交站。去试一次就会有机会，哪怕只是千分之一的希望。
　　城市电视台。
　　左晏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咨询台。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
　　一个男职员亲切的询问左晏。
　　“我来递交应征简历，就是那个实习记者！”
　　他打量了一下左晏，“你毕业吗？”
　　“我……我今年大一。”
　　“我们这个职位要求大学毕业，你连最基本的条件都不符合，这个简历交也是白交的。难道你没有仔细看招募的具体要求事项吗？你这样还要做记者？”
　　“我当然看到了，做记者难道就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要具备质疑的精神不是吗？总之，烦请你将我的简历交上去！”
　　“呵！那倒是没问题，我是好心劝你，不要抱什么希望了！因为最基本的东西是不需要你来质疑的！”
　　左晏微嗔，又不好发作。勉强着自己说了一声谢谢之后转了身，有些担心又有些不情愿的往外走。这时她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从电梯里走出来然后走出了大厅。左晏见过他，就在江远萧爷爷的葬礼上。因为他儒雅的外表所以当时她还多看了他几眼，那时看起来他和江远萧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左晏返回到咨询台，“刚刚从电梯里出来那个人是谁？”
　　“他是电视台的副台长！怎么？想另辟蹊径？除非你有过人的本事，否则你就放弃吧！”
　　“你怎么那么多话！”左晏瞥了他一眼，“再见！”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希望。
　　左晏坐在公交车上，努力回想着当时葬礼时的场景，就是那个人没有错，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总之江远萧应该能帮的上忙。
　　这一念头生起，她觉得这件事有了一线希望。只是，她该怎么去开口，她都已经决心不再和江远萧来往！她决不能再做出让夏至美误会和难过的事情。
　　思前想后，找夏至美帮忙应该是最妥当的办法。让夏至美去拜托江远萧，这件事应该不会很难。但她还是很忐忑，因为终究还是在利用江远萧对她的感情。
　　整个下午的课堂里，左晏都在打着腹稿，生怕哪一句话说的不够恰当。
　　放了学，几个人一起边走边聊。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别把自己的本分给忘了，你要是在不恶补一下，怕你考试都会不及格！”
　　香玉看到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左晏，不免为她担心起来。
　　“噢！是啊！我是该补一下功课了！”
　　“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晚上和我去图书馆自习吧？”
　　“嗯！好！”左晏干脆的答应着香玉，然后转头看向夏至美，“至美，你今晚有空吗？一起去自习？”
　　夏至美心不在焉的说，“你见我什么时候去过自习？”
　　“那一起去食堂吃饭？”
　　左晏无非是想制造能和夏至美在一起说话的机会。
　　“我要去找江远萧，我得把他看紧一点，免的让哪个贱人又有机会贴上来！”
　　“啊？”
　　左晏一怔。虽然夏至美不知道自己嘴里的贱人说的是谁，但左晏不免会心虚的对号入座。
　　“上次他因为一个贱人放了我鸽子，听那天看到的人说和江远萧一起去饭店的是一个穷酸的女学生！这些贱人就是穷疯了，想方设法往上贴，无非就是想得到些什么，以为自己贴上了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人穷志短！”
　　夏至美鄙夷的目光着实让左晏不寒而栗。
　　左晏听到这番话就已经没有勇气开口让夏至美帮忙。夏至美说的没错，如果穷人开口请求什么，就是没有志气。
　　她们走到了楼下。
　　左晏看到母亲手里提着一个包裹正站在楼门口往这边张望，她急忙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来找你！”
　　母亲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也没有往日的冷淡。
　　“找我干什么？”
　　左晏的两句话让香玉感到有些震惊，夏至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香玉和夏至美纷纷向左晏的母亲问好。
　　“哎，对了，上次那个江…”
　　“妈！”左晏大声喊道，当她听到‘江’字的时候，浑身的血液差点就凝固起来，如果从母亲的嘴里说出了江远萧的名字，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夏至美没有听出什么端倪，“我赶时间就先走了！回头宿舍见！阿姨再见！”
　　看到夏至美离开，左晏长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突然喊什么，我来是有话和你说！走吧，找个地方吃饭去！”
