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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零肆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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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岳禄情绪平稳了一些,再度被捆扎的结结实实的岳文醒来了。为防他继续暴起伤人,岳智特地要人将他捆在椅子上。岳文迷迷瞪瞪的睁眼,随后激烈挣扎了起来,结实的椅子咯噔咯噔响。
他这么激动,自然有人出手管着他,看得出来,岳智对岳文也是气的狠了,立马要人按住岳文,让他动都动不了。虽说动不了,但岳文还有嘴啊,他对着岳智破口大骂。无非是说些岳智助纣为虐,同我狼狈为奸这类的话。
岳禄才十几岁没见过这阵仗,被自己的亲爹吓得不轻,躲在我怀里偷偷去看,想接近又不敢。
我要人拿来另一张椅子摆在我身边,把岳禄放下来要他坐着,然后揽着他的肩膀给他肢体安慰,我低声问冯晓斓:“你不是把他打晕了吗?”
“我下手不重。”冯晓斓小声回我。
我哦了一声,对此表示理解。冯晓斓出手打晕皇室宗亲,按理来说已是有罪,要真把岳文打出个好歹来,他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位郡王细细瘦瘦的,也没正经学过武,我怕下手重了给打坏了。”冯晓斓随后又补了一句,颇有些遗憾岳文弱不禁风的样子。
我一听挺乐,这人居然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冯晓斓这句话让岳禄也有了反应,他细声细气的说了句谢谢。
“这没什么可谢的。”冯晓斓在一旁摆手。
“要谢的,谢谢冯盟主救了我,也,救了我爹。”岳禄低着头,双手纠在一起,低落又不安。
对此我也没什么好方法,只好把人又搂紧了些。冯晓斓也没法接话,有点尴尬的站在我身边。
半晌,岳禄有说话了:“叔父,我爹爹他犯错了,以后侄儿为爹爹赎罪,能不能,不杀我爹爹!”他抬起眼睛看我,一向干干净净什么都藏不住的杏仁眼如今也蒙上了阴翳,清秀的眉毛皱起,愧疚又难掩奢求。
我半晌叹气:“禄儿,你爹该怎么处置,大殷律上写的明白。做皇帝的治人治世,总要牢记一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爹的问题,便是朕,也无能为力。况且现在谈论这个,也为时尚早,待朕查明真相,必会给你爹一个公正的判决。”
岳禄眼里的期盼暗了,我只能默默揉他垂下去的脑袋。不光是他爹的问题,现在因为他爹,岳禄本人也受到牵连,能不能保下我这个侄子都未可知。
一番苦等后,张太后终于来了。来的气场全开,兴师动众。
衣着统一的上百军士前排开道四周拱卫,表情肃穆的太后仪仗摆开架势后排簇拥。张太后领着石锵、罗纯两小辈,在重重保护之下,目不斜视的穿过一片狼藉的殿前广场,所到之处在场之人无不纷纷避让行礼。大队人马如一艘巨舰,在汹涌波涛中劈波斩浪而来。
太后定然是来势汹汹的,因为这里有谋害他儿子,意图谋朝篡位的罪魁祸首。
张太后踏进殿中,长袖一振,随她而来的人便如潮水般退去,屋内的无关人员见状,也纷纷离开屋子,走在最后的石钟鸣缓缓关上殿门。此时整个屋中就只有岳家人。
太后面上的情绪如刀刻般锋锐,她率先向我示意道:“皇上,宫中反贼已被肃清,皇上这边可还好?”
“劳母后挂念。有阿智同石将军,朕一切安好。”我道。
“哀家这便安心了,乱臣贼子祸乱朝堂,搅乱纲纪,万死不足惜,”太后转了方向,一步步朝狼狈的岳文处走去,“我大殷立朝三百余年,但凡王位之争,无不殊死相搏,忠郡王倒好,朝中无从立足,便鼓动江湖人士,聚集乌合之众,用下作手段断皇室传承,你可当的了岳家后人之名!”