　　“有话你就在这说吧！我一会儿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左晏，阿姨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这是干什么呢！去吃饭吧！晚上到图书馆来找我，我帮你划一划重点。徐凯还在等我呢！我也先走了！”
　　香玉看着左晏和母亲之间冷冷的感觉，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左晏带着母亲走到校外的一家快餐店。
　　母亲点了几道左晏爱吃的菜，脱下大衣，毛衣上别着左晏送给她的胸针。
　　左晏忽然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被触碰了，但她仍然觉得母亲别上它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喜欢。
　　“上次那个江远萧，你们目前是什么情况？”
　　母亲开门见山。她拿起左晏的手机，把江远萧的手机号码发送到了自己手机上。
　　果然不出左晏所料，连拐弯抹角都省去了，她一把将手机夺了回来，以为母亲在翻看自己的短信内容，“你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继续给我冷眼给我脸色看啊？你突然装的像慈母一样，我很不习惯！”
　　“你都多大了？还在耍小孩子脾气！”
　　“我再说一次！那个江远萧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有女朋友，就是刚刚和我一起下楼的那个女生！你应该记得开学那会儿你来宿舍的时候你还见过她妈妈！她们家和江远萧门当户对，所以你不要再妄想了！”
　　“可是……我看他的眼神，明明是喜欢你的！”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左晏的眼色满是鄙夷，“你就是希望我和他有什么结果是吗？不可能的！”
　　“我是想说……不管是和谁相处，要保护好自己，别做被人看轻的事情。虽然我们家境这样，但我希望你能活出个样子。”
　　“现在是在教育我吗？觉不觉有点晚了？该怎么做我有自己的判断标准，不是你现在突然说什么我就能接受的！”
　　“什么好什么坏，你自己也应该能分清楚，既然你不爱听，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你认为一个人变的懂事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吗？这些年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只知道往我身上撒气！现在突然这个样子你做给谁看的？”
　　母亲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筷子，“快吃吧！菜都凉了！”
　　“在我的记忆里，每吃一顿饭之前总是要忍着一肚子气！”左晏觉得不能再说下去了，会一发不可收拾，她将筷子摔在桌子上，“我不想吃了！你自己吃完回去吧！”
　　母亲将装满零食和水果的袋子递给左晏，“这个你拿去吃吧！你先走！我吃完这些自己回去！”
　　左晏提着袋子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图书馆。
　　每个位子几乎都有人坐，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香玉给左晏占了旁边的位子。
　　左晏面对着两摞厚厚的教科书，才发现自己已经丢下了这么多的功课。一阵头痛发作，真的是万事开头难，刚刚开始翻开书的时候，几行字要看好几遍才知道它在讲什么，渐渐的才读的顺畅一些。
　　专注能过滤一个人的心情。灵魂像被书本锁住，其他的繁杂琐事也自然统统被推倒了一边。几个小时的书卷桑拿彻底让她通透了一番，畅快淋漓的感觉让她过了一把瘾。
　　深夜十二点。一股浓浓的倦意袭来。
　　左晏和香玉走回宿舍。
　　“左晏。”
　　“嗯？”
　　“你今天为什么那样和你妈妈说话？”
　　左晏沉默。
　　香玉见左晏不说话，感觉有些窘迫，“对不起，可能我不该问。”
　　“不是。不是所有的母女感情都会那么好，总会有些例外。”
　　“母亲的爱怎么会有例外？我总是觉得你太忧伤了，你为什么不试着打开你的心结？”
　　“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怎么可能说打开就打开？”
　　“可她是你妈妈！她把你养这么大，这么美！”
　　“你是不会明白的！”
　　“你要试着放下幽怨，才能获得快乐。你想一想，如果你的妈妈病了痛了，你能安心在这里念书全心全力的追求自己的梦想吗？母亲能健康的生活在你身边是多么大的福气！你千万不要领悟的太晚。”
　　左晏轻轻的叹息。究竟是因为自己没有福气才得不到爱，还是因为没有得到爱才这么没有福气？她不知道该怎样去爱一个憎恨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