太后便是太后,一言一语都是气势,这还不算完,她还要更扎心。
“你可知你祖父,当年如何惊才艳绝,若不是三皇子阴谋加害,这大殷的主人十之八九是你祖父,然,即便是你祖父也没有输不起的时候!你祖父逝世前的遗愿,是要子孙后代,无论有无继位可能,都要誓死维护大殷安宁。老王妃临死前忏悔,只教了你爹才学谋略,却忘了你祖父的期望,你倒是把你爹的顽固不通情理学了个十成十!却连你爹一丝一毫的才学都没学到!”
“我当初便不同意玉燕嫁与你,但那傻丫头对你一片痴心执意要嫁,为你而死也算她求仁得仁,可她的死到底不值!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他什么?好好做你的郡王 ,好好教养禄儿,让禄儿永远平安喜乐,你做到了吗?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是把禄儿往火坑里推!你死便死了,为何要拖累禄儿与你一同去死!”
太后言语之中暗含多少皇室秘辛当下谁都无暇理会,焦点落在太后和岳文之间。岳文在听到太后不加掩饰的斥责后,面目赤红,气喘如牛,他高声咆哮:“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骗我禄儿安然无恙,骗我皇家没有不公!若真如此,我父王为何会郁郁而终!若皇位本事我祖父的,我祖父又为何会死于非命!凭什么你说我就信!凭什么!”
啪的一声脆响,在场之人都吓了一跳,等太后大袖落下,不再遮挡视线,岳文的头已经偏向一边,左脸红肿一片。太后冷冷的说:“凭哀家是你姨母,是你唯一的长辈,凭哀家是玉燕的干姊,是你的妻姐!”
殿中一时落针可闻。岳文半晌不能言语,直勾勾与太后对视。
张太后与岳文的关系藏的虽然不深,但平常也无人把她两联系在一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岳文的爹忠嗣王的王妃也是张玉立的女儿,虽非亲女,但也是张玉立的兄嫂过逝后过继到膝下,当做嫡亲闺女教导的张家姑娘,同太后自幼关系就好。张太后绝对当得上岳文的一句姨母。
而张太后与岳文的王妃潘玉燕,又是自幼交好,虽差了些年岁,但也是手帕交。当初潘玉燕同岳文的事闹的满城风雨,已是皇后的她曾不止一次试图用懿旨阻止潘玉燕跳岳文这个火坑。也是因为潘玉燕的缘故,张太后与岳文这边的联系就少了,直到自家姐姐病逝前,张太后亲自去看望,这才从姐姐的口中听到不少王府的秘辛。
但这时,岳文看着像是收心了的样子,体贴有孕的王妃,不再成日不着家。张太后因此觉得岳文已经改好了,加上潘玉燕意外去世,岳文更是无比消沉,这才让算是知情人的张太后完全放松了警惕。哪成想,三代孕育出的执念如此顽强,终有一日还是爆发了。
张太后恨铁不成钢:“为人子,你从未体谅过你的母亲,让你母亲临死之前还在为你担惊受怕,为人夫,你对不起妻子,玉燕同你成亲,至死被你真心实意放在心上几回?为人父,你更当不起禄儿的孺慕,为了心中执念,为了谋反,将唯一亲子弃之不顾,你如何算是男人!”
岳文浑身都在颤抖,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甚至惊恐。作为吃瓜群众,我安静如鸡。张太后的一番斥责我听的心里暗爽,岳文脑子都已经不正常了,无法和他讲道理。我相信,要是我告密,岳文差点掐死自己的亲儿子,张太后怕是能把岳文一巴掌嵌上墙,抠都抠不下来。
太后见岳文如今瘟鸡崽般的模样,怕也是很解气,我看见站的稍远的岳智也是神清气爽,向自己的亲妈投去崇拜的星星眼。张太后心里爽快了,就走回我身边,或者说是岳禄身边。她有些怜爱的抚摸岳禄的小脑袋。
“禄儿,方才若你父亲没有提出带走你的要求,哀家也是会要人把你带来的。与其让你事后从他人口中听到你父亲谋反,让你对皇上心生猜忌,到不如由哀家做这个恶人,让你亲耳听听你父亲的愚蠢。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你父亲太浑,竟让你也落入尴尬的境地。”
听见太后这么说,我才想明白岳禄为何到的如此及时。足见张太后的良苦用心。我心中钦佩,若是没有张太后,这场动乱还不知会如何波折,岳文即使被我打压,也绝不会心服。长辈压阵,有时候就是这么灵。
岳禄同他这位即是皇奶奶,又是姨外婆的长辈并不怎么亲近,但此刻他的眼泪还是当着张太后的面流下来了。他憋着嘴,无法言语。张太后大叹一声,把孩子抱进怀里,然后眼尖的发现岳禄脖子上的伤痕,她也是心疼,不经意的一问:“禄儿脖子上这是怎么了?”
“母后,这是他爹掐的,还差点掐死了呢!”好嘛。岳智看热闹不嫌事大,做了这个告密人,我已经不忍心看岳文的悲惨结局了。
张太后气的发抖:“哀家只是想,你或许只是偏激,哀家竟没想到,虎毒不食子,你居然连禄儿都下得去手!”
“没有,皇祖母,爹爹只是一时失控,没能认出我,爹爹不是有意的!”岳禄几乎哀求的解释。
岳禄哪知道,他越解释,太后就越心疼他也越恨他爹,此刻大概连剐了岳文的心思都有。但还是以孩子为先:“禄儿不急,哀家不会拿你爹怎样,只是他毕竟做错了事,做错了事就要盖要罚,对不对?哀家要教教你爹,该怎么改!”
太后一脸和煦的表情很容易就糊弄住了岳禄,等到岳文被拖下去,岳禄还表现的很开心,似是真的觉得经过太后的教导,岳文就能变回去了。
我不忍心打破少年的美好幻想,拉着岳禄的手对太后说:“母后与阿智分别多时,剩下的事便交由儿臣解决,母后去和阿智说说话吧。”
张太后瞅了自己儿子一眼,岳智也甜笑了一下,变现的很活泼,就是身上又是泥又是土,很是狼狈。我特地拉着岳禄走远点,免得妨碍他们母子团聚。我这边也是有人担心的嘛。
“都安全了,你们不担心了吧?”我笑着和石锵罗纯打招呼,本来还严肃的不得了的姑娘们立刻红了眼圈。
“你怎么这么乱来?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要是你运气差一点……”石锵蹬蹬蹬冲过来,气势汹汹的说了半句话,就说不下去了。
“好了,姐姐别难过了,现在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的事了。”说是这么说,罗纯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哎呀,你哭什么呢?”抬手给罗擦眼泪,“朕不是好端端在这呢么?”
“呜呜,太吓人了嘛,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谋反,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罗纯自己也拿袖子胡乱抹泪。
我乐了:“谋反还带通知的啊?等着被抓吗?”
罗纯破涕为笑:“皇上总是这么漫不经心,你让我和姐姐怎么安心?”
“这不叫漫不经心,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我有心开解她们,“要是我这么容易被吓着,整个大殷不就没希望了?”
“整个大殷会不会没有希望我不知道,倒是我们,差点就没有希望了。”石锵还是有些闷闷。
我只好说:“朕是吉人自有天相,有石将军和岳智相帮,更有武林高手助我转危为安。你不知道之前有多惊险,都靠那日闯了宣政殿的侠士,朕才能捡回这条命。朕想好好答谢他。”
“竟然是此人!”石锵被我转移了注意力,“救命之恩,自然要重重酬谢,陛下想如何做?”
“这也是朕的烦恼,这侠士是隐世门派中人,怕是无欲无求,朕该如何报答?”冯晓斓是不是无欲无求我不知道,但眼下我就当他是吧。
“其实也好办,既是隐世门派,自然没有大殷江湖门派的特权,陛下不如免试将一应特权曾与该侠士与门派,授予他们一个荣誉头衔,作为武林表率。这样既不算打搅了隐世高人,也给了他们一些入世的便利,日后若还有该门派弟子入世,便会惦念皇上的好了。”石锵三两下给出一套方案,我一听,颇有可行性。
我又提出难题:“可是这侠士擅闯朝堂也是实事,这又当如何?”
石锵眼珠一转,又想出了方法:“皇上便让那侠士以工抵债吧,经了宣政殿被闯一事,皇上身边也确实少了个得力人护卫,既然闯殿的是他,要他护着皇上几年,又有何不可那?”
“妙极呀,皇后真是冰雪聪明!”我本想岔开石锵的注意力,没想到石锵还替我解决了难题。